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洲剛出了門就發現有東西忘了拿,他上樓梯的時候,就聽到了邱言至屋子裡傳來奇怪的聲響。
他皺了皺眉,循著聲音走過去。
看見邱言至背對著他,往眼裡滴了兩滴眼藥水。
然後對著牆,悲痛欲絕地喊:
“賀洲…賀洲…我愛你…你、不要扔下我…我錯了…求你………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求你……我愛你啊………”
邱言至忽然笑得打滾。
“诶呀媽呀,不行不行,這臺詞太他媽二逼了,賀洲那孫子聽了又該以為自個兒多牛逼呢,就他那又渣又蠢的傻逼樣兒,除了臉一無是處,連技術都他媽爛的掉渣,誰他媽腦子被驢踢了才會喜歡他啊哈哈哈哈哈…”
邱言至笑著笑著,就看到門前有一雙腳。
腳上面有雙腿,腿上面有個身,身上面有張臉。
那張臉五光十色,姹紫嫣紅,精彩紛呈。
邱言至笑容僵住了。
臉變地慘白。
“嘭!”
空中懸浮著的沙漏。
毫無徵兆地。
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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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是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說的。
第19章
這是一片死寂。
比黑夜還要寂靜, 比徐志摩的康橋還要沉默。
雖然無人作響,但空氣中卻又充斥著一種極致的混沌。
而沙漏就在這個時候。
在空中, 炸成了一朵漂亮的煙花。
黑砂白砂, 揚揚而撒,散在空中, 竟然有一種詭異的美感。
若是往常時刻, 邱言至定要贊嘆這沙漏炸得如此精妙,如此有藝術, 也定要糾結,沙漏為何要炸?
他會在心中思索一個永恆的問題,沙漏炸了,到底是說明賀洲想離婚呢,還是不想離婚呢, 還是說由於計算太過於復雜, 導致沙漏難以計算, 自閉而炸了呢。
而在此刻。
邱言至來不及思索更多, 他心中隻有一個更迫切更焦急,更令他後背冒汗焦躁不安的問題:
——老子現在該怎麼辦?!!!
邱言至大大小小被抓包了那麼多次。
不能說經歷過生死煉獄, 倒也歷經了幾次狂風暴雨。
唯有這次,在死寂而又令人尷尬的空氣之中, 隻感到一股倉皇從腳底蔓生。
如果他前幾次是翻了車。
那這回,就是頃刻之間, 前後公路都塌了個徹底。
就在這時, 他腦海裡有一個聲音瘋狂嘶吼:退出遊戲快點,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另一個聲音誓死不屈:逃離戰場是懦夫的表現!
瘋狂的聲音繼續嘶吼:都這個時候還管那些做什麼?!你他媽什麼時候是個勇士了?!
誓死不屈的聲音依舊再堅持:不用慌忙小小場面,我還堅持得住……我操賀洲他離我越來越近了他想幹什麼他臉好黑他是不是想弄死我好害怕我現在痛感度是多少來著賀洲要是來毆打我我得多疼……
瘋狂的聲音在做最後的警告:退出遊戲!!快!
誓死不屈的聲音終於崩潰:不是我不想,是我他媽現在喊不出來退出遊戲那四個字啊,垃圾遊戲為什麼不允許在NPC面前喊退出遊戲老子他媽的嘴現在都張不開……
賀洲步步朝邱言至逼近,他臉色紅了紫,紫了青,沉黑色的眸子裡醞釀著無以復加的怒火 ,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邱言至走,走不開,跑,跑不掉。
他百口莫辯無話可說,隻能僵在原地看著賀洲瑟瑟發抖。
賀洲咬牙切齒,一字一句,聲音冰冷地如同寒風臘月的冰渣子,帶著尖銳凌厲的鈍感:
“你覺得我又渣又蠢?”
……有點吧。
邱言至慘白著臉搖了搖頭。
“你覺得我除了臉一無是處?”
……這還用問嗎?
“……不、不是……”
賀洲停頓了一下,胸口因憤怒不斷起伏,他咬著牙,聲音陰狠地像是在磨著一把沾了血的刀:
“你從頭到尾都在騙我,都在假裝喜歡我?”
……實在抱歉,被你發現了。
邱言至瑟縮了一下,打了個戰慄:“不……”
賀洲臉色卻絲毫沒有好轉,他現在已經徹底不相信邱言至所說的每一句話,他甚至覺得邱言至本身就代表了這世界上最令人厭惡的謊言與欺騙。
他隻覺得自己的大腦嗡嗡作響,理智灰飛煙滅,情緒愈加憤怒,他扯掉自己的領帶,手臂上青筋暴起,臉色卻要比地獄閻王還要滲人可怕。
他俯身,眼眶發紅,惡狠狠地盯著邱言至:“既然如此,那你要不要再試試我技術是不是爛得掉渣?”
不用試了,謝謝。
邱言至顫顫巍巍地喊了聲賀洲的名字,試圖喚回他的理智。
還沒來得及再說些什麼,賀洲就欺身而上,他死死地禁錮住邱言至的雙手,狠狠地朝著他吻了上去。
這已經不能算得上是吻了。
是血淋淋的憤恨和一雪前恥的報復。
嘴唇似乎被咬破,邱言至疼地眼淚都快出來了,他四肢都被禁錮,卻依舊試圖發出最後的掙扎,那人卻無動於衷,兇狠地像是茹毛飲血的豺狼虎豹。
隨著撕拉一聲響,邱言至襯衣的扣子落了一地。
邱言至渾身一僵,再不做掙扎,他閉上眼睛,心裡想著,自己今天是要玩兒完。
賀洲卻又忽然停下。
他的雙手死死攥著邱言至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是想把邱言至骨頭給捏碎。
他抬起頭看著邱言至,嘴角帶著些血,眼睛也是紅地嚇人,他就這樣死死地盯著邱言至,一字一句。
“——邱言至,我真恨不得殺了你。”
然後他松開手,站直了身子,轉身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衣服有些凌亂了的關系,他的背影,竟然有些狼狽。
.
邱言至坐在床上,伸手攏了攏自己的衣服,抬頭卻看見賀洲離去的背影。
身影踉踉跄跄,腳步一深一淺。
邱言至默默看著他,在這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可真不是個東西。
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想的什麼。
邱言至趕緊晃了晃腦袋,把那些思緒甩了出去。
別瞎他媽多愁善感了,玩了幾個月遊戲,看把你能的,還他媽開始為NPC換位思考了?
邱言至摸了摸嘴唇。
嘶~疼的他倒吸了口涼氣。
還挺疼。
操 。
賀洲他媽的是狗啊,到處咬。
邱言至從床上下來,還覺得腿有些軟。
得出去了,今天是周四,退出遊戲後睡一覺。
明天還要和費思浩,邱希成這兩個畜生周旋,後天還一定要準時參加父親的生日宴,不為了遺產,為了報復邱希成,他也一定要風光亮麗,精神飽滿。
下次……
不知道下次登錄遊戲是什麼時候。
賀洲實在是太可怕了,而且局面已經糟糕成了這個樣子,他基本上已經暴露了個徹底,而且根本無法解釋自己的行徑。
不光是對賀洲無法解釋,對父母,對張煜軒,對所有的人,他都無法解釋。
除非他承認他是在玩賀洲,玩遊戲。
而這種解釋方法無異於自尋死路。
簡而言之。
……這款遊戲,被他徹底玩崩了。
所以下次……
雖說很不舍,但是他應該不會再登錄這個遊戲了。
邱言至心情有些復雜,長嘆了一口氣:“退出遊戲吧。”
一分鍾,兩分鍾。
嗯?怎麼沒有反應?
不過邱言至很快就發現了問題所在,原來是因為他的襯衣被撕破了。
估計遊戲是自動開啟了暴亂模式吧。
邱言至又換了件衣服。
可他連外套拉鏈都拉上了也沒聽見系統提醒的那聲“暴亂模式已消除”。
邱言至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
“退出遊戲。”邱言至又喊了一聲。
沒有任何應答。
邱言至舔了舔嘴唇,壓下心中鼓動起的猶疑和不安,又喊了幾聲大黃。
可大黃卻沒有出來。
邱言至手心都冒了汗,心中的不安愈加強烈。
他聲音幹澀:“……調出遊戲控制面板。”
一分鍾,兩分鍾。
邱言至眼前的空氣發生細小的變化,然後一張巨大的藍色全息面板緩緩鋪展在他眼前。
邱言至終於放松了下來,吐槽了一聲什麼垃圾遊戲卡成這樣。
邱言至不經常用這個控制面板,仔細找了一遍才看見了左下角的退出遊戲鍵。
他不慌不忙地按了下去。
下一秒。
巨大的藍色全息控制面板上彈出了一個黑色的窗口。
窗口上寫著鮮紅的字體。
“警告:該功能缺失!”
邱言至愣了一下,移動手指,點擊了緊急報警按鈕。
依舊是——該功能缺失。
邱言至開始慌亂起來,他開始胡亂地試探,痛感調整、聲音調整、味覺調整、嗅覺調整……
可不管邱言至點擊什麼,屏幕上都會出現一個巨大的警示窗口——該功能缺失。
邱言至隻覺得一股冷氣襲來,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