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舒眼中湿潤,不過聲音格外地冷靜:“殿卿,我很需要你,我隻是不需要你放棄什麼來做這些事。”
她捧著他的臉,輕輕地啄吻,低聲說:“我當然希望你能陪在我身邊,哄著我逗我高興。但比起你一直的陪伴,我更需要我們的孩子有一個讓他們驕傲和敬佩的父親,不要因為我們隨便放棄那些在你生命中本來應該很重要的東西。”
她想著以後的種種,低聲道:“雖然你以後還會有很多機會,但我相信,這是你人生中的一個巔峰,是你履歷中最輝煌的一筆。這一切,並不是因為你足夠優秀,也不是因為你多麼地不可或缺,而是因為恰逢其會,時代把你推到了一個風口浪尖上,所以你有機會去見證一個美好時代的開啟。”
“這麼好的機會,你放棄了,你一定會後悔,我也會為你難過,會遺憾,也許以後還會埋怨你沒本事,為什麼不可以更優秀。我希望別人都用羨慕的眼光看著我,覺得我愛人是天底下最有本事的,滿足我一切的虛榮心。哪怕你不能一直陪在我身邊,我也會覺得你是我的依賴。”
陸殿卿靜默地看著她,啞聲道:“你說得對,我要先成就我自己,才能成就我的妻子和孩子,才有資格說照顧你。”
林望舒:“那就僱兩個保姆,加上田姐,肯定可以把我們照顧得很好,實在不行,我們可以再找人幫忙,既然並不缺錢,那就沒有錢解決不了的問題。你父母經濟條件好願意資助我們,我們接受了也未嘗不可,我父母哥哥有時間給我們搭把手,這也沒什麼。這些從長久來說,並不重要,他們也不在意。”
陸殿卿修長的手輕輕攏起她散落的一縷發,唇輕輕吻上她的眼角:“這些對他們來說確實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們都承擔起自己的責任,這也是他們更希望看到的吧。”
他額頭抵著她的,聲音輕而溫柔:“望舒,我會把我該做的事情做好。”
第113章 (至於嗎)
陸殿卿第二天過去了單位,找了陸崇禮,回來後,手裡提著一大包的菜,有土豆白菜,有茄子,還有幾樣芽菜。
田姐看到了,欣喜異常:“這個可真不容易得!”
陸家到底是條件好,又有親戚陸續送的,家裡竟然是不缺肉了,天冷肉也能存放,但是菜是真不好買,新鮮東西,去買的話總是要排隊,還不一定有。
特別是臨近過年,不少人攢了一年的票都得開始用了,都要過一個肥年,各種物資都緊缺起來了。
田姐看到這些菜,覺得自己能多做幾樣了,當下喜滋滋地提著過去廚房了。
林望舒正在窗前看書,看到他回來,放下書:“怎麼樣?”
陸殿卿淡聲道:“我沒見到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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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殿卿:“我隻見到莊助理,他說父親很忙,現在沒時間見我。”
林望舒想了想,覺得這個畫面似曾相識,便道:“父親看來很生氣,不想看到你。”
陸殿卿點頭:“是,他應該對我很失望。”
他看上去若無其事的樣子,不過林望舒還是起身,握住了他的手:“其實也無所謂,反正你已經盡力了。”
陸殿卿:“如果單位有別的安排,我能接受。”
林望舒:“你從小就很優秀,是不是從來沒有犯過錯,也從來沒有讓父母失望過?”
陸殿卿聽了這個,竟然認真地回想起來,最後道:“好像沒有,無論是學習還是工作,我都一直還算優秀,從來沒讓家裡人失望擔心過。”
林望舒笑起來:“那就是了,反正你一直以來都太優秀了,他們有個省心的兒子,估計這輩子都是圖現成,你憑什麼不能任性一次?我看父親平時還挺會說現成話的,既然他敢說,那你為什麼不可以任性下?你看看我二哥,他們要是攤上這種兒子才叫惱火呢,現在好歹也讓他們知道兒女不省心有多難!”
陸殿卿擰眉想了一番,道:“我竟然覺得你說的挺有道理。”
林望舒:“現在父親生氣了,那就讓他先生氣吧,等他惱火過去了,冷靜下來,這件事怎麼處理都隨他,如果不是他能做主的,那就聽天由命,隨便唄!”
陸殿卿:“對,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林望舒想了想,又道:“其實他對我們生氣也不止這一次了,上次懷孕的事,你那樣和他說,他肯定也很不高興,不過你當時在國外,他又不好對我發火,估計也憋了一肚子火,還不是硬生生自己消化了!”
她嘆了聲:“可是又能怎麼樣呢,你還不是他兒子,他又不能和你斷絕父子關系……”
陸殿卿:“其實我現在對這件事已經很平靜,很無所謂了,我會努力,但不成也就那樣,我不是非要如何。不過如果父親一直生氣,那我可以——”
陸殿卿竟然笑了:“我可以讓母親出面,打一個電話給他。”
林望舒想象了下婆婆的性情,她聽到後會怎麼樣?
她應該會給陸崇禮打一個電話,然後用她那誰聽了都耳朵發酥的聲音,溫溫柔柔地說,崇禮,我聽說兒子去見你,你都不理他……
她越發忍不住笑起來:“還是先不要了吧。”
陸殿卿的確是想開了,整個人非常松弛,拿了大把的時間專注地陪著她。
早上的時候,會陪著她散步,會親手給她做早餐,白天的時候,她學習,他就從旁陪著,會幫她抄寫筆記,會幫她整理要用的資料,跑出去幫她復印。
等她學習累了,他就讓她躺在矮榻上,他來給她按摩腿腳。
冬天暖融融的陽光透過窗子灑進來,落在他和他身上,他低頭給他按摩腿部,力道輕柔溫和,按得人很舒服。
林望舒會忍不住閉上眼睛,懶懶地打一個瞌睡。
這個時候,她會覺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了。
這兩天,林聽軒時不時過來看看,想著幫襯做點什麼,不過看陸殿卿一直在家,也就算了,之後私底下問起來:“不是說年後要出國嗎,怎麼現在就跟沒這茬一樣?”
林望舒:“不知道,現在不一定了。”
林望舒便把大致經過說了說,林聽軒一聽就皺眉:“這小子,分不清輕重啊!”
林望舒:“反正他現在又去找了他父親,至於最後如何,隨意吧。”
林聽軒擰著粗濃的眉:“可真行!不過——”
他深吸口氣:“確實也像個男人,你生孩子,他要是不在身邊,也不像話。”
林望舒:“哥,最近他在家,我也沒生,其實家裡沒什麼事,你不用來這麼勤,等過些天我生了,到時候估計還得讓你操心費力呢。”
林聽軒:“我知道,我這不是怕你萬一生了嘛,咱大嫂那裡也就是這幾天了,爸媽也是提著心,又擔心你,讓我多來看你。別說我,寧蘋今天還說要過來呢。”
林望舒笑了:“沒事,家裡都收拾得挺好的,殿卿姑姑也給我們找了保姆,明天帶過來,讓媽也過來吧,幫著過過眼。”
林聽軒:“好,那明天讓媽來看。你生了後,媽那裡騰不出功夫,我和爸就算有時間,也怕不知道怎麼伺候你,有專門管孩子的,你能少受罪。”
這麼說話間,林望舒出去送林聽軒,順便想著活動活動,誰知道回胡同時,恰好看到了雷正德,他正提著一個大網兜往胡同裡走。
雷正德看到她,也是詫異了下,之後才打了個招呼:“你們搬回來了?”
林望舒便聞到一股子藥味,很濃重的中藥材味,於是她便看到,雷正德手裡那是同仁堂的藥包,估計是剛抓藥回來。
她有些意外:“是,最近才搬回來,想著在這裡生,這是誰病了嗎?老爺子身體怎麼樣?”
雷正德沉默了下,才說:“不是老爺子,是明芳,這不是入了冬,她身體一直不好,太寒,想著好好調理調理。”
林望舒一下子明白了。
前天碰到前面老編輯家,大約也知道雷家的情況,自打上次關珠清流了產,一直好好養著,吃好喝好,沈明芳伺候著,盼著她再懷上。
結果這眼看著大半年過去了,依然沒動靜,關珠清著急,雷家人也著急,怕上次她流產傷了身體,所以一直走動著往醫院去,翻來覆去不知道查了多少次,也沒什麼結果,說是身體挺好的,慢慢等著就是了。
關珠清自然為了這個事頭疼上火的。
看這意思,他們已經開始吃中藥調理身體了。
林望舒想想都知道後續的發展,她望著雷正德,眼神淡淡的:“那挺好的,天冷,是該補補身子。”
雷正德的眼睛再次掃過她的肚子,馬上要生了,肚子很大很大。
他疑惑:“我聽說你懷的是雙胞胎?”
林望舒抿唇笑了:“是,雙胞胎,而且是龍鳳胎,一個兒子一個女兒。”
提起這件事來,她心情就很舒爽,特別是看著提了藥的雷正德,那更是有一種苦海無邊我終於要上岸的感覺。
至於你,在苦水裡繼續泡著掙扎吧。
雷正德聽了,看著林望舒的笑,眼神有些恍惚。
他再次看了眼林望舒的肚子:“挺好,挺好的,一下子得倆,真不錯!”
林望舒故意嘆了聲:“是不錯,就是有點犯愁,養孩子也是問題呢,我怎麼就是雙胞胎呢!”
雷正德那表情就更不好了,他覺得林望舒說犯愁的樣子,真是直接顯擺到他臉上了。
而林望舒回到自己院子,想著剛才雷正德那眼神。
她就算不知道,也能猜到雷正德現在的心思,還有沈明芳的痛苦。
看來雷正德這個人就是天生沒有子女運,就是要為子女愁死,自己這輩子避開了他,這就是上輩子積的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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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關彧馨早早地來了,陸知義帶了五六個保姆過來。
林望舒看陸知義那意思,估計根本不知道陸殿卿鬧騰出的這件事,不然臉早就氣歪了。
她不知道的話,那就是說,陸崇禮對這件事是有所保留的,控制在很小的範圍內,這倒是讓林望舒越發松了口氣。
公公哪怕再惱,做事也是很妥帖,會給兒子留下餘地的。
這時候陸知義便讓幾個保姆分別說下自己的情況,一家子都留心聽著,挑選挑選。
僱保姆在早幾年被認為是資本主義生活方式,可很多人家還是需要保姆,所以北京城裡的保姆一般都是以很隱蔽的方式存在。
不過這幾年好多了,特別是最近三中全會開了,許多事都開始重新定義了,大家行事也就大方起來。
前些年,北京城的保姆以安徽的多,這兩年陸續也有一些其它地方的了。
陸殿卿聽了大致情況後,和關彧馨商量了下,最後選定了兩個,一個是山東來的,十七八歲,皮膚比較黑,不過看著性子踏實,力氣也大,叫馮妞兒。
另一個則是喪偶了的,無兒無女的,叫趙湘南,安徽滁州人,看著是個殷勤厚道的。
其實另外有幾個,自己也有過孩子,但是陸殿卿問了問後,卻不太喜歡。
她們覺得自己養過孩子,說起來頭頭是道,但是那些養孩子方式和習慣,未必就合適,反而不如這兩個沒養過的,可以從頭學,更不至於反過來對自己指手畫腳。
陸知義本來覺得那幾個有經驗的好,現在聽侄子這一說,也覺得有道理,當即談了談,一個月給二十一塊,回頭生了孩子,如果照顧孩子照顧得好,就再給漲一些。
這個錢不算太多,但是對於這兩位來說,也是意外之喜,況且又管吃管住,那一個月二十一的工錢是直接落在自己口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