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卻已經在想著,回頭該怎麼和林望舒提一下,可得把這些壞毛病都改了。
這時候就見他兄弟進屋了,還有迎親的也進屋了,一個個竟然灰頭土臉的,至於自己兒子,竟然臉上一塊青,完全沒個新郎官的樣子。
雷正德現在心裡難受得要命,他一腔怒火無處發泄:“能這麼著,沒怎麼著!”
沈明芳:“啊?望舒呢?人呢?這是怎麼了?”
沈明芳兄弟上前:“別提了,人家拿喬,嫌咱遞的煙不行,嫌咱態度差,這不,人家不來了!沒上喜車!”
沈明芳聽著,簡直是不知道說什麼了:“沒上喜車?這怎麼還能不上喜車?等回頭可得好好管管,正德,要我說,你就是太慣著她了,你看看她平時那氣性大著呢,你這麼慣著她,她踩著鼻子上臉,到了這關鍵時候給你拿喬了!”
此時的雷正德,想起剛才迎親的一幕幕,正是痛心疾首,悔恨交加,他恨,恨死了。
他不明白這是怎麼了,好好的就沒結婚,好好的人家陸殿卿就要和林望舒談了!
現在他又被他媽這麼說,那火就蹭的一下子竄起來了,瞪著眼睛道:“你還說,你還說,拿喬,拿喬,你們就知道說她拿喬,現在好了,人家不跟著我過了,人家不嫁給我了!你們滿意了吧,你們高興了吧,望舒要和我分了,這可算是如了你們的意吧!”
他最後一句話是吼出來的,聲音大,外面賓客已經有人聽到了,都納悶地往裡面看,也有人過來探聽怎麼回事。
雷正德恨得眼睛都紅了,咬牙切齒:“沒什麼意思,我就打算打一輩子光棍了,你可算滿意了!”
沈明芳急得跺腳:“唉唉唉,這怎麼回事!”
這時候雷正惠也來了,雷正惠也不好受,覺得丟人,又覺得這事不好交代,沈明芳問清楚情況,整個人都是懵的:“那,那現在怎麼辦?咱們酒席這都辦上了,這不是馬上要結婚了嗎?客人都來了,我,我們怎麼交代啊!”
雷正德父親聽著這個,眼睛都瞪大了:“這,這叫什麼事?”
新娘遲遲不來,婚禮遲遲不開始,喜宴也沒上菜,不少人都納悶起來,也都在打聽,一時交頭接耳的,說什麼的都有。
雷老爺子今天可是高興得很,他對孫媳婦滿意,他也盼著孫子趕緊結婚,想著結婚後收收心,今天也來了不少以前的老戰友老屬下,他和那些老朋友說著話,正樂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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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就見那邊雷正德舅舅說,說是今天這婚禮取消了,不辦了。
雷老爺子一聽,懵了:“不辦了?這是幹什麼,我們辦喜事的,誰給你說不辦了?”
所有的人都看過來,雷正德舅舅賠笑:“這,這不是不結了嘛……”
雷正德爸見此,趕緊把老爺子拉一邊,哄著,說了下大致情況。
他也是愁,但沒辦法,眼下就這樣了。
雷老爺子瞪著眼睛,聽了半天,總算聽明白了,他氣得嘴唇都白了,整個人直哆嗦:“孽子,孽子,你們真是把我老臉都丟盡了!”
說著,不管不顧,直接拎起來旁邊的椅子,直接就衝著兒子砸過去:“我沒你這樣的窩囊廢兒子!”
他這一吼,聲氣大得很,全場所有的人都驚了。
雷家風風火火辦婚宴,結果新娘沒接來,就這麼鬧了一個灰頭土臉,一下子淪為四九城的笑話。
陸老爺子很快知道了事情原委,也是無奈,當即帶著陸崇禮陸殿卿,親自登門給雷家賠禮。
陸崇禮在雷老爺子跟前,自然是恭敬有加,當著雷家幾位的面,把事情詳細地說過了,連誰說了什麼都解釋得清楚,最後嘆道:“這事也是怪我,當時正惠在,正德舅舅在,我恰好看到,想著勸勸,但是沒能勸住,結果事情就鬧砸了。現在想來,我到底是一個長輩,晚輩都在氣頭上,我就該再勸勸,興許事情也不至於落到這個地步。”
他是長輩,他苦口婆心勸了,這都是大家伙看到的,他可是向著雷家,想讓雷家這婚事成了的。
晚輩不聽,沒給他這個面子,晚輩不講理,他顯然多少也有些沒臉。
雷老爺子聽這話,痛心疾首地看著孫子孫女:“你們都長成什麼樣了,無法無天,連你陸伯伯都不看在眼裡了?”
雷正德雷正惠哪裡敢說什麼,隻能跪在那裡。
陸崇禮又道:“至於我幹脆撮合了殿卿和那姑娘,確實也是我一時衝動了。但那林家也是我們往日的老街坊,我知道他們底細,這位林嬸本也是名門之後,世道多變,才淪落到大雜院之中,不復往日風光。他們家嫁女兒,卻慘遭別人羞辱,言語間倒是要毀那姑娘清譽,我勸不住正德正惠幾個晚輩,實在是不忍心,才想著收拾殘局,讓殿卿和那姑娘談談,這也是給林家挽回一個臉面。”
他這麼一番話,實在是合情合理又包容忍讓,簡直是特意為雷家收拾殘局的,更是不惜犧牲自己兒子來遮掩雷家做下的孽,隻聽得雷家人羞愧難當。
沈明芳雖然覺得蹊蹺,覺得這陸崇禮並不是那麼好心的人,更不至於做到這個地步,但這一番言行,又實在挑不出錯來,還能怎麼著,隻能是咬牙認了,反而讓雷家姐弟向陸崇禮賠禮。
最後陸崇禮給雷家賠禮,雷家晚輩給他道歉,大家訕訕地算是全了這場禮,雷家老爺子和陸家老爺子在那裡把各自晚輩教訓了一番,算是了結了。
等走出了雷家,上了吉普車,陸老爺子板著臉說:“到底怎麼回事?”
陸崇禮恭敬地道:“父親,事情經過,剛才不是都解釋了嗎?”
雷家肯定也感覺到不對,但是陸崇禮把一個“理”字站得穩穩的,雷家想發火也不好說什麼,隻能吃這啞巴虧。
陸崇禮見此,也就不藏著掖著了,他笑道:“讓你孫子給你解釋吧,我這還不是為了他,我這輩子都沒幹過這種事。”
陸殿卿簡潔明了:“爺爺,她不想嫁給正德,後悔了,結婚前來找我。”
他頓了頓,含蓄地道:“這於我,喜出望外,求之不得。”
陸老爺子聽著,驚訝地看了看孫子。
要知道這孫子和兒子陸崇禮的性情完全不同,他可是曾經養在陸家老太爺,也就是陸老爺子父親身邊,於是孫子盡得陸老太爺之真傳,古板正直,循規蹈矩。
誰知道,就是這麼內斂穩重的陸殿卿,竟然直接給他八個字。
喜出望外,求之不得。
這孫子看來是真上心了。
陸崇禮聽著,也有些刮目相看,難得兒子可以這麼直白奔放,長進了。
看來多教育教育還是有用的。
不過他還是道:“這種話你不要對著我們說,我們知道了有什麼用,你去對著人家小姑娘說,行不行?”
陸老爺子見此,也就長嘆了口氣:“罷了,罷了,既然這樣,那就不要提了。”
他也知道,孫子可不像兒子那樣,兒子那樣的,年輕時候可是從來不愁這些。
但是這個孫子,就比較本分,當父母的不操心,以後還不一定怎麼著,總不能打光棍吧。
事已至此,他當然還是向著自己孫子的,不過雷家那裡,到底有些過意不去,他想了想:“我最近不是得了一塊墨嗎,那可是好東西,回頭給雷老送過去,免得他太難過。”
這件事算是這麼落幕了,雷家自然是心裡存著不滿,丟人現眼的,怎麼也不痛快,不過陸崇禮出面了,都那麼說了,陸家老爺子又過來和自己老爺子提了,家裡人還能怎麼著,隻能認了。
雷老爺子因為這事,反而把雷正德教訓一通,覺得“沒規矩不像樣”。
沈明芳自然向著自己兒子,便提起來:“他們怎麼好好地插這麼一槓子,我看前面肯定有緣由,我記得當時正德去雲南,殿卿不是還找過他嗎,就為了望舒的事,這麼一說,他們估計早就有了私情,現在倒是讓我們兒子當活王八,故意在婚禮上給我們難堪!”
沈明芳自己瞎想的,不過她想的倒是和事實也七八不離十了。
誰知道雷老爺子聽這話,皺著眉頭,陰著臉,半天沒說話。
雷正惠見此,咬著唇,委屈地道:“爺爺,我媽說也有道理,本來那林望舒一心想嫁到我們家,誰知道在婚禮上突然拿喬不嫁了,我就覺得這事蹊蹺,偏偏陸伯伯也出來說話,他們家那樣的人家,哪能隨便就給殿卿說媳婦呢,這裡面一定是什麼內情!現在想想,咱們就是被人家坑了,人家早計劃好了!”
雷老爺子卻神情冷沉嚴厲,他詳細地問了問雷正德當年和林望舒怎麼一回事,雷正德含糊著大概說了。
說完後,沈明芳道:“爸,你瞧瞧這事,我就說,這是陸家給我們下套呢,他們就是故意的,這老陸平時也不見多事,忙得很,想見都見不到人影,怎麼好好的正德結婚他就去了,他就是存心的!”
誰知道雷老爺子突然拎起手邊的暖壺,直接朝著雷正德砸過去了。
熱水瓶崩裂開來,裡面開水四濺,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雷正惠手上被濺到了一點,燙得差點跳起來。
沈明芳傻眼了:“爸,爸,你這是怎麼了?”
雷老爺子沉重地拍著桌子:“正德做事不地道啊!不地道啊!殿卿那性子,既然託付給你,你不知道這裡面的意思嗎?你怎麼好意思?兄弟妻不可戲,正德你幹的這叫什麼事?你真是把我雷家的老臉都丟盡了!”
雷正德勉強辯解:“爺爺,我不知道,殿卿沒說,我怎麼知道?”
然而,迎接他的直接是雷老爺子一個大耳刮子,以及怒吼:“崇禮真是給你們留面子了,人家沒戳破,這是給你們留面子了,你們別給臉不要臉了!你們一個個的,給我丟人現眼呢!”
林望舒鬧了婚禮後,雖然也有些闲言碎語,不過因為陸崇禮出面,大家都知道她要和陸殿卿談對象,大部分人還是羨慕。
誰不知道陸家是什麼人家,陸崇禮那是什麼位置,陸殿卿那是什麼前途,陸家行事低調良善,哪怕現在搬走了,有人如果遇到事找上陸崇禮,人家也是願意幫襯。
就憑這,沒人會說一句陸家的不好。
林望舒也就沒什麼心事了。
隻是家裡總催著讓她和陸殿卿“談對象”。
她自己時不時想起自己的那些“未來”,其實對陸殿卿也還算喜歡,不過家裡總是催,她便多少有些膩歪了。
那天,陸殿卿帶她過來東交民巷玩,兩個人一起聽了一些唱片。
她想起這事來,幹脆對陸殿卿說:“你看大家都說讓我和你談,我聽著也挺煩的,等於現在我不和你談都不行了,倒像是賣給你家了……”
對此,陸殿卿:“你不是說先談著,談幾天,等這事過去再說別的嗎?”
林望舒:“對,我以前是這麼說的。”
陸殿卿安慰道:“那就是了,先別想了,我們先談著。”
林望舒覺得有道理,但又仿佛哪裡不對。
陸殿卿哄道:“今天不是說好帶你去吃吉士林嗎?你做夢夢到的那個奶油慄子糕,今天可以吃了,還有清酥雞面盒和三鮮烤通心粉。”
林望舒心不在焉:“嗯……那今天去吃吧。”
陸殿卿又提議道:“吃完後,我們可以去逛逛王府井,你不是喜歡吃友誼商店的那種進口朱古力嗎?”
林望舒總算提起興致來了:“好!”
陸殿卿唇角翹起:“走吧,我們這就出發。”
當下兩個人就要出門,林望舒卻突然又記起來了,她幽怨地瞥他一眼:“原來你已經計劃好了。”
陸殿卿看她那埋怨的小眼神,心微跳:“嗯?”
林望舒軟哼:“你已經想好了,過幾天就和我分手。”
陸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