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婚三年,沈少恆的初戀回國了。
他投資重拍《野火》,稱獻給他唯一的女主角。
他對我說:「我隻把你當妹妹。」
那時,我已經懷孕。
我徹底死心,將結婚戒指扔進垃圾桶。
後來,我所在的拍攝地點地震。
聽說沈少恆徒步爬了六個小時的山,在廢墟裏挖到十指流血。
記者問我們什麼關系。我笑答:「是我哥哥。」
01
我拿著檢查單,從醫院出來。
天氣晴朗。
我嘴角的笑容明媚。
我迫不及待地想和沈少恆分享這個好消息。
我懷孕了。
而他要當爸爸了。
拿出手機的那刻,我臉上的笑容消失。
Advertisement
頭條推送:
【天才導演沈少恆投資重拍《野火》,而女主角是她——】
我點進去。
路瑤的照片尤為矚目。
【有生之年系列!我圓夢了!】
網友們沸騰了:
【沈導帶著他的女主角殺回來了!】
【他一直沒走出來啊,大哭。】
當年,沈少恆為路瑤量身定做了《野火》。
愛如野火,生生不息。
沈少恆向全世界昭告他對路瑤的盛大愛意。
可是,資本操控,本該屬於路瑤的女主被奪走。
沈少恆無力抵抗。
面對記者的採訪,他苦澀搖頭:「沒辦法。」
眼中的落寞清晰可見。
如今,再次面對記者的採訪。
沈少恆露出笑容:「得償所願。」
他看向路瑤,眼神是極致的溫柔:
「她是我這部電影唯一的女主角。」
路瑤滿臉動容,眸中淚光閃閃。
這一幕被各大平臺瘋狂轉載。
所有人都在為這場重逢歡呼慶祝。
隻有我,格格不入。
因為我是沈少恆的隱婚妻子。
檢查單不知何時落在地上。
一輛車駛過。
它便不見了蹤影。
我抬頭看了看太陽。
突然覺得好刺眼。
02
我與沈少恆青梅竹馬。
很早的時候,我就偷偷喜歡上了他。
為了離他更近一點,我報考了電影學院。
然而,當我踏入校門。
沈少恆帶著他的女友來見我:
「這是我最愛的人。」他看向一旁的路瑤。
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深情。
「這是我妹妹。」他這樣介紹我。
從此,我隻能將暗戀深埋心底。
我親眼見證他們刻骨銘心地相愛。
看著他們相互扶持,許諾要一起實現夢想。
後來,他們分手了。
因為貧窮。
可以說,《野火》引爆了那些年他們因為貧窮所受的委屈。
路瑤從此出國,不再回來。
「你很難釋懷吧?」我問過沈少恆。
他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
面目在煙霧中變得模糊。
他的聲音變得也很輕:
「釋懷了。」
「都是過去的事了,人總得向前看的。」
沈少恆滅了煙,握住我的手:
「皎皎,你是我的現在。」
「我會努力做一個好丈夫。」
我和沈少恆的婚姻,起源於他媽的撮合。
阿姨看出我喜歡沈少恆,又擔心他一直走不出那段感情。
總是有意無意地給我們製造機會。
我沒想到,沈少恆竟然真的向我求婚。
或許他還沒有那麼喜歡我。
或許他隻是向現實妥協。
但與喜歡了十年了人結為夫妻,這是太大的誘惑。
我動心了。
結婚的三年,我用心經營這段婚姻。
我們逐漸變得像一對正常夫妻。
生活中也不乏甜蜜的時刻。
我本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下去。
直到我看見新聞,才忽然明白——
難怪沈少恆最近這麼忙。
發消息總是不回。
每到深夜才回家。
原來他早有預謀。
要在路瑤回國的第一天,彌補他們曾經的缺憾。
而我自始至終都不知道。
還想著將懷孕作為一個驚喜告訴他。
03
時間很晚了。
我給沈少恆打了幾通電話,全部沒接。
我隻能聯系他的助理:
「小蔣,你知道少恆在哪嗎?」
小蔣在電話裏支支吾吾的。
隻說沈少恆在酒局,還未散場。
「喝得多嗎?要不我去接一下?」
小蔣的聲音有些緊張:
「姐,你別來了,結束了我送沈哥回去。」
我坐在沙發上等。
門被打開的一瞬。
「回——」
我話沒說完,僵滯在原地。
路瑤扶著沈少恆的胳膊站在門口。
她看見我,有些驚訝:
「秦皎?」
「你最近在少恆家住呀?」
她對我的印象還停留在從前。
那時候,我是沈少恆的妹妹。
可如今,我是沈少恆的妻子。
我忽然有些痛恨隱婚。
沈少恆說不想影響我正在上升的演藝事業。
以至於除了親近的人,沒人知道這段婚姻。
遠在國外的路瑤,自然也不知道。
她不知道我不是在沈少恆家暫住,而是和他同床共枕了整整三年。
「愣著幹嗎?」路瑤熟稔地叫我,「快來幫我扶一下你哥。」
她拍了一下沈少恆喝得通紅的臉,嘟囔著抱怨:「重死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走過去的。
路瑤還在碎碎念著沈少恆今晚喝了多少。
整個劇組的人都攔不住他。
「可能是高興吧。」她莞爾道,「失而復得太不容易。」
沈少恆往我身上傾倒,我扶住他的胳膊。
突然,他驚醒般甩開我的手,緊緊抓著路瑤,神情不安:
「瑤瑤,別走。」
他像彷徨的小孩,不斷央求:「別離開我。」
路瑤輕哄,聲音溫柔:
「我不走,再也不走啦。」
沈少恆這才安分下來。
我垂頭盯著自己被甩開的手。
內心的角落加速崩塌。
我想和路瑤說我與沈少恆是夫妻,都一下失去了底氣。
「你們結婚了?」
路瑤不可置信到有些尖銳的聲音將我從情緒中扯出。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赫然是我和沈少恆的結婚照,高高掛在客廳裏。
04
「瑤瑤。」
沈少恆像是被這句話刺激,迷蒙的眼睛恢復清醒。
他下意識喊出路瑤的名字。
卻在撞上路瑤盈滿淚的眼時,又陡然失聲。
眸光中浮現隱痛。
我站著看著,渾身發冷:
「沈少恆。」
我聽見自己喊。
聲音都在顫抖。
你眼中還有我嗎?
沈少恆頓了片刻,僵硬地轉頭。
終於將目光分給了他的妻子。
這時,路瑤用力地甩開沈少恆的手,哭著跑了出去。
那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又不見了。
沈少恆抬步去追。
走出幾步,他停下。
我屏住呼吸,升騰起希冀。
「皎皎,我先去找她。」
「太晚了,她一個女生不安全。」
如果他回頭,就能看見失意的我站在原地。
眼中的光一寸一寸熄滅。
等他人影不見,我失力地跌坐在地。
眼淚順著眼角不斷滑落。
我從來沒有如此清晰地意識到:在沈少恆心裏,沒人能比得過路瑤。
隻要路瑤出現,沈少恆的目光永遠追隨著她。
我摸著肚子,心頭彌漫偌大的悲哀。
十年的喜歡算不得什麼。
三年的婚姻算不得什麼。
我的孩子,又算什麼呢?
在我為她的到來心生歡喜之時,沈少恆也許早就做好了奔向另一個人的準備。
05
墻上的時鐘滴答轉動。
地板變得越來越冷。
失控的情緒稍稍發泄。
我顧及孩子,撐著無力的身子站起。
關上所有的燈,躺在床上。
四周的黑暗爭先恐後地向我襲來。
唯有一抹月光透過窗戶照在我身上。
我睜著眼睛看著,思緒出神。
曾經沈少恆於我,就像這抹月光。
我們是鄰居,一開始交際不多。
從小我沒有媽媽,爸爸又對我不管不顧。
我自然成了學校裏人人欺負的對象。
因為,沒人會為我做主。
直到沈少恆偶然地發現我身上隱蔽的傷痕。
在我又一次被欺負時,他像是天神一樣從天而降:
「就是你們總欺負她是吧?」
他毫不手軟地打了回去:
「給她道歉。」
我看著平常總是趾高氣揚的人向我求饒。
而沈少恆板著臉站在一旁。
那一刻,我覺得沈少恆在發光。
「被欺負了這麼久為什麼不說?」
沈少恆帶著我往家走,語氣惱怒。
我聲如蚊蠅:「說了也沒用。」
他頓住,許久,手摸上我的腦袋:
「說給我,有用。」
此後,沒人再敢欺負我。
因為,我有了哥哥。
一個承諾會一直保護我的哥哥。
他還將我帶進他家。
叔叔阿姨都很好,對我很是照顧。
從沈少恆身上,我得到了從未有過的愛和關懷。
喜歡上沈少恆對我來說,似乎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我的夢想就是追隨沈少恆。
所以,高中畢業以後,我選擇進入他的學校。
隻為離他再近一點。
一點就好。
可是,他遇見了路瑤。
看著他那麼熱烈地愛路瑤,我真的好羨慕。
而我們的距離隻能一再被拉遠。
好吧。
我失落地想。
追逐也不一定要有結果。
直到他們決然分手,沈少恆向我求婚。
我如踩雲端。
雲端之上,是我一直想接近的月亮。
那時我天真地以為,這一定是上天的指示。
我才是沈少恆的未來。
卻不想那隻是上天的一個玩笑。
多年的追逐,至此終於結果。
我該死心了。
寂靜的房間裏。
我拉上窗簾。
隔絕了那一縷月光。
06
淩晨。
沈少恆回來的動靜很小。
但我還是聽見了。
我無聲地走出去,打開燈。
他看見我,明顯有些不自然:
「還沒睡呢?」
「沈少恆。」我打斷他,「我們離婚吧。」
我語氣平淡。
仿佛這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情。
我甚至還勾出了一抹笑容:
「路瑤回來了,我成全你們。」
隔著一米的距離,我看著沈少恆。
他神情錯愕,像是從來沒想過我會說出這樣的話。
空氣冷了幾秒。
「我不同意。」
他的聲音大得出奇,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
我很少見沈少恆這麼可怕的模樣,不自覺地後退一步。
沈少恆意識到失態,調整好表情。
他走過來,語氣放緩:
「我和瑤瑤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這句話一說。
好像我隻是在無理取鬧。
我難免地被勾出些怒火:
「不是我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
我躲過他想觸碰的手,聲音忍不住發抖:
「是你公開表明對她難以忘懷?」
「是你在你老婆面前緊緊抓著她讓她別走?」
「還是你隻在乎她的難受,不在乎我的難受?」
說到最後,一滴淚落在手上。
我側頭,抹去奪眶而出的淚水。
原來,有些事情隻要細想,就痛不欲生。
根本沒有我想得那麼簡單。
沈少恆啞口無言。
許久,他低聲承認:「我確實對她還有情。」
「但我知道我結——」
「那就夠了。」
我有些疲憊地轉身。
肚子隱隱傳來疼痛。
我摸了上去,輕聲道歉:
「對不起啊,寶寶,害你也沒睡。」
07
第二天,路瑤約了我見面。
咖啡廳裏。
她眼角微紅,神情有些憔悴,像是昨天狠狠哭過:
「對不起啊。」
「昨天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她頓了頓,艱澀地再開口,「你們結婚了。」
我靜靜地攪動著牛奶,沒有說話。
「聽說因為我,你和少恆吵架了。」
她看著我,扯出一抹笑容,隻是多少有些勉強和傷懷:
「其實你不用介意,我和他都是過去式了。」
她聲音很輕,細聽還有點哽咽:
「我們錯過了。」
「所以你們一定要幸福。」
話落,一滴淚從她眼角滑落。
路瑤連忙側身,偷偷地抹淚。
這畫面分明我見猶憐,我見著卻有些煩躁。
她一副難以忘懷的模樣,還故作大方地祝我幸福。
我忽然想起。
昨晚沈少恆也是這樣。
一邊承認對路瑤有情,一邊又不同意離婚。
好像我才是他們愛而不得的原因。
為了我,他們克制著對彼此的愛意。
真可笑。
我也確實笑出聲。
這時,沈少恆找了過來:
「瑤瑤,你怎麼哭了?」
他慌亂地從桌上抽出紙巾,擦著路瑤的眼淚。
又一次,他的眼裏沒有我。
我的心已經冷得麻木了。
路瑤看了我一眼,伸手拒絕:
「你應該關心秦皎,她才是你老婆。」
沈少恆一僵,收回手,緩慢地坐到了我身邊。
許久的沉默。
「皎皎——」沈少恆話還沒說完,猛地站起,「瑤瑤,你過敏了。」
路瑤尖叫一聲,連忙捂住臉。
她反應過來:「是咖啡裏有牛奶!」
路瑤牛奶過敏,我是知道的。
曾經我和她逛街,給她買了一杯奶茶。
路瑤臉上突然開始泛起紅斑。
沈少恆趕來將她抱走,送去醫院。
事後,沈少恆對我充滿責怪。
那副神情告訴我,路瑤是他最重要的寶貝。
現在,場景重現。
沈少恆熟練地抱起路瑤往外沖。
臉上是真切的著急。
我被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