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具體怎麼回事不知道,反正二哥喝醉了,人家鑽進來摟著,做沒做不知道,但第二天大家都知道一個被窩睡了,二哥隻好娶了。
她覺得如果不是那位二嫂的英勇,也許二哥繼續打光棍呢。
不過這種直接鑽被窩的事,顯然不是寧蘋能做出來的,這可真是什麼人做什麼事,也就能落下什麼緣,隻有上輩子那位二嫂才能幹出這種事了。
關彧馨:“要不這樣吧,我明天就直接下個令,給他們把親訂了,這就是母命不可違,讓你二哥趕緊娶寧蘋!”
林望舒:“媽,不合適吧?”
關彧馨:“怎麼就不合適了?你看寧蘋多好,整天往咱家跑,多勤快,我看寧蘋比你強!”
林望舒苦笑,無奈:“對對對,寧蘋比我強。”
關彧馨:“你趕緊幫我想想戲詞,等你二哥回來,我就和他提這事!”
林望舒看她媽是認真的,想了想:“我覺得,這事你還是得和人家寧蘋商量好了。”
關彧馨嘆了口氣:“你不知道,寧蘋單位最近有一個小伙子,對她特別熱乎,去食堂吃飯總幫她打飯,據說還帶著雞蛋給她吃。”
林望舒一聽:“什麼小伙子?多大了,家裡幹嘛的?”
關彧馨:“沒細聽,據說家裡沒媽了,爸是公交站的調度。”
林望舒的心便咯噔一聲,她最近太忙了,開學要學習,加上陸殿卿母親過來的事,她根本沒功夫顧上娘家的事,沒想到,這一轉眼,寧蘋已經和上輩子那個黏糊上了。
那可是一個愛打人的,喝醉酒會把寧蘋往死裡打。
她想了想:“寧蘋現在和他怎麼樣了?”
關彧馨:“能怎麼樣,寧蘋現在心裡惦記著你哥,我看那意思,根本沒心思搭理,不過這年頭,你一天不搭理,兩天不搭理,時候長了,烈女怕郎纏,你二哥這種石頭不開竅,回頭寧蘋能怎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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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望舒聽著,輕嘆了聲:“媽,事不宜遲,你有什麼法子,能使就使出來吧,寧蘋多好的孩子,真要是被外人這麼糟蹋,我也看不下去。”
關彧馨:“可不就是嘛!閨女,你可算是想開了,趕緊給我想想臺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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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娘家後,林望舒繞路過去了一趟寧蘋單位,想著和寧蘋聊聊,不管她和哥哥最後怎麼樣,她不能和那個公交站調度成,真那樣,算是一腳踩在了爛泥裡。
誰知道寧蘋並沒有在,據說是和小姐妹一起去食堂買點心去了。
他們食堂除了正餐,偶爾會有一些點心,需要用糧票,但限量的,得排隊。
林望舒便站在那裡等著,等了好半天,終於看到了,寧蘋手裡拎著一包點心和幾個工友走過來。
她看到林望舒,高興得要命,和身邊同伴交待了聲,便飛快跑過來:“望舒姐,你怎麼來看我了!你最近不是特別忙嗎?”
林望舒:“再忙也能抽出時間來,你最近怎麼樣?”
寧蘋:“就這麼著,反正工作也不算特別忙特別累,對了,望舒姐,我漲工資了,現在一個月三十四塊了!”
林望舒:“真的嗎?那太好了!三十四塊了!”
寧蘋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打開手裡的油紙:“望舒姐你嘗嘗這個,我們食堂自己做的,據說是用的羊尾巴油炸的,味兒挺好的。”
林望舒拿過來一個,嘗了嘗,不知為什麼,竟然覺得羊膻味有點重,差點反胃,不過她還是忍下了,笑著說:“真不錯。”
寧蘋自然沒注意到她的異常,在那裡興高採烈地說:“望舒姐,聽軒哥最喜歡吃這個味兒,回頭我拿給他吃。”
林望舒看著眼前的寧蘋,小姑娘個子長了一些,皮膚慢慢養得紅潤了,眼睛黑亮,眉毛雖然過於粗,不夠秀氣,但卻有幾分英氣。
她笑嘆了聲:“寧蘋,問你個事。”
寧蘋:“嗯?望舒姐,啥啊?”
林望舒:“最近你們單位有人對你有意,聽說時不時朝你身邊湊?”
寧蘋頓時臉紅了:“姐,誰告訴你的啊,這個事我根本沒往心裡去。”
林望舒:“那就是有了,對方怎麼樣啊?”
寧蘋:“還行吧,但我暫時沒那意思。”
林望舒:“沒意思也行,不過姐和你說個事。”
寧蘋:“嗯?”
林望舒:“如果你想處對象,能不能和姐說一聲,讓我幫你把關。”
她補充道:“這個世上的男人,你都說不清是怎麼回事,萬一別人把你坑了怎麼辦,你現在也沒找到親人,我不放心,我得幫你把關。”
寧蘋眨巴著眼睛看著林望舒,半天沒吭聲,之後眼圈都紅了:“姐,我明白,你放心好了,我覺得你懂的比我多,我要是真和人處對象,肯定告訴你。”
林望舒:“買豬看圈,看男人找對象也一樣,考量男人,不能看他個人,還得看家庭,這個你可千萬記住了。”
寧蘋猛點頭:“知道,姐我知道!”
臨走前,寧蘋又從自己兜裡掏出來工業券:“姐,這個給你吧,我們發的,不過我用不上,我想攢著錢,犯不著買什麼,你剛結婚,說不定用得著,給你吧。”
林望舒:“你姐我還能缺了這個,你留著自己用吧,就算一時用不上,說不定哪天就用著了,或者拿著給別人換布票去,多買幾塊布做新衣裳,把自己打扮起來。”
*****
告別了寧蘋後,她並不太想回學校。
她那麼普通,不想面對那些關系國運的大事,她下意識想逃避,隻是她發現,自己竟然無處可去。
一時便胡亂坐上公交車,過去陸知義家,這位姑姑人還不錯,她想去看看,路過東安市場,還特意買了一些點心奶酪拎過去。
誰知道陸知義家卻大門緊閉,沒辦法,她拎著奶酪往外走。
又想著這裡距離自己那公公單位不遠了,想起這個,倒是記起那天送走婆婆的情景,想起公公當時的蕭索,心裡便有些難過,想著幹脆提著點心去看看他好了,就當替陸殿卿盡孝了。
她其實也沒抱什麼期望,畢竟陸崇禮肯定特別忙,到時候送過去交給他助理就行了,也算是心意到了。
誰知道到了他們單位後,恰好單位開出來一輛機關車,那輛車停身邊,車上走下來的正好是陸崇禮。
陸崇禮看到她,和藹一笑,問道:“小林怎麼突然過來了?”
林望舒其實也是稀裡糊塗來的,她隻好道:“我想著,母親離開大陸,殿卿也出國了,今天學習不忙,也沒課,就過來看看父親。”
說著,她拎了拎手中的袋子:“給父親買了一些點心,就是不知道父親愛不愛吃。”
一時她看到旁邊機關車的司機正看過來,便道:“父親是不是有事在忙?那我改天再過來。”
說著就把點心遞給陸崇禮。
陸崇禮道:“正要過去頤和園,有一個交流會在那裡開,倒是和你順路,你上車吧,我讓司機送你過去。”
林望舒:“那正好,謝謝父親。”
上了車後,司機緩緩地往前開,陸崇禮便溫聲道:“最近學習不順心嗎?”
林望舒一聽,有些羞愧,她想自己的心思並沒能瞞過陸崇禮,他一眼就看出自己肯定是有事,這就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她無奈:“其實也沒什麼事,無非是一些學習上的煩惱。”
陸崇禮便笑了:“我們都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你可以說一下,我幫你分析分析。”
林望舒實在是心裡憋悶,而這些事,和自己父母說,他們是不明白的,和寧蘋說,更是不可能,和同學說,八竿子打不著的。
偏偏陸殿卿又不在,她沒人可以說。
陸崇禮的見識和涵養,自然有他看問題的高度,倒仿佛可以說說。
於是她想了想,道:“父親,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很平庸的人,並沒有什麼才華,也不夠聰明,我能考進北大,更多是靠著僥幸。我其實沒什麼遠大理想,我就想吃飽喝足混日子,就想過小日子。”
陸崇禮:“我們絕大部分人,不都是這樣嗎?”
林望舒一股腦繼續道:“我不想那麼高尚,也不想追求什麼理想,更不想為了正義而戰鬥,我就想躲進小樓成一統,希望生活悠闲,當然最好是有多一些的錢,想買什麼就買什麼!我的人生觀就是這樣!”
陸崇禮眸中帶笑,一臉隨和:“這樣就很好了。”
林望舒:“可是,我覺得父親不是這樣的人,殿卿也不是吧?”
陸崇禮略默了下,道:“我是人,殿卿也是人。”
林望舒有些猶豫,不知道該怎麼說,畢竟陸崇禮在她心裡,是一個道德完美的長輩,是一個讓她敬重的人,盡管他對自己總是和藹可親,可有些話她並不敢貿然去問。
陸崇禮卻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溫聲道:“小林,我把你當女兒一樣,你有什麼盡管說就是了,在我面前不要拘束。”
林望舒終於道:“父親,我聽說你以前曾發下誓願,華夏不興誓不成家。”
陸崇禮怔了下,之後輕笑出聲:“你從哪裡聽說的?”
林望舒臉都紅了,嗫嚅道:“難道不是嗎……”
她也不知道從哪兒聽說的,反正就記得有這麼一個印象。
陸崇禮想了想,收斂了笑,才道:“大概是有這麼一個說法,可能和以前我發表過的一篇文章有關系,不過我從來沒有發下過這種誓願,隻是斷章取義以謬傳謬罷了,結婚和救國救民也沒關系,這是兩碼事,畢竟餓著肚子或者孤家寡人,並不一定就對救國有利。”
林望舒略猶豫了下,沒好意思說。
陸崇禮看出她的疑問,解釋道:“而我之所以晚婚,是因為你們母親她那時候身體不太好,便幹脆留在香港。當時大陸戰火紛飛,滿目瘡痍,她又是從小嬌生慣養的人,我不想讓她回來。”
他淺笑:“從這點上來說,我很自私,這就是人性,我也是凡夫俗子,凡夫俗子,自然會有自己的盤算。”
林望舒一下子難過起來了:“可是父親和家人一直留在大陸啊。”
並且為了這個國家做了很多事,將生死和家族存亡置之度外,現在又和婆婆忍受著夫妻分離之苦。
陸崇禮沉默了片刻,再開口,聲音沙啞而平緩:“這是我對家族,也是對國家的責任,是我必須做的,是我的姓氏和父輩賦予我的。”
他輕描淡寫地道:“但這並不是什麼太過高尚的事情,隻是做人最基本的底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