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舒唯有些擔心,沒有驚動其它人,獨自起身,在洗手間附近找了一圈兒沒見著人影後,她拐個彎兒,去了安全出口那邊的樓梯間。
醫院裡的安全出口樓梯間,大多隱秘安靜,平時沒什麼人走動。人氣不足,又沒開窗,常年見不到任何陽光,空氣陰冷微潮。
她壓著步子靠近過去。
剛走近,便聽見一聲沉悶到極點的“砰”,重重的,悶悶的,像肉墩子砸在鋼筋水泥面上的聲音。
溫舒唯皺眉,繞過那扇門走過去,看見黑暗中果然立著一道高高大大的熟悉人影。
沈寂背對著她,面朝牆壁站著,兩隻胳膊抬起來撐在牆上。牆壁上印著一枚站著血跡的拳頭硬,他十指收攏兩隻手都手握成拳,右手手背指骨一片血肉模糊,血順著指縫往下流……
溫舒唯一時愣住了。
沈寂又是一拳砸在牆上,下手狠而重,接著是第三拳……
“沈寂!”她嚇得喊出一聲。
沈寂動作頓住了,沒有回頭。
溫舒唯大步走過去。沈寂依舊沒有任何動作,他低著頭,眉眼都隱匿在黑暗中,垂得低低的,整個人的氣場陰沉森冷,駭人可怖,像個降臨人間要大開殺戒的修羅。
她抓起他的右手,看了眼,皺眉道:“我們所有人都希望事情往好的方向發展。”
沈寂側過頭看她,向來清淺的瞳色漆黑一片,沉沉渾濁,沒說話。
像隻受了傷獨自舔舐傷口的野豹。
溫舒唯一陣怔忡。她忽然意識到,在這一刻,她無意窺見了這個叫沈寂的人,他從來不願意展露給任何人的,內心深處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沈寂深黑色的眼睛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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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事已至此,你更應該振作。”溫舒唯抿唇,手抬起來,小心翼翼地撫上他臉頰,柔聲安撫,“相信我,一切都會好的。好不好?”
沈寂盯著她,片刻,出聲,嗓音啞得可怕,“好。我相信你。”
姑娘嘴角很淺地彎了彎,捏捏他的耳朵,眼眶紅紅的:“嗯。”
沈寂靜了靜,忽然彎腰,伸手抱住了她嬌小柔軟的身子,側過頭,把臉整個埋進姑娘懷裡。她愣了下,隨即抬起胳膊抱住他的腦袋,臉頰軟軟貼上去,輕輕拍著他的背,一下一下。
沈寂閉上眼,他聽見一個輕柔的嗓音,說:“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那一瞬,他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清楚地看到了一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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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6
Chapter 06 霧(四)
長達近三個鍾頭的手術後, 手術室上方的紅燈暗下去。門開了。
眾人抬起頭。
主刀醫生最先從裡面走出來。江安民動身上前兩步,詢問道:“陳副院, 政委這會兒情況如何?”
“子彈取出來了, 已經基本脫離生命危險。”副院長摘下口罩,看向寸步不離守在外頭的幾人, “不過還得進ICU觀察24小時以上,再看俺情況。現在麻藥還沒過。不過根據我的經驗,挺過來, 就應該是沒什麼大問題了。”
“什麼時候能探視?”
“隔離期間不能探視,等轉入普通病房再說吧。”
聞言,大家伙這才長松一口氣, 心落回肚子裡。
溫舒唯抬手撫了撫心口, 扭過頭,沈寂靠站在走廊上, 臉色淡淡的, 右手經過簡單消毒處理,貼著創可貼。
她抬手, 從底下悄悄握住他垂在身側的那隻大手, 捏了捏。
沈寂目光轉落在她臉上, 直勾勾地瞧他。姑娘也看著他, 勾起嘴角,朝他很淡地彎了彎唇。
看見那絲淺笑, 他目光不自覺便柔下來, 抬起手, 食指輕輕勾了下她的臉蛋兒,眉峰微挑,“剛是不是嚇到你了?”
溫舒唯臉微熱,朝他搖了搖頭。
沈寂捏了下她的臉,直起身,牽著她邁開步子便往樓梯口走,臉色冷淡平靜,沒跟任何人說話。
溫舒唯回頭往身後看了眼,不解道:“去哪兒?”
“你餓了。帶你吃飯。”沈寂面無表情地說。
“……”溫舒唯硬生生卡了下,“那不用跟大家打聲招呼麼?”
沈寂沒吭聲,牽著她徑直進了樓梯口,大步下樓離去。
手術室前。
郭芸抬眸看了眼兩人離去的背影,皺起眉,自言自語地說:“政委這個兒子也真是,直接就這麼走了,是不是有點兒太沒禮貌。”
江安民沉沉嘆了口氣,“那小子心裡估計也不好受,由他去吧。”
*
沈建國是常年行軍的人,又正值壯年,身體素質沒得說,次日下午,醫院那邊就給沈寂打了電話,說人已由ICU重症監護室轉入普通病房。
家屬可以進行陪護探視。
因著這樁事,溫舒唯一夜都沒怎麼睡好,彼時,她正頂著一副熊貓眼坐在電腦面前剪輯視頻。剛合成完音軌拼接,邊兒上的手機就響起來。
她看一眼來電顯示,眸光一瞬跳動,接起電話,“喂?”
“在哪兒。”聽筒裡傳出的嗓音一貫低沉冷清,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什麼情緒。
“家裡,在剪東西。”溫舒唯應著,“怎麼了?”
“醫院那邊來電話,說可以探視了。”沈寂調子寡淡,“我馬上要過去一趟,你要不要一起。”
“我馬上收拾換衣服。”溫舒唯摁下保存鍵“唰”一下合上電腦,踩著拖鞋飛快跑回臥室,邊道:“你現在過來吧,20分鍾之後樓下見。”
“嗯。”
*
探病二人組很快便在姥姥家樓下碰面。
沈寂剛從單位出來,一身筆挺軍裝襯得那副寬肩窄腰大長腿格外引人注目,背朝單元樓門洞,站在花壇邊上抽煙。聽見背後的腳步聲,他掸著煙灰回過頭。
溫舒唯今天穿了身白色的英倫風襯衫魚尾裙,頭發梳起一個半丸子頭,臉上略施淡妝,拎著一個手提包,看上去活脫脫就是上個世紀的文藝女青年,安靜文雅,落落大方。陽光下,那張臉蛋兒雪白無暇,晃得沈寂眯了下眼睛。
他視線不動聲色往下移。
白色長裙布料單薄,魚尾款式將姑娘腰身曲線勾勒得纖毫畢露,細細的一段兒小腰,到胯骨位置流暢地弧形擴開,將臀包得嚴絲合縫,渾然兩瓣兒飽滿的小桃子,款款走動,活色生香。
沈寂沒出聲,抽著煙,就那麼直勾勾地瞧著她。
溫舒唯沒有察覺到什麼異樣,踩著尖頭靴走過去,在他跟前站定。眨了眨眼,忐忐忑忑地小聲問:“你看怎麼樣?”
沈寂:“什麼怎麼樣。”
“我這一身衣服妝容和發型啊。”溫舒唯考慮得很周到,“第一次見你爸爸,我怎麼著也得好好打扮打扮,給咱叔叔留個好印象吧。”
沈寂聞言,眉微挑,視線肆無忌憚在她身上遊移打量一番,忽然抬了抬手,說:“轉一圈兒。”
溫舒唯狐疑,依言在原地打了個旋兒,站定了,又抬頭看他,很認真地問:“如何,好看麼?”
沈寂掐了煙,點頭,“好看。”
溫舒唯沒有注意到他比驟深幾分的眸色,自顧自低頭打量自己,笑著自言自語道,“這衣服是去年買的,壓箱底了沒來得及穿,還新新的。這回倒是派上了大用場,哈。”
黑色越野在馬路上飛馳。
數分鍾後,溫舒唯出現在軍總院住院部的外科病房609門口,身邊站著手上拎著水果和各類有助於傷口復原的保健品、臉色冷峻沒有任何表情的沈大佬。
雖表面上隻是前來探病,實際性質卻是初次見沈父,溫舒唯心裡難免有些不自在。她心跳莫名急促,砰砰砰砰。又扭過頭,有些忐忐忑忑地打量了一下沈寂手裡那些的東西,嘀咕:“我這些東西買得夠不夠?你爸爸會不會不喜歡?他要是不喜歡,對我的印象是不是就不好了呀?”
沈寂直勾勾盯著她,道:“小溫同志,放松點兒,別這麼緊張。”
溫舒唯一本正經:“我很放松啊,我挺放松的,不緊張,我為什麼會緊張?隻是見你父親而已,我最多就是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安,之前人民大會堂開全國人大代表會,我們雜志社都是派我去採訪,我們主編時常稱贊我,說我心理素質好,泰山崩於前也能面不改色處變不驚,是天生的一線新聞工作者,還很有當臥底的天賦。我不緊張,真的一點也不。”
沈寂聽完,淡點頭,語氣依然很平靜:“嗯,看得出來你不緊張。”下巴往前隨意挑了挑,瞧著她,“進。”
“……”溫舒唯深吸一口氣吐出來,定定神,抬起手,敲響了面前這扇緊閉的單人間病房。
細白指骨扣在門板上,哐哐兩聲。
房門隨即便被人從裡頭拉開。溫舒唯抬眼一瞧,見是之前那個守在手術室門口的警衛員戰士,穿軍裝,戴軍帽,個子高高的,面容嚴肅,看著最多二十二三歲,非常年輕。
警衛員道:“請出示一下證件。”
溫舒唯解釋道,“這位是政委的兒子。”頓一下,補充,“親生的。”
警衛員:“……”
警衛員道:“特殊時期,上頭有交代,每天最多隻能兩人探視,且探視者必須出示證件。”
溫舒唯點點頭,深表理解,餘光看見邊兒上的沈寂已面無表情地把軍官證遞了出去。
警衛員同志接過,打開證件仔細核對幾秒,交還過去,站定立正,朝沈寂敬了個標準的軍禮,側身打開病房房門。
沈寂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摘下軍帽抱在胳膊上,唇微抿,眉目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