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生日…其實都沒有真的開心。
父母每年都邀請他去參加弟弟的生日,卻從未出席過他的生日。
今年,祁盛沒那麼失落了。他從書包裡取出了玻璃瓶,擰開蓋子將千紙鶴倒出來,滿滿地鋪了一整床。
他眼角微翹,饒有趣味地想象著…這小姑娘如何一隻一隻折疊時的情形。
一邊看,一邊笑得像個傻子。
自然,他看到了最獨特的那一隻小紙鶴。
祁盛拆開紙鶴,看到了那封沾染淚痕的告別信,已經接近零點了。
他沒有多想,倉皇地騎著自行車飛奔而來。
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消化信紙上的那些內容,什麼港大,什麼陸缦枝,什麼你喜歡我隻是因為我喜歡你…
這都什麼東西。
祁盛腦子都亂了,心更亂。
“港大的事,你是開玩笑的對不對?一個生日的驚嚇?”
江蘿搖了搖頭,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眼淚吧嗒吧嗒地順著臉頰流淌著…
祁盛見不得她哭,下車走到她面前,用指腹替她拭去了臉頰的淚水,稍微放軟了調子:“乖寶,不是說好,一起報A大?怎麼騙我。”
江蘿用力搖著頭:“祁盛,我改主意了,我志願報了港大。”
祁盛隻覺得心都被剜空了一塊,宛如風箱一般呼啦啦地漏著風,隻覺得她簡直在開玩笑,一定是玩笑,好端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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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臺球室,我聽到你和黎初洛的對話了。”
祁盛沉默,片刻後,他緩緩開口:“我沒有背叛你,已經刪了黎初洛的聯系方式。”
“祁盛,我介意的不是你和她怎樣,你還不明白嗎?”
祁盛默了片刻:“懂了,是因為我說的那番話。”
“祁盛,我喜歡了你好久好久,久到我幾乎都快…忘了我自己,忘了我也是個很好的女孩,哪怕不漂亮,但也有閃光的地方。”
她嗓音顫抖著,“你憑什麼看不起我,憑什麼說,我離不開你,既然你這樣說,那我…”
祁盛預感到了不好的苗頭,心態有點繃不住,抱著她,道歉來的果斷又幹脆:“我混蛋,對不起,但我沒有看不起你,從來沒有,你一直很好,你比我好…”
“來不及了,祁盛,你看到我的信了嗎。”
“看到了。”他的嗓音就像斷了線飄飄零零的風箏…
江蘿能感覺到頸間有湿潤和溫熱的液體。
少年竭力抑制著嗓音裡的哭腔,發狠用力地抱著她:“但我不想分,真的,不想。”
江蘿詫異地抬起頭,伸手溫柔地輕撫他湿潤的臉——
“不要哭啊。”
祁盛幾乎哽咽,失聲痛哭:“哥哥知道錯了,你別走…”
那是江蘿第一次看到祁盛哭,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一次也沒有過…
可他現在,哭得像個孩子一樣,比她還傷心一萬倍。
“別像他們一樣,丟下我…”
小姑娘的心都要被揉碎了,五髒六腑像經歷著一場大的地震,動蕩難平。
“不要哭,求你了。”
她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跟他一起哭了起來,“哥哥,你這樣,是想讓我怎麼辦,你明明知道我最怕你傷心。”
祁盛抱緊了她,深深呼吸著她身上淡淡的白茶香。
那是她用他的錢,給自己買的第一瓶香水的味道,雖然廉價,但是他也好喜歡。
祁盛稍稍平靜了些,還緊緊摟著她,不肯放開。
她已經作出決定了,志願也填報了。
就像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再難回頭了。
“哥哥,謝謝你看到那枚千紙鶴,謝謝你來找我。至少,你讓我知道,這段戀情…不是我的一廂情願。”
“本來就不是。”他抱著他,幾乎快要把她扼進自己的身體裡了,“是情投意合,是兩小無猜…”
江蘿痛哭失聲。
不管他怎麼說,怎麼留她,都已經留不住了啊!
“祁盛,我填報港大,是因為我想去港大,你知道我好喜歡看書,相比於藝術專業,我心裡更喜歡文學。A大是理工科的學校,你的計算機專業屬於一級學科,藝術也很好,但他們的文科卻不太行。一開始我不敢跟你說,是怕你一時衝動,為了和我在一起,也報了港大。這樣,我會於心不安,未來近在眼前,我們都要做對的事。”
直至此刻,祁盛才逐漸從這個女孩身上,看到了以前從未發現的冷靜與成熟。
在他印象之中,江蘿一直都是個追著他跑的小屁孩,沒什麼主見,戀愛中什麼都聽他的,他想填報A大,她一定會跟隨。
但祁盛錯了,她有自己的想法,她選擇了最想要的未來。
他止住了泛濫的情緒,黑眸仍舊帶著湿潤的水光:“我們乖寶,長大了。”
江蘿哭的很傷心。
祁盛捧起了女孩的臉,深深地吻住了她柔軟的唇。
兩個人的眼淚混在一起,唇齒間滿是苦澀的滋味。江蘿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哭著,一邊竭盡全力地回吻著他。
他們都知道,這是最後一次了。
月光灑在兩人的身上,也漫在兩人的心上。
良久,祁盛抬起頭,望向漫天璀璨的星辰,嘴角勾了勾:“江蘿,你看,是夏天了。”
江蘿肝腸寸斷地抬起頭,卻隻看到他溫柔的眼睛,落滿星河——
“去看看那個盛大燦爛的世界吧,哥哥不留你了。”
……
第52章 寵愛 “暖男”大表哥
考慮到陸缦枝身份的敏感, 搬家這件事,江猛男沒有告訴任何人。
“猛男炒河粉”的小推車, 也被江猛男送給了隔壁店平時很關照他的蛋炒飯大哥。
有人說,江猛男被富婆包養了。
這條流言,被人傳得有鼻子有眼,畢竟,以江猛男現如今的條件,被富婆姐姐看上的可能性極大。
江猛男父女就這樣一夜之間消失在了霧宿巷,走得幹淨又利落。
夏季終結, 往往意味著分別。
可誰也沒有想到, 平時在大家身邊這個毫不起眼的女孩,會忽然一走了之, 消失得無影無蹤。
霧宿巷的孩子們, 八月底分別前夕的每一次聚會聊天, 提及她,心裡都充滿了悲傷和懊惱。
明明是最不受歡迎的女孩,也是最不起眼的女孩。
小時候被他們欺負過, 嘲笑過, 使喚過…但她總對他們笑,從不抱怨, 還喜歡追著他們玩,說可不可以當朋友呀,我很厲害哦。
於是在男生們的打仗遊戲裡,這個胖女孩成了他們的“肉盾掩護”,每次都被推進泥坑裡, 摔得像個髒兮兮的小豬豬, 要哭不哭的樣子。
而女生們的家家酒遊戲, 也從來沒有她的身影,她隻配蹲在旁邊、羨慕地看著,伴隨著她們的歡笑,也揚起嘴角傻兮兮地笑著。
現在她離開了,小時候的這些事才有被他們重新記起來。
他們彼此說著自己曾經對她多不好,不知道她有沒有生氣和不開心,肯定有,但她從來不會表現出來。
她很愛笑,也總在笑。
後悔,也晚了,再也沒有彌補的機會了。
這個女孩,成了所有人心目中最大的遺憾和意難平。
尤其是胖子,胖子真的是最難受的一個。
明明他們倆都是曾經被嘲諷、被孤立的孩子,但胖子還總是欺負江蘿。
她曾經跟祁盛說過,不喜歡聽別人叫她“豬豬”。
祁盛和煤球從來沒有這樣叫過她,他們都叫她“乖寶”,就胖子總是“豬豬”、“豬豬”地叫著。
但江蘿也沒有跟他發過脾氣,還對他很好,甜甜地叫他“胖哥”。
後來胖子還是通過扣扣,才知道她離開的原因。
她填報了港大,也擁有了自己的親媽媽,所以要搬過去和他們一起生活了,但媽媽身份敏感,所以不能告訴太多朋友們。除了宋時微,煤球、祁盛和胖子,這件事就沒有其他人知道了。
……
飛機降落在港城機場的那天,窗外淅淅瀝瀝落著小雨。
商務座機艙裡,江猛男拿出了他給陸缦枝精心準備的土匪遮臉面罩:“等會兒落機,戴上這個,省得被狗仔偷拍或者被粉絲認出來。”
“誰要戴這個啊,好搞笑哦。”陸缦枝將面罩扔在江猛男身上,自己也趴在他身上咯咯直笑。
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鍾每一秒,陸缦枝都覺得好開心。
然而,窗邊的江蘿卻喪喪的,沉默無言地看著窗外的流雲,不管江猛男怎麼想方設法逗她開心,她都笑不出來。
她給自己戴上了耳機,播放著吳克群的《為你寫詩》。
江猛男坐到了小姑娘身邊,摘下她的耳機:“乖寶,等會兒落機了會見到大舅舅和二舅舅,乖一些,要喊人,知道嗎?”
“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子。”
“對了,我聽我哥說,清遲也是今天的航班回來,結束他的假期環球旅行。”陸缦枝笑著說,“乖寶,說不定等會兒見到你的大哥哥哦。”
“什麼大哥哥。”
“就是我哥的兒子,陸清遲,你不是總想要個暖男大哥哥嗎。陸清遲是你的大表哥啊,特逗一小孩,你肯定會喜歡他的。”
江猛男:“他今年也該高中畢業了吧?”
“可不是,他也考上了港大。”
“那我們乖寶有伴了。”
“他是早就盼著妹妹了,這次我來接你們,他還想跟我一起來,迫不及待想見見他的小表妹。”
江蘿漫不經心地問:“那怎麼沒來呢?”
“這不是幾個同學約著出國旅遊了嗎?前幾天還打電話問妹妹喜歡什麼,要給你帶禮物。”陸缦枝揉揉她的腦袋:“他是個溫柔哥哥喲。”
江蘿將腦袋靠在玻璃窗邊,有點小叛逆,悶聲說:“我有且隻有一個哥哥,其他人都不是。”
江猛男“嘖”了一聲:“勁兒這麼大,還沒緩過來呢。”
說著小姑娘眼睛都要紅了,她單曲循環《為你寫詩》都好幾個小時了,這是祁盛以前唱給她的歌…
哪兒那麼容易緩過勁兒來啊。
“異地戀又不犯法。”江猛男問她,“幹嘛非要分手啊?”
“祁盛需要陪伴,我陪不了他,隻能換別的女生陪他了。”
“真換了別的女生,你還不哭死啊?”
“別說了爸!”江蘿眼角紅了,她現在就忍不住想哭了,“都分了,我不想後悔。”
陸缦枝抽了紙巾,替小姑娘擦擦眼,柔聲說:“其實,你心裡還不確定,他是真的喜歡你,還是隻想讓你陪著…所以才分手的吧。”
江蘿抿抿唇,不語。
媽媽總是能一針見血地戳破她的心。
“分了也好,給彼此一點時間,歲月是最能打磨真心的。”
江蘿看著窗外漸漸浮現的城景,惶恐不安。
如果,時光打磨不出她想要的那顆真心,至此以後,山海之遙…
她將永失所愛。
……
走出機場廊橋之後,陸缦枝去機場vip休息室稍稍喬裝一下,江猛男也跟著她一起去了,江蘿去寵物託運處接到了咪咪。
小貓咪一直被江蘿放養著,經常白天溜出去找其他小貓玩,天黑了就知道回家,所以膽子還算大的,倒也沒有應激,隻依戀地對著江蘿“喵喵”地叫著。
“好了,我帶你回家了,不是我們以前的家,是新家。”
她將小貓從太空艙裡抱出來,放進貓包裡,穩穩地背在背上。
身旁一個戴耳機、穿紅T潮牌衫的少年踱步經過,邊走、邊低頭玩手機遊戲。
江蘿看到他背上居然背了一隻足有半人高的胖胖小企鵝公仔。
好可愛!!!
江蘿最喜歡小企鵝了,想也沒想便摸出手機,對著那少年背上超大的公仔拍了一張照片,想等下子給爸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