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何解?”女官見太後有談興,便大著膽子多問了幾句。
“每次她與哀家出門時,手臂一直是護著哀家的姿態。”太後十五歲進宮,現已年過花甲,經歷過不少事,看過不少人,自認看得懂三分人心。
“看來是宮中的刺殺事件,讓她以為宮中處處危險,隨時都有可能衝出一個殺手。”太後失笑,“她那細胳膊細腿的,讓哀家看著都揪心。”
“還是太後您火眼金睛,奴婢什麼都沒看出來。”
“那是因為你沒見過琉璃的母親,當年琉璃母親護在哀家身邊時,也是這般姿態。”太後笑,“當年哀家問她,為何要如此。她回答說,那種姿勢最容易發現敵人,也最容易把哀家藏在身後。”
說到這,太後忍不住笑出聲:“到了哀家這個年齡,身邊從來不缺刻意討好的人,但是這樣心誠卻不說出口的孩子卻不多見。”
女官聞言,語氣裡不免帶上幾分遺憾:“隻可惜郡主體弱,不然也會成為將軍夫人那般的巾幗英雄。”
“兒孫自有兒孫福,誰說子女一定要像父母那般生活。”太後倒是看得開,“萬事不可強求。”
女官輕輕給太後捶腿:“太後說得是,奴婢隻是有些心疼郡主的身體。”
太後點頭嘆息:“這倒是,身體不好還愛挑食。等她父母回京,我讓他們好好管管她。”
女官心想,郡主跟著父母在邊關生活了十五年都沒改過來,這輩子恐怕都很難改了。
馬車從壽康宮出來,還沒行多久,花琉璃就聽到有人在叫自己。
“福壽郡主,請留步。”
花琉璃掀開簾子,看到一位穿著淺色宮裝的女人被宮女扶著,面帶笑意地看著她。
“淑妃娘娘安。”花琉璃從馬車上下來,給淑妃行了一禮。淑妃是五皇子生母,據說是書香世家出身,難怪把五皇子養成了一位如玉君子。
“郡主不用多禮。”淑妃伸手虛扶花琉璃,“你這是要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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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眼跟在花琉璃身後的幾輛馬車,知道裡面裝的全是太後、陛下還有太子給花琉璃的賞賜,從身後宮女手中拿出一個寶盒:“不知郡主今日便要出宮,原本還打算去壽康宮看你。聽聞郡主體弱畏寒,這塊暖玉有養身之效,郡主若是不嫌棄,就收下吧。”
“這怎麼好意思……”
“它對郡主有用,那便是暖玉。留在我那裡便是無用的石頭,能讓郡主喜歡,便是它最大的用處了。”淑妃是個是個溫柔的女子,每句話、每個動作,都讓人覺得舒適極了。
最後花琉璃收下了這枚暖玉,拜別淑妃後,她又在路上巧遇了寧王的生母容妃,英王的生母賢妃,每個人都送了她一份厚禮。
“如果四皇子的生母林妃也來,那我今天就厲害了。”花琉璃把三個禮盒放在一起,嘆了口氣。
“宮裡的人,心思真復雜。”鳶尾把禮盒收在馬車坐墊下面,把一袋肉幹放到花琉璃手裡。
自從太子發現花琉璃喜歡吃這種肉幹後,每日都讓宮人給她送來,這袋是昨天沒吃完的。
花琉璃嗤笑一聲,這三位娘娘也不容易,明明不是那麼喜歡她,卻要擺出拿她當親生女兒的態度,還要費心給她準備禮物。
“福壽郡主,請留步。”
主僕二人對望一眼,花琉璃把肉幹塞回鳶尾手裡,搓著手道:“終於來了。”
她掀起簾子往外面一看,馬車竟已經到了宮門口,太子騎在一匹雪色駿馬背上,正似笑非笑地看她。
“殿下?”花琉璃沒想到來人不是林妃而是太子。她下了馬車等太子慢慢騎著馬過來,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馬兒,好漂亮的馬。
“喜歡?”太子問。
花琉璃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太子翻身下馬,把韁繩放到花琉璃白嫩的掌心:“喜歡就送你了。”
“啊?”花琉璃愣住,這麼隨意的嗎?
“怎麼了?”太子見花琉璃愣愣地看著自己,“孤今日有何不對之處?”
“殿下今日仍舊俊美無雙。”花琉璃搖頭,伸手摸了摸馬兒的頭頂,見馬兒沒有反抗她的動作,忍不住笑道,“此馬乃是神駒,臣女身體不太好,平日裡騎馬的機會並不多,它留在我身邊……浪費了。”
“好馬配君子。”花琉璃對上馬兒幹淨的大眼睛,眼角眉梢皆是笑意,“臣女確實很喜歡它,但它留在殿下身邊更有用處。”
太子看著花琉璃眼中的笑,沉默片刻:“孤明白了,這匹馬孤替你養著,等開春後你身體痊愈,我再把它給你送過來。”
花琉璃把韁繩還回太子手裡:“臣女先謝過殿下。”
“回府後不要挑食,小孩子好好吃飯才能長身高。”太子讓太監把一個半臂長的盒子交給送花琉璃回府的宮人,“再過十日便是除夕,到時候宮中會舉辦宮宴,來之前先吃點東西墊肚子。”
花琉璃:“……”
“那些玩意兒看著不錯,吃起來不怎麼樣。”太子很想拍花琉璃的腦袋,想起自己不是她的親生兄長,所以把手收了回來,“行了,你早些回去,孤也該回宮了。”
“殿下慢走。”花琉璃笑眯眯地揮手。
太子翻身上馬,俯身對花琉璃道:“對了,孤還沒有好好謝過你的救命之恩,那日多謝郡主了。”
花琉璃想起太子說的是東宮刺殺那日,她捂著胸口白著臉道:“臣女擔不起殿下的謝,那隻是巧合,非臣女之功。”
“巧合在你身上,那也是你的功勞。”太子笑,“不然為什麼別人沒遇到?”
“殿下忘了,您也救過臣女。”花琉璃仰頭看著馬背上的太子,“當日臨翠宮中,若不是殿下您讓人送東西過來,也許臣女已經把那杯毒酒喝下了。”
太子看到,花琉璃的眼中,有個清晰的人影,那是自己。
他到底沒忍住,伸出食指輕輕點了一下她的頭頂:“回去吧,路上小心些。”
說完,他一拍馬背,馬兒踢踢踏踏走進了宮門。
花琉璃回到馬車裡,打開太子送她的大盒子,瞬間眉開眼笑。
裡面放著各種好吃的零嘴,用格子分開裝著,每一格都裝得滿滿的,散發著誘人的味道。
“鳶尾,我覺得五位皇子裡,最好看的就是太子。”花琉璃把盒子裡那張“不可多食,按時用膳”的字條放到旁邊,每格零嘴都嘗了一遍,眯著眼感慨,“尤其是今日格外的俊美,無人能敵,天下無雙。”
鳶尾笑:“您誇的是太子嗎?您誇的是願意送美食給你的太子。”
“不,我是那麼膚淺的人麼?”花琉璃搖頭。
她誇的是翻身下馬後,把韁繩遞到她手裡的太子。
好看著呢!
作者有話要說: 鳶尾:是啊,你是。
英王:今天的我,仍舊是討父皇喜歡的我呢~
第17章 蹴鞠比賽
最近花府的廚子特別忙,因為三公子嘴突然變得有些挑,今天要吃這種魚,明天要吃那種蟹,後天又要吃什麼雞,口味更是一天兩變,中午要吃京城風味兒的,到了晚上卻要吃南邊風味的。
“我聽說讀書人壓力大得很,西街那邊有個讀書人,前幾天瘋了。”洗菜的丫鬟語氣裡帶著幾分憂慮,很是感慨。
掌勺的廚子把雞湯熬得很濃,澆在青菜上,等下人把這道菜端走,摘下面巾道:“這算什麼,每到了科舉的時候,貢院都要瘋幾個。知道國子監祭酒他們家的公子麼,他家算得上是書香世家了,幾年前家中獨子參加科舉,最後是抬著出來的,如果不是宮裡派御醫過去,又有各種好藥溫養,人早沒了。”
“這麼可怕?”廚房裡的丫鬟婆子們都擔心了,書香世家的公子尚且如此,花家世代行武,三公子該背負著多大的壓力?
“老杜,最近幾個月多做一些養神的好菜。”丫鬟婆子們紛紛把幾位廚子圍起來,一個說這種湯養人,另一個說那種湯對身體好,弄得大廚們暈頭轉向,恨不得當場作出十種湯堵住他們的嘴。
自從祭天大典過後,就常有人邀花長空去參加各種詩會茶會,花長空都以要在家中溫習書本的理由推辭了。
很快京中就傳出了消息,說是大將軍的三兒子竟然準備從文,想去參加科舉。
這件事傳到文官耳中後,他們心情有些微妙,既得意詩書的魅力,讓武官的兒子也想做文官,又覺得他們自己的圈子,馬上就要有外人擠進來搶佔他們的地盤了。
最後他們釋然了,花家世代都是武將,花長空想要參加科舉就讓他來考,考了以後他們武將才會明白,文人幾十年的苦讀有多麼的不容易。
也該讓他們武將見識見識,他們文人不是靠著兩張嘴皮子才在朝中屹立不倒,受陛下信任重用的。
不過更讓大家想不到的是,朝中有幾位文官在得知花長空準備參加科舉後,竟然送去了不少科舉的資料,宛如對待自家子侄。
其他文官心情很是奇怪,他們中間……是出現了叛徒嗎?
“這些資料還挺詳盡。”花琉璃翻著戶部尚書讓人送來的科舉資料,“我們家跟曹家交情很深厚?沒聽爹爹跟娘親提過這事啊。”
“曹進伯跟林輝之是多年好友……”
“什麼?!”花琉璃把資料往桌上一扔,“難道他是想給林輝之報仇?”
她就知道,天上不可能掉餡兒餅。
林輝之在朝堂上彈劾爹爹,把話說得那麼難聽,她也隻是不讓他吃肉而已。沒想到那老頭兒這麼記仇,竟然還寫信給好朋友告狀?
“不太像。”花長空搖頭,“看得出這些東西都是精心準備,並無敷衍之意。”
花琉璃盯著花長空良久,若有所思:“難道,他們想養出一個處處看自家不順眼的盟友?”
“別瞎想。”花長空把一封拆過的信遞給花琉璃,“父親與母親有信過來,他們最多一月過後就能進京,大哥與二哥留在邊關,以防金珀國明降暗攻,報復邊疆百姓。”
“大嫂二嫂呢?”
“她們也留在了邊關。”見小妹臉上流露出悵惘之情,花長空伸手揉了一把她的腦袋:“名將亦有白頭時,我們花家歷代從武不被帝王猜忌,講究的就是知進退,你不用多想。”
“我明白的。”花琉璃盤腿在鋪著軟墊的椅子上坐下,“我就是有些舍不得大哥與二哥一家。”
“金珀國已降,其他周邊小國不敢輕舉妄動,近幾年是不會戰爭發生了。待大哥二哥熬夠資歷,就能回京了。”花長空把一碟點心塞到花琉璃手中,“小孩子不用管大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