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櫻:「……」她怎麼知道他行不行啊。
「不對啊。」那頭傳來焦躁的腳步聲,於婉清念叨道:「婚前體檢報告不是說沒問題嗎?」
季櫻再次被迫回憶起早晨的尷尬。
輕吸一口氣,「他,他應該沒問題的。」
於婉清:「沒問題你們怎麼會…」
不等於婉清說完,季櫻便揚聲打斷:「媽媽,我要上課了,先不聊了,拜拜!」
直到掛了電話,季櫻長抒一口氣,在原地緩了片刻,才邁步回教室。
在老師來之前,季櫻手機輕輕嗡動一聲。原以為是母親,她低頭略掃一眼,卻是傅景深發來的消息。
F:[圖片]
[覺得這個很適合你。]
季櫻抬目看了眼黑板,老師還沒進來。復低頭,指尖忍不住將圖片放大。
圖片上是一款點綴著櫻花的金簪,設計精巧,華美至極。
隻看一眼,季櫻便心動了。
白皙指尖輕點屏幕,忍不住就要回復。在發送的後一秒,猛然想起什麼。
季櫻連忙快速將消息撤回。
可惜屏幕上卻還保留著她撤回的痕跡。季櫻耷拉著眼睫,尷尬得無以復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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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眼不見心不煩,把手機塞進了包裡。
傅景深中午會見了傅氏旗下一家國風珠寶品牌的經理人,無意間看見這款名為[櫻語]的金簪設計圖,將其留了下來。
猜測季櫻可能會喜歡,他給她發了成品圖。
待他從工作中回神,再看手機時,看著毫無動靜的微信,輕挑一下眉。
長指輕點進去,看見屏幕那句。
[對方撤回一條消息,並對你施了遺忘咒]
傅景深託腮,低笑出聲。
季櫻上課從不看手機,哪怕這門古代漢語著實聽得人昏昏欲睡。
她強打起精神,聽完了三節課。
好不容易到下課,季櫻抱著書,順著人流走出教室。這個點下課的學生很多,走廊擠滿了人,不少同學勾肩搭背,歡聲笑語一片。
季櫻停頓住腳步,站在門邊,等著人群散去。
她從未住過宿,大學伊始,家中就給她辦了走讀,連軍訓都直接免了訓。故而,一直到現在季櫻還沒有能說得上話的朋友,和同班同學也隻是點頭之交。
季櫻曾試圖和班級女生打過交道。她們是友好的,但不知為什麼,她們於她,總有難以逾越的距離感。
等到人群幾乎疏散,季櫻才緩步走出走廊。
季櫻邊走,邊拿起手機看消息。一下午沒看,手機嗡動不止。
突然,季櫻手指一頓。
傅景深的消息在兩小時前發來,狀似極其周到地照顧到了她的面子。
F:[忘了你還在和我冷戰。]
F:[等你十點回我。]
季櫻:「……」
她面無表情地摁滅屏幕,少頃,又摁亮。
指尖移到傅景深的資料卡,在備註框裡輕敲幾下。
[ldx]
她做得入神,忽地,背後傳來一道驚喜的男聲,「季小姐?」
他下來做什麼?
隔著窗戶,季櫻看不清車內人的表情。但莫名感覺到,他在看她,視線如攫取獵物的網。
他遲緩地說:「那…學姐再見。」
「是你。」季櫻恍然,微微笑開,「我想起來了。」
肖楊突然不敢看她,低頭看向腳尖,抿唇道:「照片還沒學姐本人萬分之一好看。」
下一秒。
季櫻抿唇,點了點頭。她轉身,邁步進了樓內。
傅景深從文件裡抬頭,看她一眼:「在家等我回來。」
「我怎麼從沒見過你。」
於婉清:「哦…」
想去徽州
此時過了放學的高峰期,學校的小道上人並不多。季櫻往校門的方向走,肖楊並行在她身側,餘光看見她臂彎裡的書,「原來季小姐…也是我們學校的啊。」
想吃校門口的小攤
想吃棉花糖
「我是攝影系的,大二。」肖楊手指緊張地把玩著相機,「或許我該喊你一聲學姐。」
「季小姐不記得我了嗎?」
季櫻走向車邊,還沒打開門,卻見傅景深從車裡下來。
「媽媽想了一下午,還是不放心。」
肖楊扔在一時沒走,看著女孩窈窕身影漸遠,走到商務車旁。
季櫻朝他投去一眼,很有原則地沒吭聲,彎腰上了車。
傅景深似乎也沒說話的意願,一時車廂內隻有他翻動文件的紙張聲。
季櫻語塞,突然不知該怎麼開口。但婚事是她自己請求來的,自不能讓母親擔心。她回答:「我沒有不願。」
肖楊看著季櫻離開的背影,突然又喊住她:「學姐。」
想去看極光
季櫻小時候身體不好,想做的事大多都做不了,於是宋芸送了她佛經,意在讓她靜心養性。
季櫻將心願單重放回書內,側頭用毛筆蘸墨,臻首低垂,抄起佛經。
「記得的。」季櫻誇讚:「拍得很漂亮。」
「啊?」肖楊一愣,「這麼快。」
想去海邊
「咦?」季櫻錯愕地問:「什麼時候回來的?」
已經走到校門口,放眼望去,車來人往。季櫻邊漫不經心地應著,目光已經不自覺在車流中尋找傅景深的車。
日期由遠至近,一直到近期的——
肖楊愣在原地,握著相機的手脫了力。
季櫻常年翻閱謄寫,季宅的書櫃也存了成沓的手抄佛經。
於婉清:「所以昨夜,是你不願?」
季櫻動作一頓。…不放心什麼?
「都行。」季櫻隨口回答。
季櫻笑著點頭:「那等你的好消息。」
一瞬間肖楊脊背生寒。
季櫻衝他揮手道別。
「夫妻之間這種事情吧,是很重要的。你現在還小,不知道這可是能關乎你一輩子的幸福的事…」
夕陽在季櫻頭頂撒下一層金輝,映襯著側顏美如畫卷。
「不是…」她哭笑不得:「我和三哥才剛在住在一起,總得磨合一下吧。」
「不在。」季櫻空閒的手輕敲著鍵盤,隨口答:「他出去應酬了。」
晚上吃過飯,於婉清又給季櫻打來了電話。
手機接通的一瞬間,鈴聲從門外傳來。季櫻錯愕地抬眸,正看見傅景深靠在書房門邊的頎長身影。
還沒回來嗎?
季櫻彎唇笑了:「謝謝。」
肖楊當然是回宿舍,但竟一不留神跟著走了過來。
良久。
想去坐遊樂園的過山車
不遠處,季櫻屈身上了車,再看不見一絲身影。而站在車門邊的男人似有所感,隔著遙遠的一段距離,睨過來一眼。
別的季櫻不欲多說。她知道母親可能習慣性地關心她,但既然她已經結婚了,就勢必跳出枷鎖的管束。
所有的心願都會實現。
「叫我季櫻就好。」季櫻回答:「漢語言文學,大三。」
「十點。」傅景深看了眼腕錶,隨機似笑非笑地望向她:「冷戰結束了嗎,傅太太?」
想吃京雲閣的雲酥糕
肖楊甚至一時忘了呼吸,訥訥道:「我要是拿獎了,再和學姐聯繫。」
時間驟移,不知不覺間,季櫻一抬眼,竟已經來到晚上十點。
一輛低調的黑色商務車緩緩停靠在路邊,停在樹影下,季櫻視線鎖定那處,看見後車窗緩緩放下,有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輕搭在窗沿,勁瘦手腕上佩戴著一隻黑色腕錶。
季櫻不是多話的人,肖楊貌似也不是。兩人一路無話地走著,快到校門口時,季櫻側頭問他:「我得出校門了,你要去哪?」
他似乎喝了酒,看不出有多少。
男人高大身形立在她身後,幾乎將她全部籠罩了起來。
「這是我第一次拍出這麼成功的作品。」肖楊望向季櫻,面色激動地說:「說起來還得感謝學姐。」
不要急,慢慢來。
「剛剛。」傅景深解著領帶,抬步進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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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拖長了低沉的聲線:「相談甚歡?」
男生面容俊逸,穿著清爽的白T牛仔褲,背著書包,脖子上掛了一個相機。
她放下筆,拿手機給傅景深打電話。
傅景深抬步上前,站立於她身後,寬大微涼的掌心撫上她頰邊。他俯下身,氣息清冽又強勢,薄唇微啟,貼於她耳邊。
「嗯?」季櫻下意識回頭,看著面前有些眼熟的年輕男生,愣了愣。
他揉了揉後腦,支吾著回答:「呃,我,我也出校門。」
肖楊鬆了口氣,繼續跟著季櫻出校門,忽地想起什麼,他開口:「學姐,你還記得上次我給你拍的照片嗎?」
上面的字跡從稚嫩到成熟,經年累月地寫滿未實現的心願。
她已經用婚姻換來了自由。
男人上車時,裹挾著車外的熱浪。耳邊傳來「砰」的一聲關門聲,不知是不是錯覺,聲音比往常略重。
季櫻差點都忘了這回事,訥訥開口:「好像…結束了。」
「是。」季櫻莞爾:「但我不常在學校。」
「季小姐是文學系的嗎?」
她翻開厚重的書頁。層層疊疊的紙張裡,季櫻抽出一張長長的便箋。
那頭於婉清的聲音壓得低低的:「囡囡,景深在你旁邊嗎?」
季櫻指尖捏著心願單,另隻手拿筆,在雲酥糕的後面輕輕打了個勾,又往下,在徽州的後面打了個半勾。
這是宋芸親送給她的佛經孤本,被她專門從季宅帶回了新房。
季櫻自上車便靠在座椅上,閉眼假寐。
「我和三哥感情很好,您不用擔心。」季櫻道:「我現在在忙作業,回頭再和媽媽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