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穗穗眼唇一彎。
他們家比較簡單,她媽媽池美媛是個音樂家,不止一次在國宴上表演,如今已經快要退居幕後,不經常露在外面。
當初她父親齊信誠為了自家的公司去贊助一次官方晚會,因而在觀眾席上見到了池美媛真人,對她一見鍾情。
從那之後就開始熱烈的追求。
池美媛是從小生活在音樂世家的,所以齊信誠為了有共同語言,裝著自己會音樂。
第一次約她出去的時候,背了好幾段話,他覺得沒什麼問題,然而在池美媛的眼裡,就逗得可愛。
比如兩個人去聽音樂會,他說的牛頭不對馬嘴,把一個樂器安到另一個樂器上。
池美媛就故意問他平時喜歡聽什麼歌。
齊信誠說他最喜歡聽大提琴的獨奏,然後說了首小提琴曲,還興致勃勃地說以後有人演奏,他想和她一起看。
這樁父母愛情裡的糗事池穗穗知道得一清二楚。
齊信誠沒有機會聽到別人用大提琴演奏那首曲子,而是在結婚後池美媛拉給他聽的。
獨屬於他一個人的演唱會。
池穗穗有時候也很羨慕父母的婚姻,結婚二十多年,一如當年的初戀,甚至還在她和齊初銳面前秀恩愛。
晚間吃飯時,桌上很安靜。
池穗穗冷不丁開口:“爸,媽,有件事要和你們說一聲。”
齊信誠立刻緊張起來:“什麼?”
Advertisement
目光又往她桌下的肚子看。
池美媛瞪了他一眼:“瞎想什麼?”
“爸,你腦補過多了。”池穗穗有點無奈:“我前兩天在賀家吃的晚飯,賀行望的意思是——不訂婚,直接結婚。”
齊信誠松了口氣。
池穗穗想起一件事,開口:“還有,之前那個口紅的事,那是我畫上去的。”
“……?”
齊信誠露出懷疑的目光。
畫出來的……自己認錯了女兒的唇形,還說那唇形像自己……
絕了,打臉了。
齊信誠放下勺子,繃著臉轉移話題:“不行,哪有這樣的好事,不訂婚就結婚,必須要訂婚。”
這樣還能拖遲女兒結婚的時間。
“你自己的想法呢?”池美媛溫柔地問。
“我說實話你想聽嗎?”池穗穗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拋出了一個問題。
“好了我知道了。”齊信誠面無表情:“穗穗你不用說了。”
女兒的話還不夠明顯嗎?
她心裡的想法恐怕早就是確定的。
吃完晚飯後,池穗穗將今天收到的一些快遞和外賣整理了一番,雖然每個網友送的少,但匯集到一起就多了。
大多數都是吃的,還有送了一根雲南火腿過來的。
琳琅滿目,讓一家人都驚了。
還沒看網上新聞的齊信誠沉默半天,手指著問:“這都什麼情況,誰送的?”
“陌生人。”池穗穗想了想,給出這三個字:“他們以為你女兒很窮。”
“……”
齊信誠:怎麼沒人給他送?
池穗穗順帶這情況和他說了下怎麼回事兒,讓齊信誠好生吃醋,他也想吃女兒做的魚。
這下更不能早結婚了。
等收拾好已經是半小時後,池穗穗洗了洗手,問:“爸,我準備弄一次抽獎,算是澄清一下我沒那麼窮。”
“這不很好辦,直接讓公司官博轉發你的。”
“不用。”池穗穗搖頭。
這樣子前後落差太大,再說她當記者,難免會曝光一些企業,到時候扯到自家公司上,就更不好了。
“送點禮物?”齊信誠思考了片刻:“要不你就直接送錢,讓他們自己想要什麼買什麼。”
池穗穗眼睛一亮。
這樣還真可以。
“那你要抽多少錢?”
“幾萬塊夠了吧?”
池穗穗對這些沒有概念,她甚至還沒想好怎麼抽,所以暫時給了個模糊的答案。
“不行太少了,不符合咱們家的原則,爸爸贊助你。”齊信誠大手一揮,遞出一張卡。
對於別人對自己女兒散發出的善意,他很感激,也很喜歡,大方點沒什麼。
池美媛看了一眼:“私房錢?”
齊信誠的手停在半空中,向女兒投去求救的目光。
“爸,你還有什麼想法?”池穗穗覺得好笑,解救了他:“都說一說。”
池美媛是懶得追究,偏過頭:“家裡的零食也可以送。”
齊氏做的是食品生意,現在是國內知名零食公司,每年銷售額驚人,之前有投票顯示是現在最受歡迎的零食品牌。
尤其是對於上網的年輕人來說,零食大禮包更是搶手,送人最方便不過。
“你媽說得好。”齊信誠先吹了波。
“最少也得十幾萬,剛好咱們公司出了新禮包,也每個人送一份,穗穗,這種事不能摳門。”
池·摳門·穗穗理直氣壯地接了卡。
-
抽獎的事還得慢慢來。
池穗穗第一次抽獎,決定弄個好點的,不出差錯,還準備參考一下蘇綿的意見。
畢竟蘇綿長期活在微博上,對這樣的事應該有點心得。
周一上班後,辦公區裡大部分都在說名單的事。
蘇綿一大早就去主任辦公室據理力爭了半小時,終於將四個人的接力賽放上了自己的名單。
但是她就隻能採訪這一個項目,不能有第二個了。
“我這是在合理利用規則。”蘇綿鼓著臉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主任看我的眼神都是這樣的。”
她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一下。
主任是個接近五十歲的大叔,脾氣不算好,日常暴躁,被蘇綿這麼一說有種詭異的萌感。
池穗穗莞爾:“沒罵你還好。”
蘇綿說:“主任的罵人那可不得了,上次張悅然採訪稿遲遲沒寫好,差點被罵哭,太可怕了。”
池穗穗輕咳一聲。
蘇綿說起這件事來就津津有味,對於池穗穗的咳嗽聲也沒覺得哪裡有問題:“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蘇綿,看來你對我很有意見。”
主任陰涔涔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蘇綿後背發涼,苦著臉轉身開口:“主任,我沒有意見,您做得非常好!”
主任冷笑兩聲,回了辦公室。
等他離開,蘇綿更沮喪:“主任什麼時候來得啊?”
池穗穗收拾著自己桌上的草稿紙,彎了彎眉,“放心,你又沒說什麼,主任不會放在心上的。”
又是一陣唉聲嘆氣。
池穗穗寫的第一個是賀行望,第二個是擊劍運動員,她對擊劍這樣的項目感覺十分有趣,正好借著採訪去感受一下。
半小時後,蘇綿滿血復活,又興致勃勃問:“穗總,你想採訪的是誰啊?”
池穗穗挑眉:“你夢想的。”
她夢想的?
蘇綿腦子飛快地轉了個彎,一下子睜大眼,說話都結巴起來:“真、真的嗎?”
池穗穗點頭:“真的。”
蘇綿臉都興奮紅了。
在她的記憶裡,池穗穗想要做的事情好像從來都沒有失敗過,採訪賀行望這件事應該也是有把握的。
她的夢想果然成了真。
正說著,辦公群裡發了新通知:【名單盡快交上來,下午兩點半,全體會議室開會。】
“要說名單的事吧。”
“哎,你都寫了誰啊?”
“就很普通的,沒什麼,我都不抱希望了,你呢?”
能被人記住的運動員就那些,部門裡十幾個記者,總有撞上的,最後能搶到的是誰也不一定。
所以現在對於問的人都隱瞞著。
池穗穗坐在窗邊,難得是辦公區裡唯一清靜的地方,她打開文檔,確定名字在上面。
然後發給了主任的郵箱。
剛關上,手機就震動一下,是蘇綿發來的消息:【穗總,剛剛張悅然從你背後路過,還偷瞄了你電腦一眼。】
池穗穗抬頭,往右側方看了眼。
張悅然剛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心髒怦怦跳,她居然看到池穗穗寫的是賀行望的名字!
她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嗎?
被學校安排送次花就以為自己能採訪上?
張悅然正胡思亂想著,有所感覺,抬頭對上了池穗穗冷靜清澈的一雙眼。
連氣憤都沒有,冷靜又平淡。
張悅然咬唇,池穗穗好像知道了剛剛她看到了文檔內容,但又沒將她放在心上似的。
這種無視讓她更不能接受。
-
下午兩點半,會議室裡坐滿了人。
因為每個人的名單都很短,所以主任將大部分記者的名字和她們自己定的採訪人選都放在同一頁上。
投影儀上清清楚楚地顯現出來。
等看完第一頁,又翻到第二頁,上面隻有兩個人的名單。
一時間,全會議室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轉向坐在那裡的池穗穗和張悅然身上。
兩個人都寫了賀行望的名字?
“她們可真敢寫……”有人小聲地說了一句:“我看主任會打回去的吧……”
細細碎碎的議論聲響起。
蘇綿立刻瞪著眼,壓低聲音說:“她今天和陳姐聊天時明明不是這個名單。”
池穗穗神色很輕松,“她寫沒什麼。”
蘇綿說:“正大光明寫是沒什麼,這種偷看後臨時故意加上去,我就覺得不好。”
池穗穗眨了眨眼睛:“你信她還是信我?”
蘇綿說:“當然是你。”
池穗穗說:“那你擔心什麼。”
蘇綿心想當然要擔心了,一對視,就感覺沉浸在那雙漂亮的眼睛裡,仿佛會說話似的。
說的還是這個採訪她拿定了。
第16章 16(一更)
“我就是氣不過。”蘇綿小聲地吐槽,又搖頭:“肯定是穗總你更好。”
池穗穗本人十分淡定。
對於張悅然到底是不是真偷看了, 這件事無從得知, 但是她之前看張悅然的時候, 對方明顯是心虛的模樣。
池穗穗眉眼彎彎,寫就寫了。
她也沒權利讓旁人不寫, 張悅然這行為根本不算什麼,但之後誰有本事拿到才是真的。
主任敲了敲桌子:“因為有重復的,又沒有更好的理由, 所以我打回去了一些,到時候重新交上來名單。”
他報了幾個人。
一直到最後,主任才問:“池穗穗,張悅然, 你們兩個也有重復的, 你們誰有把握採訪到賀行望?”
這話一出, 全會議室的耳朵都豎了起來。
她們當時也想寫賀行望,但是最後自覺沒有把握, 被主任罵一頓還不如自己刪了。
早知道有人寫, 她們當時就不刪了。
“主任。”張悅然率先開了口:“賀行望拒絕慶城電視臺的理由, 我打聽到了, 是因為醜聞。”
主任示意她繼續說。
張悅然看了池穗穗一眼, 笑著說:“賀神的標準高, 但也不是從不接受採訪, 隻是很少。我從進入這個行業以來, 一直都是幹幹淨淨的, 從沒出過不適合的新聞,所以我機會很大。”
這麼一說,似乎還真有點道理。
其他人的眼神又轉向池穗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