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是善良單純,不是腦子進水?
這是什麼樣的自信,才會覺得堂堂大將軍的女兒,會拋下一切跟他走?
自以為算計了一切,實際早已經成了別人眼裡的棋子。這個阿瓦皇子,簡直蠢得自己送肉上門,別人不吃下去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有件事殿下可能還不知道,不過那也不怪你,畢竟是十五年前的事了。”裴濟懷臉上竟出現了一絲笑意,“十五年前,貴國的探子潛入青寒州不到三天,便被衛將軍發現,誅殺於現場。”
阿瓦愣住:“你什麼意思?”
“貴國的探子在青寒州,僅僅待了三天,就被衛將軍發現。你覺得,你靠什麼才能在青寒州待上半年,還能把兩位將軍最疼愛的女兒帶走?”裴濟懷嗤笑一聲,“憑借你的蠢嗎?”
“她在騙我,她果然在騙我!”阿瓦怒道,“她從一開始,就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對不對?!”
裴濟懷沒有理會阿瓦的憤怒,他站起身慢悠悠地道:“今天的交談很愉快,我們下次有機會再聊。”
“滾!你給我滾!”阿瓦怎麼都不肯相信,他一開始就落進了花琉璃的圈套中,一切隻是意外才對。
他跟花琉璃初識時,她看到一隻小兔子受傷,都會用手帕為它包扎,還會在下雨漲潮的時候,把不小心跳上岸的魚放進水中,這樣的女人,怎麼可能有那麼聰明的腦子。
不可能,不可能!
“青寒州裡有條河,魚特別多,有時候下完大雨,天氣比較悶,魚會自己往上跳。”花琉璃跟太子講起一起邊關的趣事,“火頭兵們便把這些魚全部撈起來,拿回軍營裡用大鍋熬,有時候魚太多,還能分給百姓一些。”
“到了冬天,河面都凍住了,士兵們擔心猛獸餓急了會傷害百姓,會定期去山裡搜查,有時候獵到兔子袍子之類的,烤著吃特別香。”花琉璃喝了口水,“可惜臣女身體不好,很多時候都隻能聞聞味兒,三哥倒是經常跟士兵們混在一起,吃了不少野味。”
“郡主雖體弱,不過兔肉、狍子肉也是能吃一些的,隻是不宜多吃。”太子接過話道,“孤那裡正好有人送了這些肉來,明日我派人來接郡主,請你品嘗一番。”
花琉璃推辭道:“這樣太麻煩殿下了。”
“其實孤也有私心。”太子笑,“祖母三天兩頭念叨著你,正好現在又過了正月,她老人家想留你去宮裡小住幾日。你讓孤當回傳話人,好哄哄她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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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叨擾了。”花琉璃被太子的話逗笑,“臣女瞧著,太後娘娘非常喜歡太子,你即使不做傳話人,也是太後娘娘的心肝寶貝。”
兩人正說著,忽然湖面蕩起一陣波紋,一條大魚跳進了船中。
隨侍太監彎腰抓起這條魚:“殿下身為龍子,這魚兒自己往您的畫舫上跳,是吉兆,不如……”
“不如燒來吃了吧,這種魚紅燒最是美味可口。”
隨侍太監:???
“郡主說得有道理,天降美味,若是不吃掉它,豈不是浪費老天爺的心意。”太子吩咐下人,“孤記得有廚子跟了來,讓他把這條魚紅燒,再配上幾道小菜,一起端過來。”
“是。”太監抱著不斷掙扎的魚,退出了畫舫。
這要是遇到其他殿下,說不定把它當做魚躍龍門的吉祥魚養起來了。隻可惜,誰讓他遇到的是他們家殿下呢?
“能被殿下吃進口中,也是你的福氣。”太監跳上小舟,乘坐小舟回到岸邊,把魚交給了廚子。
“殿下不愛吃魚,你多弄幾道殿下吃的菜,速度要快,不能讓殿下與郡主等久了。”太監洗去一手的魚腥味,回馬車裡換了件幹淨衣服,又匆匆回了畫舫上。
他不能讓其他太監在殿下面前討好賣乖。
東宮的廚子不僅廚藝精湛,動作也快,紅燒魚雖然還沒上來,其他的菜已經上來了。
花琉璃吃著美味可口的佳餚,感慨道:“這樣的日子,真好。”
“所以孤發自內心感謝兩位將軍。”太子與花琉璃碰了碰杯,把杯子裡的花露喝下,“因為有二位將軍在,周邊列國皆不敢冒犯我大晉。身為的太子的我,才能悠闲地與郡主泛舟湖上,賞景用美食。”
“太子這話不對。”花琉璃搖頭,“家父家母隻會上陣殺敵,真正讓百姓安居樂業,不用擔驚受怕的人,是陛下。”
“無論是花家也好,還是天下百姓也好,最幸運的便是遇到一位愛民如子的明君。”她看著太子,沉默了片刻,繼續道:“臣女相信,大晉的未來也會這麼好。”
所以殿下你盡管心有牽掛,對那個亡故的人思念成疾,但是看在天下百姓的份上,請你堅持下去。
太子心神微動,他在花琉璃的眼中,看到了信任。
“郡主,相信孤?”
“臣女相信陛下的眼光,也相信太子。”花家永遠忠於皇上,而太子是皇上最看好的繼承人,所以他們永遠不會站在太子的對立面。
“孤記下了。”
宸陽宮中,昌隆帝把最後一本奏折合上,看了眼外面漸漸黯下來的天色:“三財,什麼時辰了?”
“回陛下,已經酉時上刻,可是要掌燈?”趙三財見陛下點頭,連忙讓宮人把殿內的燭火都點起來。
“太子可回宮了?”昌隆帝揉了揉眼睛。
“陛下,東宮那邊還沒有人來匯報。”趙三財說得很委婉。
沒人匯報就是還沒回來,疲倦的老父親昌隆帝嘆口氣:“朕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哪有他這麼輕松。”
趙三財笑著捧上一盞養生茶給昌隆帝。
昌隆帝喝了一口,皺眉道:“這茶可真難喝。”
“陛下,這可是殿下特意讓御醫們給您配置的養生茶,您看在殿下一片孝心的份上,多少喝幾口。”趙三財小聲勸慰,“不然殿下問起來,老奴可不好回答。”
“你個老東西。”昌隆帝笑罵了一句,端起茶又喝了幾口,“身為太子,讓他學治理政事,總是懶散散不成樣子,外出遊玩的時候,倒是興奮得不願回家了。”
“陛下,老奴說句僭越的話,還請陛下先恕老奴無罪。”
“說吧。”
“老奴雖沒有孩子,但是老奴覺得,天下間與父親親近的孩子,都是這般呢。陛下您年富力強,太子偶爾想出去玩耍,也是人之常情。更何況殿下自小便文武雙全,別人花三日才能學會的東西,殿下一兩日就能學得很好。”趙三財笑,“老奴嘴笨,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合適。”
昌隆笑了幾聲:“你個老東西,這話說得,好像太子偷懶反而沒錯,朕合該受苦受累了。”
“陛下,老奴可不是這個意思。”趙三財陪笑道,“殿下是什麼樣子的性子,陛下您還不清楚嗎?”
昌隆帝嘴上說著嫌棄太子,可誰要真的說太子一句半句的不好,他肯定當場就能翻臉。聽著趙三財誇太子孝順、能幹,昌隆帝臉上的笑就沒有散開過。
“說起父子關系,老奴前幾日還聽了一個趣聞。”趙三財道,“前幾日春闱,花三公子在貢院答題,花將軍就日日守在貢院外面,還替京兆尹抓住了兩個小偷。”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應庭這輩子上戰場殺敵都沒緊張害怕過,兒子去參加個科舉,反而天天守在門外。”昌隆帝想了一下花應庭那麼大一個人,可憐巴巴蹲在貢院門口的樣子,笑著感慨:“當爹的男人,都不容易啊。”
兒子出去玩,當爹的在宮裡累死累活批閱奏折。
兒子在貢院考試,當爹的就蹲在貢院外面陪考。
在這個瞬間,昌隆帝單方面對花應庭產生了惺惺相惜的情緒。
不過這種情緒,在太子回到宮裡,說他陪花家小姑娘玩了一天後,變成了心虛。
畢竟花應庭回京,跟他秉燭夜談的那天晚上,還跟他說過,不打算讓體弱的女兒嫁人,隻求她平安簡單的過完一生。
當時他可是拍著胸口表示,絕對會好好照顧人家閨女,不讓她受委屈。
現在才多久,最寵愛的兒子喜滋滋的跟他這個疲憊的老父親說,他跟人家閨女愉快地玩耍了一天。
兒啊,你這麼辦事,有沒有考慮過老父親的感受?
身為一言九鼎的帝王,他很要面子的,懂不懂?
第43章 會元
“朕記得某個人說過, 把人花家小姑娘當成妹妹般看待,世上哪有兄長對妹妹起男女心思的, 那豈不是跟禽獸無異?”昌隆帝看著笑容滿臉的兒子, 忍不住刺了他兩句,“現在倒好, 拐著人家小姑娘出去玩, 還不想回家了,你自己說說, 這幹的是什麼事?”
“父皇,發生這種意料之外的事情, 豈是兒臣自己可以控制的。”太子給昌隆帝拱手行禮, 厚著臉皮笑道:“兒臣前些日子不是跟您說過, 覺得自己是個禽獸?民間有句俗話說得好,男人的話若是靠得住,豬也能上樹。”
“你那個時候, 便起了這種心思?”昌隆帝打斷太子的話,皺眉道, “元溯,你應該知道,她差點成為你大哥的王妃, 若不是因為賢妃不願意,說不定他們連婚期都定下來了。”
“父皇,大哥已經定了林家千金,他的婚事與福壽郡主再無幹系。”太子在椅子上一坐, 大有事情不解決他就不走的架勢:“父皇,兒臣長這麼大,好不容易看重一位姑娘,您若是不幫兒臣,就沒人替我拿主意了。”
“這套說辭你在朕面前用過無數次,已經沒有新鮮感了。”昌隆帝嫌棄道,“她是大將軍的女兒,不是民間採選來充盈後宮的女人。你喜歡她有什麼用,朕總不能強逼著她嫁給你,朕若真的這麼做了,豈不是寒了功臣的心?”
“兒臣明白。”太子早就料到昌隆帝會有這番說辭,他笑容滿面道,“您不反對兒臣心儀福壽郡主便好。”
昌隆帝沉默了兩秒,抄起桌上的一本書砸向太子:“朕就知道你這個臭小子拐彎抹角地在給朕挖坑跳,平日裡讓你看奏折不愛動彈,在這些事上鬼主意倒是一個接一個。”
“婚姻大事豈可兒戲,兒臣自然得多廢心思。”太子偏頭躲開昌隆帝砸過來的書,起身把書撿起來,走到昌隆帝面前,作揖道:“還請父皇成全兒臣。”
“唉。”昌隆帝把書從太子手裡抽出來,“元溯,花家那個丫頭沒進京前,朕不知道她身體弱到這個地步,你是太子,是大晉未來的皇帝,娶一個體弱的太子妃,對你並無好處。”
“父皇,您的後宮裡沒有皇後,都能平平安安過這麼多年,兒臣娶一個身體弱些的太子妃又有什麼關系?”太子頓了頓,“福壽郡主身體雖弱了些,但慢慢溫養著,會有變好的一天。”
“可萬一你變心了,後宮有了其他的女人,而她的身體仍舊虛弱怎麼辦?”昌隆帝認真地看著太子,“到了那一天,後宮就是她的墳墓。那時候的你,不會想起今時今日的心境與耐性。”
“你方才也說過,男人的話若是靠得住,豬都能上樹。朕相信你現在的心情是認真的,可是明日呢,後日呢?”
“明日何其多,你能保證永遠不變?”
“你是朕最心愛的兒子,應庭與明月是朕信任的良將。在朕危難之時,他們不曾因謠言而遠離朕,反而為朕付出良多。朕登基以後,他們夫妻二人為朕鎮守邊關,擁有萬貫家財卻沒有享受的時間。”昌隆帝走到御椅上坐下,“應庭待女兒的心情,就如朕待你。日後你待她不好,朕以何面目來面對他們二人?”
當初正是因為考慮到這一點,他才打算讓性格簡單的老大去求娶花家姑娘,這樣既讓花琉璃有身份地位,又不用被後宮束縛。
隻可惜老大與賢妃不想要這門親事,他又不想讓花家小丫頭有個處處對她不滿意的婆婆,這事就隻能當做沒有發生。
“很多男人生來多情好色,元溯啊,不是朕信不過你,是朕信不過男人。”昌隆帝臉上掛著“我們都是男人,你懂的”表情,語重心長道:“朕不阻攔你,但朕也不會幫你在應庭面前說好話。”
“對了。”抱著一顆拳拳愛子之心,昌隆帝補充了一句,“追求喜愛之人這種事急不得,尤其是不能得罪嶽母。你在衛明月面前,一定要注意言行。若是不小心惹怒了她,她想對你動手……”昌隆帝認真地想了想,“你記得跑快些,不要跟她發生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