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林舟雖然做了英王爺的嶽丈,也不代表我們沒有任何依仗。”苟敬祺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須,“我們可以走太子與花家這兩條路。”
“太子?”大理寺卿趕緊擺手,“太子殿下的脾性滿朝皆知,萬一討好不成,反而被他當場嘲諷,我這張老臉不要了?”
苟敬祺默默看了眼他,都到這個份上了,還要什麼臉。心裡雖這麼想,話卻不能這麼說,苟敬祺幹咳一聲:“大人,那我們可以去找花家。”
“花家如今勢如日中天,就連太子都要給花家顏面。屬下聽聞護國大將軍不日便要回京,現在我們去拜訪花家兩位小輩,讓他們幫著您在大將軍面前美言兩句。萬一大將軍願意幫您說幾句好話,很多事情就好解決了。”
大理寺卿搖頭:“這種討好小輩的事,本官做不出來。”
“大人,您這是關心小輩,跟討好有什麼關系。”苟敬祺道,“朝中大臣既不敢得罪太子,也不敢惹怒英王,除了花家,敢管這件事的人不多了。”
大理寺卿沒有說好與不好,轉頭問裴濟懷:“臨翠宮投毒案,查得如何了?”
“臨翠宮的一個宮女死於意外,她是負責打理臨翠宮器具的女官。”裴濟懷神情凝重道,“不管這麼查,這件事明面上的證據都指向英王。”
“唉。”大理寺卿嘆氣,“真兇究竟是誰雖然還沒查出來,但本官可以斷定,此人恨極了英王。”
“把這件案子封存起來,調查到的證據我會呈給陛下。”潛意識告訴他,這件案子不能再查下去,再查就要涉及宮廷秘密了。
他雖然每日起床都嫌棄自己光禿禿的腦袋不好看,但還不想它從自己肩膀上掉下去。
不知道自己被幕後兇手深深恨著的英王,面色不太好看地從順安公主府出來。他身邊的隨侍太監小聲勸說了幾句,但這些勸說的話沒有半點用處,隻激得英王踹了他兩腳。
順安公主脾氣不太好,年輕的時候因為激怒先帝,氣得先帝臨死前對陛下說,絕對不能給她晉位長公主,免得她更加猖狂。
這事一度成為京城的笑柄,順安公主老實了幾年,近幾年皇子公主都漸漸成年,她仗著自己長輩的身份,老毛病又犯了。
前年陛下有些心軟,正準備下旨晉封她為長公主,順安公主就跟太子鬧得不愉快。
滿朝上下誰不知道陛下最喜歡太子這個兒子,順安公主不僅沒有晉為長公主,還被陛下斥責了一頓,從此她便與東宮太子結了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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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王爺為了田家的事,親自到公主府給田家求情,順安公主卻擺著長輩架子,把田家從上到下都挑了一遍。
王爺向來對外祖父十分敬重,冷著臉與順安公主頂了幾句,怒氣衝衝地出來了。
隨侍太監覺得,順安公主的腦子也很神奇,她身為公主,把皇長子跟太子都得罪了,對她有什麼好處?
發脾氣一時爽,皇子登基後就會悔斷腸,這點道理還不明白?
“王爺。”等在外面的田大人見英王出來的時候臉色不好看,猜到他為了田家肯定受了不少氣,又愧又感動,卻不知說什麼,隻好作揖行禮。
“舅舅,你不必如此。”英王伸手扶起田大人,他看著舅舅鬢邊的白發,心頭有些難過:“府中的事不要太過操心,身體為重。銳棟若是不懂事,狠狠揍兩頓就好。”
孩子不聽話,多半是慣的,打幾頓就好。
跟著父親一起過來的田銳棟茫然地看著英王:“哈?”
講個道理,他最近很老實啊。王爺說這話,分明還在記上一次的仇。
“走吧,去花府拜訪。”英王扶著田大人坐進馬車,扭頭嚴肅地對田銳棟道,“你都這麼大了,該懂事了。”
田銳棟恍然大悟,他明白了,英王被順安公主氣瘋了,拿他出氣。
鳶尾走進屋子,把香爐中的燻香換下,轉頭見郡主靠在軟榻上,一邊吃果脯一邊看京城裡各位官員的奇聞八卦,笑著道:“郡主,聽說田家人跟英王爺來了,您要不要換身衣服。”
“英王來幹什麼?”花琉璃把手裡的書放下,接過婢女端來的水漱口,這些書盡是胡說八道,竟然說太子性狂妄,喜奢華。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某個皇子故意請人寫來抹黑太子的。
“想來是為了田家的事。”鳶尾手腳麻利地給花琉璃換好衣服,“您若是不想去,奴婢讓玉蓉去回絕三公子那邊。”
“去看看,我整日待在屋子裡,也沒什麼樂子。”花琉璃用筆描了描眉,細柳葉眉讓她看起來更加柔弱了。
“郡主,您且收斂些,那是王爺。”鳶尾與玉蓉一左一右扶著花琉璃,朝院子外走去。
主僕幾人走到前殿門外,裡面傳來三公子與英王的交談聲。
“舍妹體弱,這次從外面回來後,一直在請醫問藥,今日才勉強能用下些飯食。”
“是老朽看慣家奴不力,讓郡主受苦了。”
“這事本不該怪田大人,歹徒用心險惡。幸而舍妹逃過此劫,沒有受什麼苦楚。家父家母視舍妹如掌中珠玉,她若是出了事,晚輩無顏面對二老了。”
“三公子寬容,老朽卻不能原諒自身過錯,這些賠禮還請公子收下。”
“大人您太客氣了,這些禮物太貴重,晚輩不能收。”
“收下吧,這是鄙府上下的一點心意。”
“田大人,您這樣太見外了。”
“應該的,還請賢侄不要嫌棄。”
一番推讓後,花長空隻能無奈地收下這些賠禮,田大人似乎更加愧疚了,話裡話外的意思是這些賠禮還不夠,下午就讓兒子送更多的賠禮過來。
“臣女見過王爺。”花琉璃聽事情談得差不多以後,才捂著胸口慢慢走進正廳,朝在座眾人見禮,“貴客來臨,小女子有失遠迎,請諸位貴客恕罪。”
“妹妹,你怎麼來了?”花長空站起身,擔憂地看著她,“不是讓你在屋子裡好好休息嘛?”
“三哥,我這都是老毛病了,就算天天悶在屋子裡又有何用?”花琉璃虛弱地走到椅子邊坐下,朝眾人歉然一笑。
英王發現花琉璃走路時步伐虛浮不穩,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不由得擔心道:“郡主可用藥了?”
“多謝王爺關心,已經用過了。”花琉璃朝英王微微一笑,蒼白無血色的唇,像是黯淡的桃花,惹人憐惜。
田銳棟見小仙女病成這個模樣,既擔心又愧疚,低著頭不敢看花琉璃。
“請王爺不用擔心,舍妹自小身體不好,多養幾日便能恢復了。”花長空越是寬宏大度不責怪田家,田大人就越是愧疚,尤其是聽到花郡主時不時掩嘴輕咳後,他更是坐立不安,恨不得現在就把家裡的好藥材搬到花家來。
與順安公主府的冷臉相比,花家幾乎稱得上熱情好客。
田大人想到自己以前還在懷疑過花家會擁兵自重,就覺得羞愧不已。能養出如此善良溫和的兒女,花將軍自然也是風光霽月的人物。
他怎麼能用自己的小人之心,去揣度保衛國家的將軍,實在太羞恥了。
臨別前,英王看著面帶病色的花琉璃,忍不住道:“郡主,請一定要顧惜身體。”
花琉璃沒想到英王會特意囑咐這麼一句,微愣後笑道:“多謝王爺。”
送走英王與田家人,兄妹二人互相對望一樣,齊齊懶洋洋地窩進了椅子裡。
“三哥,你又糊弄人家多拿東西出來了。”
“小妹,養面首很花錢的,三哥這麼努力攢家當,都是為了你。”花長空搖了搖食指,“更何況這怎麼能是糊弄,是對方心甘情願往我們家送的。”
說完,他朝花琉璃抱了抱拳:“還要多謝小妹出手相助。”
花琉璃拉開手帕遮掩住臉頰,羞怯一笑:“三哥,你胡說什麼呢,我聽不懂。”
“王爺。”回到府中,田大人猶猶豫豫地看了好幾眼陪他們回府的英王,“愛美之心雖然是人皆有之,福壽郡主確實貌如春花,但您已經與林舟之女訂下婚約,若是有其他的想法,一並放下吧。”
“舅舅,您在說什麼?”英王失笑,“花家那個丫頭相貌確實有幾分,但是長得瘦瘦弱弱,跟個黃毛丫頭似的,我能對她有什麼心思。”
田大人瞥了英王一眼,都是男人,他也有過年輕的時候,年輕男人喜歡哪種女人,他還不知道?
“是微臣想多了。”田大爺改口道,“銳棟那孩子就喜歡這種女孩子,讓微臣以為您也會喜歡了。”
田銳棟:“哈?”
他不是一向喜歡妖娆性感的美人嗎,以前他爹還嫌棄他眼光俗氣,怎麼這會兒全變了?
合著他就是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用完就扔一邊是吧?
“銳棟還小,哪裡懂得照顧女孩子,福壽郡主這種柔弱的姑娘不適合他。”英王想也不想道,“應該給他找個厲害的娘子,好好管著他。”
田銳棟連忙擺手:“王爺您說笑了,我有什麼資格求娶福壽郡主。”
福壽郡主那樣的小仙女,下凡到人間已經很辛苦了。他根本就不配擁有她,想一想這種事就是褻瀆。
“太子殿下。”東宮屬臣一臉興奮地向太子匯報道,“英王與順安公主鬧翻了,昨日有人看到他沉著臉從順安公主府出來。”
太子挑眉:“哦?”
兩個腦子不好的人,鬧不鬧翻有什麼意義?
“英王感情用事,為了田家自斷其臂。不過微臣聽說,田家昨日接連往花家送了三次禮,難道他們想幫英王拉攏花家?”
“難怪今天午時過後,花家三公子便上表給陛下,替田家求情。”另一個屬官神情凝重道,“殿下,若是花家被英王拉攏,這對我們什麼不利。”
“知道你們兩個現在像什麼?”太子看著這一唱一和的兩個屬臣,把手裡的書往桌上一扔,“像戲臺上挑撥離間的奸人。”
整個京城,就沒幾個腦子正常的人嗎?
“殿下……”兩個屬臣小心翼翼地觀望太子臉色。
“讓田家去找順安公主跟花府求情,是孤出的主意。”太子挑眉,“你們是對孤的建議不滿?”
“殿下真是神機妙算,妙不可言啊!”屬官趕緊改口道,“微臣就知道,這件事不簡單。這樣一來,不僅讓英王得罪了順安公主,還讓田家與英王殿下都承了您的情。護國大將軍一家對陛下忠心耿耿,又怎麼會因為田家的那點禮物被拉攏。殿下的計謀果真天下無雙,無人能敵。”
“滾。”太子面無表情地指向門口。
“微臣遵命。”兩個屬臣小跑著退了出去。
“把這兩個給孤調走。”太子揉了揉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