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太子矜持地朝她點了點頭,“路上小心。”
表妹大了,終於懂事了。
嚶。
嘉敏放下馬車簾子,讓馬夫趕緊走,片刻都不要留。
她長這麼大,第一次感受到太子的和顏悅色,太感動了。
“嘉敏。”田珊掀開車窗簾子,看了眼外面,確認已經離太子有一段距離後,小心翼翼開口:“太子殿下,是不是對福壽郡主……”
嘉敏默默點了點頭。
姚文茵與田珊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同情的表情,不是同情太子,而是在同情花琉璃。
“福壽郡主人那麼好,怎麼就被……”
嘉敏扭頭看向姚文茵,眉頭皺得死緊,小堂姐,你再說一遍,誰那麼好?!花琉璃究竟對你下了什麼蠱,讓你對她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認知?
事實上也不能怪田珊與姚文茵會有這樣的反應,她們都是從小教養大的貴族小姐,也不用被家裡送進宮換取榮華富貴,所以對嫁進皇宮這種事,實在沒有太多的向往之情。
太子長得天下無雙,能文能武,確實能夠讓無數女子對他一片痴心。但他再好看再有能力,也架不住他脾氣差,嘴還毒啊。
她們誰不是金尊玉貴,哪裡受得住太子那張殺人於無形的嘴?
據說連宮裡的那些娘娘都拿太子沒辦法,更別說她們這種戰鬥力不夠強的小姑娘。
再想想柔弱多病的福壽郡主,被太子看上,無疑是羊入虎口,兇多吉少啊。
見兩位小姐妹露出這樣的表情,嘉敏是欲言又止,摸著良心來說,她其實不怎麼擔心花琉璃,她更擔心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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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真相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裡,就算她把真相說出來,也沒什麼人會相信。
花琉璃實在不明白,太子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姚嘉敏怎麼看到太子會這麼害怕。太子明明對她們家很好,上次她幫著順安長公主拉偏架,太子發現以後不僅沒拆穿,還讓她去小屋子裡把手掌心的胭脂擦幹淨。
就因為太子身份尊貴,她們就如此對待太子,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她抬頭看了眼孤零零坐在馬背上的太子,朝他笑著福了福身:“勞煩公子了。”
“我很樂意,不是勞煩。”太子從馬背上翻身下來,把馬鞭扔給身後的隨侍,對他們道:“我跟福壽郡主一起,你們在後面跟著便是。”
侍衛們看了眼玳瑁國的幾個人,拱手行禮:“是。”
雖然與預料中有出入,多了一位身份不明的公子,但是至少福壽郡主願意跟他們細談,他們誠惶誠恐地把人帶到京城有名的酒樓裡。
為了彰顯他們的誠意,席面備得十分豐盛。
“有些食材是我們自己備下的,但鄙國廚子做出的飯菜,有可能不合郡主的胃口,所有就請了這家酒樓的大廚加工。”賀遠亭解釋了一句,暗示這些飯菜他們絕對不會暗中動手腳。
花琉璃裝作沒有聽出這裡面的暗示,點了點鳶尾與玉蓉。
鳶尾走到花琉璃身邊,給花琉璃布下一筷子菜,待花琉璃用過以後,玉蓉才挑了相同的菜,放到太子的碗碟裡面。
幾筷子下來,花琉璃已經把面前幾道菜全部嘗了一遍,她擦了擦嘴角,淺笑道:“三殿下太客氣了,這些菜果然色香味俱全。”
她抬起手對婢女道:“不必伺候,我自己來便好。”
“是。”鳶尾退到了一邊。太子看了眼玉蓉,抬手讓她也退下,扭頭對花琉璃道:“不過這道鹿筋還是老了些,不如上次你來我家吃的那道入味。”
花琉璃笑道:“公子家的廚子手藝乃是一絕,外面的廚子自是遠遠不及。”
玳瑁使臣聽到這話,面上有些尷尬,但仍舊陪著笑跟著誇了一番華服公子家的廚子,盡管他們連這個人是誰都不知道。
盡管玳瑁使臣們有意活躍氣氛,但是由於華服公子時不時找茬,這頓飯吃得不尷不尬,氣氛很是僵硬。
“郡主,在下敬你一杯。”賀遠亭端起酒杯,仰頭把酒喝得幹幹淨淨。
“三殿下有所不知,我家郡主體弱,藥不離身,酒水這等烈性之物,更是半點不能沾。”太子拿起花琉璃面前的酒杯,在手裡轉了一圈,倒進旁邊的茶碗裡。
酒水與茶水混合在一起,散發著有些奇怪的味道。
眼見三殿下親自敬酒,卻被這麼駁回,幾位使臣臉色難看到極點,卻隻能隱忍不發。
賀遠亭紅著臉看花琉璃,面帶歉意道:“抱歉,在下並不知此事。”說完,他招來婢女,給花琉璃換了一杯水過來。
花琉璃端起杯子放到鼻尖輕嗅一下,舉起杯子對賀遠亭道:“小女子自由體弱多病,這是打娘胎帶來的不足病症,有得罪之處,請殿下海涵。”
“沒有,沒有,是我照顧不周了。”賀遠亭臉頰更紅,見花琉璃喝了一口水,連忙給自己倒了滿滿一大杯酒,再次仰頭喝得幹幹淨淨。
連著兩杯烈酒下肚,賀遠亭白皙的臉頰與脖頸都染上了淡淡的紅,花琉璃笑著多看了他一眼。
太子注意到了花琉璃的眼神,他微微垂下眼睑,淡淡開口道:“殿下邀請我家郡主,所為何事?”
賀遠亭把來意又說了一遍,明面上是請罪,實際上是想弄清楚,花家為何不收他們的禮物。
“三殿下,小女子方才便說了,非鄙府瞧不上貴國的禮物,而是鄙府自知配不起這些厚禮,所以才遣人送還。”花琉璃視線掃過陪坐在一旁的劉名士,笑容變得嘲諷起來,“畢竟家母隻是一個拋頭露面不知羞恥的女將軍,如何配得上貴國的禮物?”
“此話從何說起?”賀遠亭心下一片茫然。
陪坐在角落裡的劉名士卻變了臉色,他猛地抬頭看向花琉璃,心中七上八下,難道那日他在茶坊裡說的話,傳到了這位郡主耳中?
他心裡慌亂無比,既害怕福壽郡主當著三殿下的面說出那日的事,又暗暗祈禱福壽郡主並不知那日說話的人就是他。
他心虛地垂首,卻感覺福壽郡主的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
越是如此,他越不敢抬頭。
“呵。”看到劉大人如此做派,花琉璃站起身道,“殿下與其向小女子賠罪,不如管一管身邊的人。好在他們編排的是家母,家母心胸向來豁達,不願意計較這種小事。若是你們編排到我國陛下或是皇子身上,小女子就要懷疑,貴國是不是有意與我大晉過不去了。”
這個劉大人犯了這麼大的錯,緊要關頭不是想著如何彌補,而是心虛逃避。這樣的人,居然能做太子少師與外交使臣。
由此可見,玳瑁國的內政不會好到哪去。
“鄙國絕無此意!”賀遠亭心中一驚,忙道:“鄙國一直崇拜大晉陛下仁明之德,怎會有冒犯貴國的想法。”
到了這個時候,他哪還會不明白,定是手下哪個官員或是護衛說話不小心,讓人聽了去,還傳到了福壽郡主耳中。
“不知是哪位狂妄之徒在胡言亂語,若是郡主知曉是何人,請您告訴在下,在下一定嚴懲,絕不包庇。”賀遠亭狠下心來,若是花琉璃指出是何人,為了平息這場矛盾,他就算不舍,也要把此人當場格殺。
屋子裡寂靜無聲,劉大人與另外兩名年輕的官員臉色煞白,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劉名士覺得時間仿佛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
“罷了,既然是誤會,就不用再提。”花琉璃的目光在玳瑁使臣身上來回掃視了幾遍,輕笑出聲,笑容天真無邪,“三殿下不必如此緊張。”
這種官員培養出來的太子,才會讓人放心,何必殺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隻要有孤在,爾等都是庸脂俗粉。
第66章 自殺?
事實上, 花琉璃的不再追究並沒有讓玳瑁國使臣放心,反而讓他們更加憂心忡忡。願意提要求, 說明還有談的餘地, 可是連要求都不願意提,就表示事態已經變得更加嚴峻了。
賀遠亭出生皇族, 哪裡懂得如何討女子歡心, 他看著眼前這位美麗的晉國貴族女子,隻覺得有些手足無措。
見對方有了離開之意, 賀遠亭想要挽留,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三殿下。”太子上前一步, 遮住賀遠亭的視線, “我家郡主體弱, 該回府休息了。”
“郡主……”話還未出口,賀遠亭就看到了華服公子眼底的寒意,他嘴唇動了動:“郡主慢走。”
“告辭。”花琉璃笑了笑, 路過劉名士身邊的時候,腳步頓了頓, 偏頭看向他。
劉名士往後退了一小步,拱手相送。
見狀,花琉璃勾起唇角, 與太子並肩離開。
兩人一上馬車,花琉璃挺直的背脊松懈了下來:“我聽人說,玳瑁國名士多風骨,悍不畏死, 今日見了也不過如此,反而不如我們大晉的讀書人有血有肉,性格風趣。”
“玳瑁國皇帝昏庸無道,太子性格平庸,重文輕武不說,文臣之間的派系鬥爭也很厲害。”太子見她在自己面前,已經不由自主地卸去在外人面前的偽裝,臉上的笑容更加溫暖,“琉璃為何放過那個姓劉的人?”
“臣女娘親乃是了不起的名將,不是這種人說幾句話便能否認的,公正的史書會證明她的了不起之處。”花琉璃笑,“更何況他那種瞧不起卻畏懼的樣子,取悅了我。”
“隻因為這些?”
花琉璃與太子的眼神對上,知道太子已經看透了自己的打算,隻好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這種人教導出來的太子,永遠都不會是太子殿下您的對手。”
隻有一個膽怯的玳瑁國,才不會與金珀聯合,跟大晉為敵。
“若是能讓琉璃開心,收拾他也沒有什麼幹系。”太子笑,“玳瑁的內政早已經混亂不堪,少一個姓劉的,還有姓李的,姓王的,你不用顧慮這些。”
“怎能不顧慮。”花琉璃道,“臣女還想看到,在陛下與太子治理下,變得更加繁榮的大晉江山。”
太子沉默地看著她,良久後道:“好。”
馬車裡一下子安靜下來,花琉璃低頭看著太子漂亮幹淨的手,恍惚地想,這麼漂亮的手,真想牽一牽。
她手指動了動,偷偷往後一挪。
“孤不會讓琉璃失望的。”
太子輕笑出聲,笑聲像是無形的糖,輕輕包裹著花琉璃的心髒。她看著微笑的太子,幾乎無法想象,這樣的絕色男人,與其他女子在一起,會是怎樣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