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詭梅娘》, 本章共2949字, 更新于: 2024-11-05 09:35:40

「薑涉,這是你的當票,從今天起,還給你了,你自由了。」


那一年冬日,他被賭鬼父親賣給了她家當鋪,她是城中人人避之的「詭面小姐」,卻隻對他一個人好,隻是無論如何付出,換來的都是他的嫌惡,終於,她想要放棄了,就在她生辰這一天。


她放他走,還君當票,兩不相欠,從此天高雲闊,再不相逢。


(一)


梅嶽綰去鏢局找薑涉那天,對著銅鏡,第一次仔細地為自己梳妝。


鏡中人顏色很淺,或者說,白到透明。


白色的頭發,白色的眉毛,白色的肌膚,白色的唇角,甚至連瞳孔都白若琉璃,似盲人一般。


但其實梅嶽綰是看得見的,還看得很清楚,她平時鮮少照鏡子,如今細細端詳下,瞧見自己全身上下,無一處不是白的,連指甲縫裏都透著慘白。


白得煞人、白得奇詭、白得不吉利——像辦喪人家門口掛的白燈籠。


她打開胭脂盒,對著鏡子,有些怔了怔。


難怪薑涉會討厭她,她真的……很像個怪物啊。


外頭正是艷陽高照,梅嶽綰一番梳妝完畢後,出門時,撐了一把特製的竹骨傘,將自己罩得嚴嚴實實。


她摸了摸胸口那張薄薄的紙,心想,無論如何,至少今天,薑涉應該是會喜歡她的。


因為,她要送給他一樣東西。


來到鏢局,梅嶽綰一路徐徐走進,撐著傘的手蒼白如雪,鏢局眾人紛紛停下手中動作,向她投去灼熱的目光,以及壓抑的驚聲竊語——


「這是,是梅家的那『詭面小姐』?」

Advertisement


「是啊,她怎麼出來了?太陽明明這麼大……」


「她是來找阿涉的吧,奇了怪了,這麼看過去,也不怎麼嚇人啊。」


……


梅嶽綰充耳未聞,隻徑直走向院落盡頭,薑涉就站在那,正同一道緋紅身影交談,梅嶽綰認得她,那是薑涉在鏢局認的小師妹,穀瑤兒。


許是有所察覺,薑涉扭頭時,梅嶽綰也正好走到他跟前,他臉色一變。


竹骨傘輕輕一抬,露出一張脂粉生香的雪白臉頰,漆黑細長的眉,嫣紅秀麗的唇,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著。


不過多添了幾分顏色,整個人卻像脫胎換骨,散發出驚艷無比的光芒,美若瓊宮仙子,又帶絲道不明的妖冶氣息。


薑涉怔了一瞬,不知何時鏢局眾人也都圍了過來,個個發出驚嘆,連一襲紅裳的穀瑤兒都呆了許久。


陽光炙熱照下,薑涉不易察覺地上前一步,以後背擋住炙陽,低頭對傘下人道:「你來這做什麼?」


梅嶽綰一雙瞳孔依然白似琉璃,抬首望著薑涉,輕輕道:「薑涉,今天是我的生辰,你會回去一起吃飯嗎?」


「我……」薑涉頓了頓:「恐怕不會回去。」


他語氣不太自然,隻因先前他便說過這天他要去押鏢,結果人卻在鏢局裏和師妹閑談,這種被當場戳穿的感覺讓他有些不自在。


梅嶽綰卻不甚在意,隻是莞爾一笑:「是啊,我知道你不會回去,所以我便來找你了。」


她慢慢摸向胸前,取出那張薄薄的紙,迎著院落斜風,微瞇了眼眸。


「薑涉,這是你的當票,從今天起,還給你了,你自由了。」


她每一個字都極輕極緩,落下時卻如巨雷一般,不僅讓薑涉神情一震,更叫院中一片嘩然。


梅家當鋪的這張薄紙,牽制了薑涉數十年,因典當規矩,他既無法自贖其身,也無法叫任何人替他贖當,鏢局的人想要為他出頭都不能。


可現在,梅嶽綰居然就那麼輕易地拿出來,當著他的面,說要還他自由。


薑涉勉力平復起伏的胸膛,盯著傘下那張臉:「你這是什麼意思?」


梅嶽綰搖搖頭:「沒什麼意思,就是因為沒意思……」


她似笑似嘆,白琉璃般的眼底卻掩著一絲哀傷:「這麼多年,我覺得沒意思了,從今往後,你想去哪就去哪吧,不會再有人攔著你了。」


當票被塞入薑涉手心,竹骨傘下的身影忽然顯得那樣單薄,「送給你,你一定未給我準備生辰禮物,但不要緊,我送給你也是一樣的。」


「因為,這也是送給我自己的。」雪白的面孔深吸口氣,風中衣裙拂動,帶著些許悵然,些許解脫。


「薑涉,你不知道吧,喜歡你……真的太辛苦了,我好像沒有力氣了,也不想再日復一日地等待了,就停在這裏吧,我把當票還給你,隨你去哪闖蕩都好,我們就當從未相識過,我不再記掛你,你也別再厭惡我了,行不行?」


薑涉怔怔地握著那張當票,一動不動地看著傘下的人,腦袋空了般。


他理當狂喜才對,可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反而有一股無以言說的荒謬從腳底升起。


炙陽烤著後背,人卻已在恍惚間,置身回到多年前一個冬日,漫天飛雪,寒風凜冽。


他聽到一記稚嫩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清清淺淺的,笑中帶著柔軟的善意。


「爹,你看,那個小哥哥的眉毛好漂亮啊。」


嗡然一聲,鏡像墜在雪地中,一切戛然而止,堪堪停在這裏。


(二)


潯陽城的那年冬天,雪積了三尺厚,比往年都要冷,梅家當鋪裏,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在櫃臺下爭執著。


那大的是城裏有名的賭徒,小的是他兒子,才七八歲的模樣,穿得很是單薄破舊,眉目卻極為堅毅,死死拖住父親。


「不行,不能當,娘說了,這是家裏最後一點值錢的東西了,當了都不能過年了……」


那賭徒老子暴躁得很,一腳將兒子踹開,毫不留情:「滾滾滾,死一邊兒去,別妨礙老子發財!」


他說著揚手一抖,櫃臺上立刻灑滿一堆亂糟糟的物什,那掌事皺眉搖頭,賭徒卻毫不在意,將碎銀和票據一把捲入懷中,急切地就欲奔出門,改改手氣去謀他的「生財大計」。


孩子見狀,臉色一白,沒拖住父親,反而被他掀倒在地,跌坐在櫃臺下半天沒起。


便在這時,一個聲音自大堂一側傳出——


「爹,你看,那個小哥哥的眉毛好漂亮啊。」


這話不僅令臉色蒼白的孩子循聲望去,也令雪地裏賭徒的腳步一頓,敏銳地回過頭來。


梅家當鋪有位身體孱弱的小姐,是梅老爺唯一的女兒,被他捧在手心,要什麼有什麼,潯陽城的人都說,恐怕要天上的星星都會想方設法給她摘下來。


風雪呼嘯,賭徒的直覺沒有錯,那說話的小姑娘裹在狐裘中,牽著一位富貴老爺的手,正是梅家的小姐,梅嶽綰。


梅老爺低頭問女兒:「你喜歡?」


小姑娘尚年幼,不懂那麼多彎彎繞繞,隻是下意識地點頭:「喜歡,跟畫出來似的。」


又黑又密,英氣如寶劍,俊朗極了,不像她的,白乎乎一片。


她說著松開父親的手,小鹿般輕躍上前,溫柔地將那愣住的小哥哥扶起。


而另一邊,梅老爺已經看向門外雪地裏的賭徒,目光復雜。


那賭徒早已湊上前,點頭哈腰:「是是是,是賤子。」


梅老爺餘光掃向兩個孩童,見到女兒滿臉的笑意,不由也微微揚了唇,心中有了計量。


「你這個小兒……當嗎?」


緩慢的一句話在寒風中響起,賭徒雙眼一亮,想也未想地猛點頭:「當當當,難得梅老爺看得上眼,收了我這小兒再好不過,隻是別看他小,人卻可機靈了,身價也自然不同其他死物,這價碼……」


梅老爺抬手皺眉打斷,從懷裏掏出個錢袋,隨手拋入雪地中,賭徒趕緊去撿,一打開,好傢伙,滿滿一包的金葉子,他兩隻眼睛都要閃花了。


「去櫃臺勾當票吧。」


冷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賭徒毫不在乎那話中的厭惡,喜不自勝地收了錢袋,爽快應下。


當票一勾,典賣成交,櫃臺下,衣裳破舊的孩童臉色煞白,推開梅嶽綰的攙扶,聲音都變了。


「爹!」


「叫什麼叫,老子發了財,打個轉不就把你贖回來了!」


賭徒似乎生怕梅老爺後悔般,揣了錢沒入風雪中,轉眼就沒看見了,而那身後被他當掉的小兒,被幾個夥計拖住,聲聲叫得撕心裂肺:


「爹,爹,你回來,不要扔下我——」


梅老爺已將女兒帶入裡間,遠遠望著這一幕,無甚表情。


他隻是忽然摸了摸女兒的頭頂,溫聲道:「嶽綰,爹給你找了個伴兒,陪你說話,陪你玩,你開心嗎?」


裹在狐裘裏的那張小臉怔怔看著大堂,長睫微顫,她畢竟太小,還不懂典當的含義,聽到父親問她,連忙抬頭,有些迷惑:「我開心的,可為什麼,小哥哥……不開心?」


梅老爺無聲一笑,望向堂外飛雪,目光悠遠綿長:「你開心就夠了……這世上,老天爺不會讓每個人都順心如意的,你不也身染怪病嗎?人各有命,他總有一天,會認命的。」


(三)

潛力新作

  • 男團選拔賽的女導師

    "這一屆男團參賽選手後來很出名—— 有歌影兩棲的最年輕影帝顧予錚, 有後來的當紅炸子雞紀然, 有超級富二代關一柯, 也有奶油小生焦修, 還有歌神封元煊, ……"

    啞巴糙漢

    一覺醒來我才知道,自己是一本糙漢文的女主。後期家族破產,我被迫跟著啞巴糙漢回村,生了十幾個孩子。

    青樓頭牌穿成貓咖小貓咪

    「這隻布偶好可愛!快看他粉嫩嫩的小鼻子!」 我懶洋洋地睜開眼,看到一個長相可愛的五六歲小姑娘正站在貓爬架前,伸出手來想要摸我。 啊,這個世界,愛我的人如此多,真是吵鬧。 我站了起來,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轉過身用屁股對著她。 小姑娘縮回了手,聲音高了八個度:「藍眼睛太美了,像星空!」 「喜歡嗎?」男人的聲音響起,「喜歡的話我去問老板買下來。」 「謝謝哥哥!」 買我? 小爺可貴得很!

    少爺您人設崩了

    我穿到了一本 ABO 嬌妻帶球跑小說。 我是男主角的 Beta 管家。 隻要我在固定場景說出:「很久沒看到少爺笑得這麼開心了。」 然後說出:「您是少爺帶回家的第一位 Omega。」 最後說出:「少爺,這孩子長得跟您一模一樣啊!」 就能完成攻略任務。 然而…… 少爺您一直這麼笑,我怎麼說臺詞啊? 少爺您人設崩了,您知道嗎? 少爺? 您失憶了?

  • 引火

    謝忱岸,泗城人盡皆知他是第一豪門謝家繼承人,生了張禍國殃民的臉,卻素來深居簡出,清心寡欲,如一尊冰冷無情的寒玉觀音,讓人隻敢遠觀,不敢褻玩。 據傳,圈內想為其牽紅線的人都已失敗告終,深感他感情方面寡淡到令人扼腕時。 謝忱岸不勝其擾,公開道:已有未婚妻,勿擾。 於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位從小養在錦繡堆裡,神秘避世的未婚妻。

    想抱你回家

    "程遲去一高之前,一高校訓整整300條,沒人敢違背。 後來程遲靠一場不要命的群架聲名遠揚,自此之後,一高學子心中校訓多加一條——這人狠戾乖張,是一高首霸,惹不得。"

    無法觸碰

    我死的第一天,男朋友就把白月光帶回了家。 他們在我買的沙發上旁若無人地接吻,吃著我親手包的芹菜餡餃子,用著我送給他的遊戲機。 有一天,白月光好奇地問:「安安呢?」 男朋友語氣平靜,「前幾天跟我吵了一架,跟公司申請出差了。」 哦,他還不知道我已經死了。

    打賞男模8888後前男友破大防

    分手被拉黑後,我用江續的微信當記賬本。 【黃燜雞米飯15元。】 【打麻將,贏200。】 【打賞男模,8888。】 沒想到對面突然詐屍:【奪少?】 我:【捌仟捌佰捌拾捌。】 江續直接破大防: 【程昭昭,你白嫖我的那幾年,算什麼! 【既然他們都可以,為什麼我就不行!】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