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那個…口紅,壞掉了,對不起。”
“我看到了,沒關系,我再給你買一隻。”
江蘿心裡感覺甜甜的,這麼多年了,第一次感覺到被媽媽寵愛,跟被爸爸寵愛的感覺還是不太一樣啊。
雖然都很幸福,但媽媽卻讓她有種不一樣的甜蜜。
從此以後,她就是有媽媽的小孩了。
她會是真正的公主。
……
江蘿走進了臺球室。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明知道不應該,可她的雙腿像被魔鬼控制住了一般,驅使著她一步一步地走進臺球室。
這間臺球廳品質高端,類似於臺球會所了,每個房間兩桌臺球,有專門穿規整制服的服務生幫忙碼球和擦拭巧克粉。
以前江蘿和胖子祁盛他們也常來這裡玩,所以她對這裡熟門熟路。
徑直往裡走,走廊盡頭的包間是祁盛常去的那一間。
在走廊轉角的地方,江蘿從轉角鏡子的折射裡,看到了祁盛修長勻稱的身影,立於窗畔。
陽光照得他的皮膚仿佛在發光,白襯衣被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領口幾顆扣子隨意地敞著,露出了白皙的頸子。
他手裡拎著煙卻沒有抽,指尖把玩著,煙頭被他從食指轉到尾指。
“祁盛,我看到你和別的女生開了情侶空間,一開始何韜他們說你有女朋友的事,我還不信,我要你親口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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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女生穿短裙小坎肩的女生,長發微卷,濃密地鋪在肩上,高跟鞋細綁帶纏繞著她修長漂亮的腳踝。
“嗯。”他嗓音淡淡的,帶著輕微上揚的調子,“我有女朋友了。”
“為什麼?”黎初洛嗓音發緊。
“什麼為什麼?”他散漫地倚在了在了窗臺邊。
“我在空間裡見過那女生的照片。”黎初洛略微停頓了一下,似乎在腦海裡組織著語言,避免措詞的失禮,“她看起來…是個很普通的女生。”
江蘿理了理自己狼狽散亂的小辮子,心裡清楚,“普通”這個詞,已經是黎初洛給她的最善意的評價了。
“普通有什麼不好。”祁盛漫不經心說,“我想過普通的生活。”
黎初洛語氣帶著急促的呼吸感:“祁盛,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你就給我一個準話,行嗎?”
“我不喜歡你。”
祁盛轉過身,望著她,開門見山道,“如果你指的是這個,那我就給你一個準話,別等我了,去大學裡看看,會有很多不錯的。我的未來,隻和我女朋友有關。”
黎初洛側過身,迎著陽光,眼睛被刺得發疼。
雖然,這是她早就料到的回答,但聽他親口說出來,心口開始一陣陣地縮緊、泛疼。
“我知道,你對我沒感覺。以前我總以為,是達不到你的要求所以你不喜歡我。”她情緒有些繃不住,“可你為什麼選她啊?我看著她的照片想了很久,就是想不明白…”
祁盛打斷了她的話:“她喜歡我十多年了。”
“祁盛,喜歡你的人還少嗎”
“怎麼說,隻有她是最遷就我的那一個。”
他笑了,像個沒良心的壞種,“我怎麼欺負她,她都還是很喜歡我。”
“就為這個?”
“就為這個。”
“祁盛你是不是瘋了!”黎初洛沒辦法去理解他的思想和行為,“你明明知道,自己配得上更好的!為什麼要自暴自棄。”
江蘿的手指甲陷入了肉縫裡。
原來在別人眼裡,祁盛和她在一起,屬於是…自暴自棄啊。
那些湧入她扣扣空間的陌生人,他們窺探她的相冊,審視她的照片,心裡都是這樣想的吧。
祁盛有點被黎初洛的咄咄逼人惹毛了,但因為家裡的關系,也因為這麼多年的朋友情分,他仍舊忍耐著:“小時候,我爸媽不管我,他們憎恨彼此然後一起恨我,是江蘿一直陪我、我讓她做什麼這姑娘都傻乎乎去做、她疼了我很多年。”
黎初洛終於嗆哭了出來,緊緊攥著他的手腕:“這些我也可以啊,祁盛,我也喜歡了你很多年,你想要的、我也可以給你啊!”
祁盛幹燥的薄唇間吐出一聲彈舌音,扯開了她的手:“大小姐,你忍得了我的壞脾氣,現在能忍,以後呢?你和宋時微一樣驕傲,從小被人追捧慣了,受得了我才怪,哪天受不了,說走就走了,浪費老子感情。”
他一向不喜歡賭,討厭一切不確定的東西,而且自私,絕不輕易給出真心。
黎初洛咬牙說:“那你確定她就受得了,永遠不會離開你?”
經過垃圾桶邊,祁盛扔了手裡那根被他玩爛的煙——
“她是我唯一的確定。”
身後,黎初洛哭著,歇斯底裡對他喊道:“祁盛,從始至終你隻愛過一個人,那就是你自己。”
祁盛頭也沒回,染著煙味的指尖扣了個清脆的響指。
……
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春雨,小巷湿漉漉倒映著灰蒙蒙的天。
女孩眼睫微湿,分不清那是雨霧還是眼淚,蒼白的嘴唇輕微地顫抖著,呼吸斷斷續續,幾乎沒有辦法完整地呼吸。身體仿佛經歷了一場大地震,五髒六腑宛如破損的齒輪,艱難地運轉著。
“祁盛,你究竟喜歡我什麼啊?”
“我喜歡你的眼睛,裡面有我。”
“隻有我。”
那一個響指,把江蘿震醒了。
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在這一瞬間終於豁然清晰。
原來,不是因為她跳舞好看,也不是因為她臺球打得好,不是因為她性格溫柔、心地善良,甚至不是因為他們朝夕相處所以相互看對了眼,日漸生情……
是因為她不夠驕傲,也從沒有人追捧她,所以她把祁盛藏在心裡,捧成了寶貝。
祁盛渴望的是江蘿帶給他的安全感。
是啊,她太愛他了。
確定無疑,隻要他不提分手,江蘿便永遠不會離開他。
江蘿宛如破敗的布偶娃娃般,步履虛浮地回了家。
在門邊,她看到江猛男正攬著陸缦枝在沙發上看電視,陸缦枝依偎在他身邊,在他耳畔低語,還咬他耳朵。
江猛男時不時便要吻她一下,倆人膩膩歪歪地親熱著,電視裡播著廣告,他們也看得津津有味。
江蘿毫不懷疑,他們一整天應該都是這樣度過的。
她愣愣地站在門邊,感覺自己的心髒一陣陣地泛疼。
她看到江猛男看陸缦枝的眼神,那是發自內心的欣賞和喜歡。
她也看到陸缦枝回應他的愛意。
愛不是單方面的付出,不是永遠追在身後,心甘情願當他的小尾巴。
愛是不顧一切、是飛蛾撲火,是即便相隔山海、也要不遠萬裡奔赴。
第51章 告別 “江蘿,你看,是夏天了。”
江蘿像個紙片人一樣, 輕飄飄地走進客廳,悄無聲息地回自己的房間。
江猛男餘光瞥見臉色慘白的她, 嚇了一跳,連忙從沙發邊站起來:“臭丫頭,你走路沒聲兒啊?”
江蘿宛如幽靈般緩慢回頭望了他一眼:“你們繼續,別管我。”
聽著小姑娘意味深長的話,江猛男有點臉紅害臊:“不是,繼續什麼繼續,我們隻是在看電視, 你別想多了。”
江蘿望了望電視裡的廣告, 幽幽道:“哦。”
進屋之前,她又對江猛男和陸缦枝說:“我還想要個暖男大哥哥, 爸媽加油!”
“……”
一看這小姑娘的精神狀態就很不對勁, 陸缦枝走過去, 溫柔地詢問:“怎麼了寶寶?你不是去找朋友們玩了嗎?這麼快就回來了。”
他們不問還好,她還可以一個人慢慢地消化情緒,但恰是這樣暖心的關懷, 讓她的眼底泛酸。
委屈如浪湧般襲來, 壓都壓不住。
她摟著媽媽的腰,在她懷裡抹了眼淚, 小聲說:“剛剛才發現,我喜歡了很久的人,原來…他沒那麼喜歡我。”
江猛男去廚房給她接了杯水,聽到這話,不以為意道:“又跟祁盛吵架了?”
倆人隔三差五小打小鬧, 鬧起來, 就跟天都要塌下來似的。
但沒兩天, 又和好如初了。
陸缦枝拍著女孩的肩胛骨,陪著她坐在松軟的沙發邊:“他是怎麼說的呢?”
“他說喜歡我,隻因為我永遠不會離開他。”
江蘿感覺呼吸都要窒住了,“如果我離開他,是不是…他就不會愛我了?”
陸缦枝和江猛男面面相覷。
這個問題,他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江猛男腦回路比較直接,提議道:“這還不簡單,你就離開他試試唄。”
陸缦枝推了他一下:“亂說什麼。”
“本來就是啊,祁盛如果想在我們乖寶身上找安全感,覺得這個女生平平無奇、但離不開他,那我覺得可以算了。我們乖寶這麼好,讓他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江蘿聽到爸爸這樣說,更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算了,怎樣才能算了。
“爸爸,我的心好痛哦。”江蘿哭唧唧地說,“我舍不得離開他。”
江猛男嘆了口氣,拿紙巾給她擦了鼻涕:“祁盛那小子,我看著他長大,他對你一直很好。也正因為這樣,你倆的關系一直很模糊,有沒有可能,你錯把習慣當成喜歡,而他,錯把喜歡當成習慣?”
陸缦枝望了江猛男一眼,略帶詫異地喚了聲:“猛哥。”
“昂?”
“這是你這輩子說出來的唯一一句稍微有了點道理的話哎!”
“什麼!我我…我一直都很有道理的好吧!”江猛男嚷嚷道,“如果不是對人性的奧秘有仔細的觀察,我怎麼可能有這樣深刻的洞見。”
“得了吧你。”陸缦枝寵溺地笑了起來,“給你幾片羽毛,你就要上天了啊。”
江蘿被父母這樣一鬧,眼淚倒是收了回去,情緒平靜了幾分:“我喜歡了他十年,我對他好,所以他選擇了我。如果、如果不是從小一起長大,像我這樣的普通女生,他是不會多看一眼的。”
江猛男似乎總遊離於她悲傷的情緒之外,不合時宜地來了句:“那什麼,煤球也喜歡你,這事兒你知道不?”
“……”
江蘿鬱鬱寡歡地回了自己的房間,陸缦枝追了上來,江猛男也要跟著進來,被她擋在了門外:“你還是去給你閨女做飯吧,別在這兒添亂了。”
“什麼?你一回來我就淪為做飯的了?以前都是我開導她好吧。”
“你別把她氣哭就好了。”
江猛男離開後,陸缦枝走到江蘿身邊,牽起她的手,陪她一起坐在飄窗邊看月亮。
她也沒有安慰她,隻是輕輕握著她,告訴她:“寶寶,每一次挫折都是人生路上必不可少的成長,每一場痛哭,都會讓你的內心變得更加強大。
“媽媽你好多雞湯哦,而且都燉的挺濃的。”
陸缦枝不禁失笑,一雙美眸仿佛會說話一般,水盈盈的。
“不好意思啊,情感綜藝上多了,是這樣的。”
江蘿靠在陸缦枝的肩上,絮絮地說:“其實,我很想跟他講:你不喜歡我,是你的損失,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好。”
“可…我說不出來。”小姑娘低著頭,撥弄著衣服上的紐扣,“我從小就是個不怎麼受歡迎的女生,但祁盛不一樣,他好厲害的,當年他一搬到霧宿巷,就成為了巷子裡所有女孩心目中的白馬王子,那樣閃閃發光的人,我怎麼會不喜歡他。”
“是啊,寶寶,你喜歡了他十年,一直在關注他的感受,但現在,媽媽希望你聽聽自己的感受。”
“自己的感受?”
“不管是和他在一起,還是分開,都要深思熟路,好好想清楚,你究竟要什麼。”
她想要什麼,她想成為更厲害的人,想見識更遠大的世界,想變瘦,也變漂亮。
江蘿望了望身邊的陸缦枝。
變成和她一樣漂亮又見多識廣的女生。
那一次從深海市回來,江蘿心裡就隱隱被埋下了一顆種子。
她連飛機場的熱飲機都不會使用,這事兒刺激到她了,她覺得自己宛如井底之蛙。
這世界那麼大,她隻見過霧宿巷。
霧宿巷…就是她的一整個世界。
祁盛也成為了她黑白青春裡的第一抹亮色,唯一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