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上時候,陸殿卿下班回來,林望舒從圖書館直接回去了,他買了一兜蝦耙子,正在清洗。
林望舒便過去幫忙,順便把葉均秋的事和他說了:“反正就是這麼一個事,他還真成我同學了。”
陸殿卿修長的手指捏起來一個蝦耙子,道:“那挺好的。”
林望舒有些不滿意他的態度:“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一點反應沒有!”
陸殿卿語氣帶著淡淡的嘲:“我應該跳起來慶祝你的學生被錄取並成為你同學嗎?”
林望舒用無法言喻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早知道不和你說了,以後什麼都不和你說!”
陸殿卿捏著蝦耙子,淡聲問:“不過你不告訴他這件事是你找的老師?”
林望舒嘆:“他這個人挺驕傲的,太驕傲了,還有點小清高,所以不說了,那兩位老師也說了不會提這個,就這樣吧。”
陸殿卿略一沉吟:“如果他以後知道了呢?”
林望舒:“知道就知道,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陸殿卿看了一眼林望舒,沒說話。
林望舒:“好了好了,這個問題不用講了,我來煮蝦耙子!”
當下她已經起身要切姜絲了,陸殿卿將蝦耙子衝洗過後,放在了鍋裡,隨口道:“你們食堂是不是經常有舞會?”
林望舒:“對,你怎麼知道?”
最近學生會請來了兩位舞蹈老師教大家跳舞,不過教的竟然不是交誼舞,而是那種無聊的圓舞曲,大家沒什麼興趣,便開始自發地學習交誼舞,學習迪斯科,沒有場地,就在晚上把大飯廳給佔據了。
Advertisement
盡管上面三令五申不許學這種西方的舞蹈,可管他呢,這根本管不住學生的熱情!
在北大,有人埋頭苦讀,但有人就是覺得,世界變了,他們要感受這個世界,他們的內心要表達要宣泄。
陸殿卿:“你會跳嗎?”
林望舒隨口道:“多少會一點,不過我可沒時間去跳舞,也沒那心情!”
她要麼抱著書回家學習了,要麼就在圖書館裡學,再不濟,在宿舍裡學習也挺好的,作為一個有夫之婦,她很有自知之明,不願意招惹這種是非。
陸殿卿淡聲道:“明晚你騰出時間,去跳舞。”
林望舒驚訝:“什麼意思?”
這種交際舞都是男女一起跳的,她才不信他這麼大方呢!
陸殿卿:“當然是我陪你一起。”
林望舒笑了,她就知道他不是那大方的:“你會跳嗎?”
陸殿卿簡潔清淡一個字:“會。”
林望舒一聽,笑望著陸殿卿:“我算是明白你今晚的意思了。”
這時候,蝦耙子都差不多蒸好了,打開鍋蓋,屬於海的鹹鮮味撲鼻而來。
他拿起笊籬,溫聲道:“好了,吃好吃的了,我給你剝。”
然而林望舒卻忍不住想多了,她跟在他身後開始發散思維:“你什麼時候學的交際舞?看不出來啊!你確定你學的是一男一女一起跳的?你的舞伴是誰?舞伴好看嗎?你——”
交際舞,那在中國人看來就是摟摟抱抱嘛!
他竟然在那個年代就跳過了!
林望舒想到這情景,不平衡起來:“原來我在雲南砍樹的時候,你竟然在歡快地跳舞是不是?”
陸殿卿淡掃她一眼:“不要瞎想。”
林望舒卻還是泛酸:“那你得詳細說說,到底怎麼回事,你不說的話,我肯定瞎想!憑什麼不瞎想!”
陸殿卿:“所以我幹嘛要和你說跳舞的事呢……”
林望舒哼哼一聲:“我明天先找個男同學跳,再和你跳,這樣我才能心理平衡!”
陸殿卿眉梢一揚,臉上沒什麼神色:“行,你盡管造。”
第95章 (醒悟和點撥)
陸殿卿答應了要陪她跳舞,不過並沒能成行,甚至之後的一個多月,他都不見人影了,接受了緊急的任務,直接出國了。
對此林望舒有些遺憾,不過也覺得沒什麼,反正她對於跳舞其實興趣不大。
她曾經夢想過在大學校園裡飛揚灑脫,但是當擁有了一切條件後,她發現自己也許並不太習慣,到底是見過後來的種種,她還是踏實下來學習,畢竟物理的學習還是需要付出很多精力的,並不是隨便糊弄過去的。
除了學習大學的課程,她也下意識關注國內外激光方面的信息。
她上輩子幫席銘教授整理過一些英文資料,還曾經校對過,就算本身不懂裡面的原理,但是有些句子有些結論還是記得的,至於國內激光學的研究發展,更是如數家珍。
她很快發現,國外的一些激光研究發展和她記憶中類似,但是國內,按照上輩子的發展來說,六十年代初,國內的激光發展無論數量還是質量上,都應該和國際旗鼓相當,在那種條件下,可以說是非常傲人的成績了,這些,是老一輩科研人員的成就,當然這其中席銘老先生居功甚偉。
但是現在,她仔細地翻閱過後,卻發現,國內激光發展現在已經明顯滯後於國際了,這就很不對很不對了。
雖然十年前,中國光學精密儀器研究所也成立了,但是按說這個時候,中國的多程片狀放大器應該已經研制出來了,靠著這個,激光輸出攻略擴大了十倍,中子產額也增大了一個量級,接著就應該研制出來六束激光系統了。
但是沒有,最近幾年,國內激光發展竟然是幾乎停滯的,這完全和她所知道的歷史發展進程不符合!
她知道激光是很重要的技術,重要到幾乎決定著一個國家的命脈,在以後科技霸權的時代,激光就是那個鎮守乾坤的神器。
八十年代末西方發達國家的核試驗中激光就發揮了重要作用,沒有了激光,就是被別的國家掐住喉嚨,當然還有別的,比如太空飛船什麼的,也涉及到激光技術,還有醫學,以後的精密手術中要用到激光,沒有了激光的發展,國家醫學水平將受到嚴重阻礙。
林望舒越了解越心慌,她不明白到底怎麼了,為什麼這個世界竟然沒有了席銘,因為沒有了席銘,所以中國激光科研的發展竟然滯後了?
她環顧四周,所有的人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一切就是那樣照例運行著,教授們也都在激情昂揚地講課。
可這種情況,怎麼挽回呢?她能做什麼?
她恨不得大聲喊,多程片狀放大器你趕緊研發啊!六束激光系統趕緊搞出來啊!
上面的那些科研大牛們,還有上面的領導人們,趕緊開會啊發話啊,對激光行業進行大力投入啊!
她其實知道接下來激光行業應該怎麼發展,知道歷史進程,也知道研發那些的主要方向,但是她不知道這些具體怎麼實現的,畢竟是外行人,她也隻是知道,至於怎麼做,裡面原理,其實並不清楚。
她知其然卻不知其所以然,如果這個時候跑去和那些光學大師們說這些,他們隻會覺得自己莫名其妙。
這些方向,不是她點出來,光學大師們便恍然大悟。
大多時候,方向從來都擺在那裡,隻不過需要人去驗證,去走通,去實踐,千百個方向,不是她說了,別人就認為是對的。
她人微言輕,並不能做什麼,說出來也沒有人相信她。
低頭看著自己的高等物理課本,她有了一種莫名的荒謬感。
她現在就像是一個突然得了葵花寶典的人,裡面記載著絕世武功,但她沒有基礎的內功,面對那絕世的武藝卻根本無從修煉。
最要緊的是,她並不想做出什麼豐功偉績,並不想名垂千古!
她隻想舒舒服服過自己的小日子,就算想著當一個大學老師或者科研人員,也沒想著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成就,勉強混個日子就行了,她隻是看中了大學老師和科研工作者的與世無爭。
她便頹然起來了,這個時候,開始想念陸殿卿。
雖然有些事,她也沒辦法和他說確切了,但是她可以大致模糊著說下她的心情,也許他能安慰到自己。
林望舒焦急地揪著自己耳朵,心想就算什麼都不說,他隻要陪在自己身邊,心裡都會好受!
林望舒這種憋悶和忐忑,並不知道該去找誰說,她基礎理論太差,也並不敢跑去學校的大教授們跟前肆無忌憚亂說話!
她也拼命地告訴自己,關自己什麼事,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
不是說世界其實是多元的嗎,也許這隻是大宇宙中的一個平行世界,並不是每一個世界都該是那樣發展的。
可是——
她深吸口氣,作為比這個世界的人多活了十年的人,她太知道,激光在未來的重要性了,如果激光發展滯後,這個國家的科技將會受到嚴重制約,後續怎麼發展,她不敢去想。
林望舒陷入了頭疼之中,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最後她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寫了一封匿名信,偷偷地寄給了德高望重的胡教授,希望他能有所啟發。
他上輩子和席銘教授是朋友,研究領域有相似之處,估計能領悟這些。
她想,自己隻是一個普通人,這是自己能為這個國家唯一能做的了。
做完這個後,仿佛逃避一樣,她跑到了白紙坊娘家。
最近關彧馨可是萬事順心,小女兒出嫁了,嫁了那麼好一個人家,考上了北大,她滿臉風光,大兒子現在娶了媳婦,媳婦懷上了,夫妻美滿,媳婦也孝順,兒子還一個月掙一百出頭了,這可是很高的工資了!
最要緊的是,二兒子現在日子也過得順暢,穿著一身警服,脾氣比之前收斂了不少,說出去也是一個正經人了。
她還能有什麼心事呢,最大的心事也就是二兒子娶媳婦的事!
林望舒過去的時候,關彧馨便提起這一茬來:“其實寧蘋這孩子真不錯,要是能嫁給你哥,她好歹落下一個家,你哥也有個媳婦,這不是正正好嗎?再說她性子好,知根知底,以後也不怕妯娌打架。”
林望舒經歷了激光的驚嚇後,在思路和世界觀上就比較宏觀了。在她的想法裡,她開始覺得,這個世界那麼大,這些事都是細微末節,並不重要,便覺得,誰娶誰都不是什麼要緊的。
不過想到以後可能的不好,她還是認真思索起來:“媽,這個關鍵還是得看我二哥意思,寧蘋我看對我二哥倒是挺熱乎的,但是二哥不想,那也沒法,還能硬按不成?”
關彧馨冷笑一聲:“就你哥那人,我看他就是一個石頭人,成天到晚跑去護國寺,擺弄那些破舊玩意兒,石頭字畫什麼的,他腦子裡就沒女人,他以後幹脆和字畫結婚好了!說不定還能給他生出來一幅畫!”
林望舒:“媽……你說的那是聊齋,聊齋裡畫成了精,走出一個大美人,就能給男人生一個孩子。”
關彧馨:“我呸,林望舒,你是不是皮痒?”
林望舒趕緊道:“媽,這個事,咱們著急也白搭——”
她想起來上輩子自己二哥娶的那二嫂,怎麼娶的呢,是那位二嫂看中了二哥,直接鑽了二哥被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