天氣漸漸熱了起來,樂陽公主被關在公主府裡,什麼消息都打聽不到,唯一讓她安心的是兒子被安全送到了宮裡,不管出什麼事,都能保住他的性命。
宮裡的御醫每天都來,可是驸馬的癔症不見半點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了。身邊的丫鬟與小廝都在勸她,想辦法送驸馬回南方休養。
可是她現在連門都不能出,還能有什麼辦法?
晚上睡不著時,她起身在院子裡透氣,聽到兩個丫鬟在偷偷說話。
“驸馬對公主殿下那麼好,沒想到驸馬得了癔症後,公主竟然眼睜睜看著陛下圈禁整個公主府。”
“你不要胡說,這是陛下的命令,公主殿下能有什麼辦法?”
“再怎麼說,公主也是陛下的妹妹,若是講理不行,那就一哭二鬧三上吊,陛下與太子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公主這樣。”
“你出的這是什麼餿主意,萬一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看皇家的笑話?”
“就算被人看了笑話又怎麼樣,隻要能保住驸馬就好嘛……”
兩個婢女的聲音漸漸遠去,樂陽公主愣愣地站在院子裡,心中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皇兄真的會顧忌顏面,讓她帶驸馬離京嗎?
朝廷加開恩科的消息傳開以後,一些家境殷實的學子,就收拾好包袱,開始往京城裡趕,為的是提前適應京城的氣候與飲食,在考場上就不會出現岔子。
離京城較近的學子,已經三三兩兩趕到了京城。
王啟等學子也是提前來京城的,可是由於謝家故意隱瞞消息,他們從家鄉趕過來的時候,比其他學子晚了幾天。
屋漏偏逢連夜雨,他們還沒到京城,就有同伴感染上了風寒,大家為了幫同伴治病,幾乎花光了身上的銀錢。
一路上大家餓得前胸貼後背,為了省錢,有時候就宿破廟,或是搭鄉民的順風車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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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快到京城地界的時候,他們已經餓得連路都走不動,晚上一個勁兒灌水充飢。
“大家再撐一撐,還有一天的路程,我們就能趕到京城了。”王啟與同伴們圍坐在火堆旁,小聲道,“實在不行,我們就去農家借些米糧,寫下借據,等家裡把銀子送來以後,再加倍還給他們。”
他們從小就開始讀書,什麼時候為銀錢為難過?
“都怪我不好,若不是我連累你們,又怎麼會讓你們一路上吃苦。”楊文哽咽道,“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們。”
“什麼報答不報答的,咱們相交這麼多年,吃點苦算什麼,最重要的是人沒事。”王啟與其他幾個學子紛紛安慰楊文,順便揉一揉餓得發癟的肚皮。
第二天一早,他們繼續趕路,走到一半的時候,身體最弱的楊文,暈了過去。
“楊兄,楊兄?”
“發生了何事?”一輛精致的馬車停在路邊,車裡傳出女子輕柔的聲音。
王啟等人心中一喜,起身向馬車裡的主人行了一禮,說明了他們近來的遭遇。
“原來你們是南方來的考生?”馬車簾子動了動,一隻白皙的手腕,輕輕撩起車簾。
車內的少女明眸皓齒,隻是面色蒼白得有些不正常,看起來像是患了病。
王啟等人不好意思瞪著少女看,連忙低下頭道:“小生等人正是從南方趕過來的。”
少女吩咐下人們把暈過去的楊文,抬到後面一輛車上,隨後疑惑地看著他們:“聽聞南方學子向來重視科舉,為何你們竟比其他州府的學子來得還要晚?”
學子們心裡有苦說不出,隻好以楊文生病為由,才在路上耽擱了。
“你們都是有情有義的好兒郎,朋友患病以後,寧可自己餓肚子,也要替他看病。”少女在婢女的攙扶下,慢慢走下馬車,“世間讀書人很多,但是像你們這樣有情有義的學子,卻值得人敬佩。”
她把一個裝銀子的荷包放到王啟手中:“大晉的朝廷需要你們這樣的人才,這些銀兩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你們蟾宮折桂,金榜題名。”
“不不不。”王啟等學子面紅耳赤,不好意思收下荷包:“多謝姑娘好意,您願意送我們進城,我們已經很感激了,又怎好拿您的銀子?”
“這些銀子,是因我敬佩你們的為人,不想讓你們這樣的正人君子,因銀錢而埋沒自身才華。”少女輕咳幾聲,把荷包放到王啟手中:“我相信,像你們這樣的君子,日後入朝為官,也是為民著想的好官。我贈你們銀子,是為了百姓。”
“多謝姑娘。”王啟紅著眼眶收起裝著銀子的荷包,與其他幾位學子一起,向少女深深一揖:“若日後真有機會入朝為官,我等必不會忘記姑娘今日之言。”
“咳咳咳。”少女咳嗽幾聲,看起來很是虛弱,“時辰不早,幾位公子請上馬車,與小女子一道進京。”
“郡主,您身子本就不好,前段時間又受了重傷,仔細別吹了風。”一位婢女上前,給少女喂了一粒藥丸。
少女對學子們歉然一笑,以袖掩面,把藥服了下去。
郡主、體弱、受重傷?
王啟等學子,不由自主想到了來京城前,在南方傳得轟轟烈烈的流言。
雖然理智告訴他們,世間沒有這麼多巧合之事,但他們仍舊忍不住猜測,這位無意中幫助了他們的好心姑娘,會不會就是福壽郡主?
不愧是花將軍與衛將軍的女兒,竟如此善良,還希望他們以後做好官,為百姓謀福利。
這麼溫柔善良的女子,怎麼會有人忍心傷害她呢?
他們幾乎不敢去想象,這位柔弱善良的姑娘,渾身都是血是什麼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謝家:南方學子是我強有力的後盾。
南方學子:福壽郡主好善良,好嬌弱,好溫柔。
第117章 委屈
學子們被送到京城後, 楊文已經恢復了精神,看著人來人往, 繁華無比的京城, 他們感動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諸位公子,你們已經安全抵京, 我們也該告辭了。”
“姑娘請留步。”王啟叫住過來告別的丫鬟:“請恕小生唐突, 不知您家小姐是哪家千金,待小生們有了銀子後, 好去貴府還銀錢。”
被他們叫住的丫鬟笑了笑:“諸位公子不必客氣,這是我家郡主的心意。”
“郡主見我們遇難, 慷慨解囊是郡主仁善, 我們又豈能欠錢不還。”王啟作揖道, “還請姑娘告知我們。”
“罷了。”丫鬟無奈搖頭:“我家主子家主城東的紫府巷,乃是當朝大將軍之女。”
能被稱為“當朝大將軍”的武將,整個大晉就隻有兩個人, 那就是花應庭與衛明月。王啟等學子雖猜測過救他們的人是福壽郡主,但也是猜測, 他們也不敢相信,世間會有這麼巧合的事。
“原來是福壽郡主。”王啟深深一揖,“多謝郡主出手相助, 小生等一定好好溫習書本,不負郡主所望。”
“咳咳咳。”馬車裡傳來福壽郡主的輕咳聲,這一次她沒有掀起簾子,而是隔著馬車道:“諸位公子客氣, 萬水千山能夠相逢就是緣。你們剛好在那裡遇事,而我剛好又從那裡經過,說明上天注定讓我幫你們。上天注定的事,你們心中就不要有壓力,就算沒有我,也會有別人來幫你們。”
王啟心裡很清楚,若是遇到別人,就算他們獲得幫助,幫他們的人也不一定能像福壽郡主那樣,處處妥帖,還照顧他們的顏面。
馬車緩緩遠去,楊文忍不住感慨:“福壽郡主真是溫柔善良,難怪太子殿下會喜歡她,而不是……”
“楊兄。”王啟趕緊打斷他的話:“京城重地,我們要慎言。”
楊文恍然:“多謝王兄提醒。”
他們來京城前,謝家做的惡事已經傳遍了各大郡縣。雖然後來有謝家人出來說,那些事不是他們做的,但沒人相信謝家的託詞。
尤其是那個被謝家人推下水的讀書人,是他們看著推下去的,隻恨當時河流急,等他們跑到岸邊時,掉進水裡的書生,早就不知衝去了何處。
他們把謝家當做仰望的對象,誰知謝家並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好,甚至還膽大包天地隱瞞京城公告,拖延其他學子溫習書本的進度,實在是裝模作樣的偽君子。
“真沒想到,我隨便救下幾個人,剛好就是從南邊來的考生。”花琉璃昨天出城,是為了巡視一下皇家賞賜給她的別苑與田地,還在別苑裡住了一晚,沒想到回城的路上,就遇到這種事。
“說明老天都在幫我們。”鳶尾道,“郡主,玳瑁國與金珀國的使臣都還在京城,謝家的長老為了謝驸馬,也進了京城。奴婢擔心他們還有其他的陰謀詭計,您一定要多加小心。”
“我可愛的鳶尾,你忘了嗎?”花琉璃伸手勾起鳶尾的下巴,笑著道,“你家郡主可是體弱單純的嬌小姐,你若是那些人,會不會覺得我是整個花家最好對付的人?”
鳶尾半蹲在花琉璃面前,幫她敲了幾下腿:“郡主,最近京城裡的事情好像格外多,奴婢心裡有些不踏實。”
“沒事。”花琉璃拉起鳶尾的手,讓她坐在自己旁邊:“我還有你跟玉蓉在,不用擔心。”
鳶尾無奈笑:“郡主,奴婢跟玉蓉隻懂在馬背上打仗,可不懂京城裡這一套。”
“沒事,你家郡主很聰明的。”花琉璃掀開馬車窗簾往外看了一眼,眼中的笑意漸漸收斂:“這麼美好又安寧的世間,若是為了一己私利而去破壞,這樣的人就是大晉百姓的敵人。”
花家人既然能在疆場上揮灑熱血保護這塊土地,自然也能在風雲變幻的京城,護住這一地的繁華。
五年前,她敢獨自留在軍營。五年後,她就敢陪著太子,把晉國守護得更好。
這就是花家人的使命。
朝堂上,昌隆帝左手食指微微抬起,伺立在一邊的趙三財高聲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這幾乎是朝會結束後的標準流程,一般說了這種話,就代表朝會結束,大家可以散了。
但是今天有些不同,一位御史站了出來。
“臣有本奏。”
昌隆帝坐直身體,面無表情道:“講。”
“微臣近日收到秘報,與邊境有關。”這位御史扭頭看了眼站在武將行列之首的花應庭:“有人發現,花應庭將軍的大兒子花景逸與金珀皇室來往密切,有通敵賣國之嫌。”
滿朝皆驚,幾乎沒人敢相信這件事是真的。
“陛下。”曹進伯出列道:“陛下,花將軍帶著兒子守衛邊疆多年,還帶兵打敗金珀賊兵,他們又怎麼會通敵賣國,請陛下明察。”
曹進伯抬頭看了眼面無表情的昌隆帝,心思翻湧,難道陛下讓太子與福壽郡主定親,隻是為了麻痺花家,現在他就想打壓花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