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物都現身了,那……
她擦臉的動作不由自主地切換成0.5倍速,放慢,放慢,臉上一本正經淡淡定定,眼風卻有意無意地往某個方向瞄。
何偉在隊裡是狙擊手,眼力見一等一的好,很快,杵在洗手間洗臉臺旁的漂亮姑娘、和漂亮姑娘龜速擦臉的沙雕動作便引起了何狙擊手的注意。
何偉先不確定,眯眯眼定睛一瞧,直接樂呵呵地喊了出來,熱情洋溢地揮手招呼:“溫小姐!”
溫舒唯本就有那麼點兒莫名其妙的心虛,被這中氣十足的一嗓子一吼一震,差點沒坐地上去。
溫舒唯:“……”
這位兄弟,貴姓?
溫舒唯又一次隱身失敗,隻能深吸一口氣吐出來,身子轉過去,朝何偉幾人露出了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說:“……你們好。”頓了下,覺得這句招呼實在蒼白無力得自己都聽不下去,便又觀望著幾人的行頭打扮,鄭重其事地補充下一句,“一路平安。”
其它人:“……”
“嗯,我們是要回單位了。”何偉倒是接得自然。他永遠那副笑呵呵的模樣,接著很認真地問溫舒唯,“你剛才一直往我們這兒瞧,找寂哥呢?”
“……”?
我瞄得這麼明顯?
而且這麼直接地說出來,我不要面子的啊?
溫舒唯被噎得卡殼半秒鍾,幹巴巴地笑,“沒有,我隻是來洗個手。”頓一下,鬼使神差地又接著欲蓋彌彰地來了句:“其實我覺得你們可能有點誤會。我跟沈隊,不是你們以為的那種很熟的關系……”
話音剛落,背後冷不丁響起兩個音節,冷清清寡淡淡,“是麼。”
溫舒唯驚得猛一下轉過頭,兩隻腳都立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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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寂就站在她身後幾步遠的位置。
他似乎剛從洗手間裡出來,穿軍裝,戴軍帽,神色冷漠,漫不經心,深藍色的中國海軍夏季常服在他身上,仿佛與他融為一體。
烈陽當空,沈寂五官面容籠於光中,眼睫在面部投落淺淡陰翳,愈發顯得冷峻逼人。他低垂眼簾看溫舒唯,眸中蘊著一絲玩兒味探究的光,說不清,道不明,似笑而非,耐人尋味。
片刻,沈寂微微一勾嘴角,扯出個意味不明的笑來,“那咱倆什麼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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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軍常服有一款白色的,但是不常穿。寫這一章我糾結了好久,還專門問了187,最後確定海軍小哥哥們一般上班穿的都是藍色款: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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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9
Chapter 02 渡(一)
一陣風夾雜熱浪吹過去,溫舒唯站在原地沉默了。這麼多年不見,這位大佬的修為真是愈發精進——走個路連聲音都沒有,御的劍?
就在溫舒唯思緒跳躍的零點幾秒間,她看見對面的沈寂不緊不慢地走到了洗手臺前。
他垂下頭,彎腰洗手,稍長的黑色短發微微擋住了眉眼。清澈的水流從水龍頭裡哗啦啦流出來,水流中的十指修長幹淨,指甲修剪得很光整,露在軍裝袖口外的兩隻手腕骨節分明,在陽光下呈現出一種硬朗的冷白色。
擠洗手液,衝洗,動作慢條斯理。
乍一看,還挺精致,果真一點也沒之前拖鞋背心老大爺的糙樣了。
就這樣,直到沈寂洗完手,擦完手,把擦手紙往垃圾桶裡一扔再踱著步子走過來,溫舒唯都還在迷迷糊糊地走神。滿腦子都是“為什麼一雙常年拿槍結繭的手也可以長得這麼好看”這個神奇的問題。
沈寂人已經在溫舒唯身前站定。他眸垂著,直勾勾盯著溫舒唯,陽光在那雙淺棕色的瞳孔裡氤氲出不一樣的光,微微挑了下眉,“你找我?”
換做平時,溫舒唯想都不想就會否認。但這會兒她腦子有點懵,自己也不知道怎麼的就稀裡糊塗地“啊”了聲。
降調,表肯定。
沈寂眼睛裡暈開一絲寡淡的興味,調子懶散隨意,“找我什麼事。”
“……”
其實並沒有特意找你。
就是剛才被大家和艦艇大隊道別的場景感染,過來上個廁所順路碰見了你而已。還是你隊友先招呼的我。
但是這麼解釋,會顯得前後矛盾像個智障吧?
溫舒唯謹慎思考了一秒鍾,尋找著順理成章的說辭,忽然靈光一閃,想起什麼,抬眸朝沈寂笑了下:“你稍等啊。”說完就低頭打開挎包翻找起來。
沈寂兩隻手插在軍褲褲兜裡,站姿隨意,眸微垂,沒什麼表情地瞅著這姑娘在那粉色小方包裡翻來翻去。
不遠處,全程默默圍觀的何偉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挑挑眉,努努嘴,眼神來往心照不宣——
咱寂哥和溫小姐多登對。太養眼了。
這邊。
溫舒唯個子比沈寂矮得多,平時挺直腰板站著,沈寂也能輕輕松松看見她頭頂。這一低頭,這顆毛茸茸的小腦瓜頂就更清晰了。細密柔軟的黑發,蓬蓬的,中間位置嵌著一個可愛的小旋兒。
沈寂就這麼盯著那個小螺旋兒看了大概三秒鍾。
在第四秒的時候才回過味——
他幹嘛呢在。
他他媽幹嘛呢在。
一幫弟兄在邊兒上看著,他他媽在這兒瞧一小姑娘翻包瞧得認認真真津津有味,自個兒連她要幹什麼都不知道。抽什麼風呢。
沈寂面無表情,正要說什麼,對面溫舒唯卻突然驚喜地說:“找到了,我還以為丟了呢。”然後就從包裡掏出個不知道什麼東西給他遞了過來。
沈寂垂眸看。
姑娘右手攤開伸到他面前,手掌小巧粉嘟,有點肉肉的,五根手指卻細而長,白白淨淨,關節與關節的銜接處淡得幾乎看不清。
掌心裡躺著個穿白色海軍常服的男娃娃,是個小玩偶。玩偶腦門上還長出來一個鐵圓環。
沈寂掀起眼皮,“這什麼?”
“鑰匙扣。”溫舒唯笑眯眯地回答,“我出海之前在碼頭上買的,送給你。我身上也沒什麼其他貴重的禮物,禮輕情意重,就當謝謝你了。”
不遠處的何偉幾人眼睛一亮——
來了來了。她的定情信物來了。
沈寂伸手把鑰匙扣接過來打量幾眼,微挑眉,沒什麼語氣地說:“心意領了。”又單手給遞還過去,“這玩意兒我拿著沒什麼用。”
“有用的,你可以拿來掛鑰匙,或者掛其它東西。”溫舒唯不接,望著他很認真地說:“而且你不覺得,這個娃娃長得和你很像嗎?”
沈寂:“……”
沈寂靜了足足兩秒鍾,說:“謝了。”
“不客氣。”溫舒唯大方地擺手。
這時一個女孩兒的聲音從甲板方向傳過來,用英語衝溫舒唯喊道:“Sue?我們準備下船了,你好了沒?”
溫舒唯扭過頭,見是詹妮弗,趕忙拔高音量應道:“來了!”
“我們要準備下船了。再見,”溫舒唯回完詹妮弗便抬起頭,朝沈寂笑笑,“沈隊長。”
沈寂從上往下看她。
盛夏午後,光太強,她仰著臉,白皙面容在光影的勾勒下格外鮮活。眉眼稍稍彎起,襯著嘴角一抹淺笑,和眼裡清澈明亮的目光,楚楚生輝。
沒等沈寂回什麼話,溫舒唯已經轉身走了。她隻是想最後再認真道個謝,道個別,現在目的達到,自然也就不再有什麼遺憾。
船員們開始有序離艦。
纖細背影很快和友人會合,說說笑笑地融入人群,消失不見。
“哎喲寂哥。”邱浪過來,踮起腳一把勾住沈寂的肩膀,“是不是舍不得啊?”
部隊裡生活枯燥,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難得遇見這種能和下紅雨有一拼的新鮮事,一幫小伙子興奮得很。
沈寂是蛟龍特種突擊隊的隊長,工作訓練對大家嚴苛,平時跟大家相處卻像親兄弟,不擺官架子,不分上下級。隊員們工作中一絲不苟,生活中插科打诨一樣不落,整個隊內氣氛親近和諧。
沈寂瞥他,冷淡淡又慢悠悠地說:“可不。去給我追回來唄?”
邱浪哪兒敢真去追,幹笑著哈哈撓頭,躲開了。
手掌心裡還捏著之前姑娘送的玩偶鑰匙扣。沈寂低頭,眯著眼又看了那娃娃兩眼,想起姑娘幾分鍾前那番一本正經的“這個娃娃長得和你很像”之類的話。
這他媽哪兒像他了?
小鼻子小眼睛大圓臉的,他在她眼裡就長這樣兒?
沈寂最終冷著臉,面無表情地把溫舒唯送的那個玩偶鑰匙扣給收進了行李箱。
等“奇安號”船員們全部下船,執行本次營救任務的蛟龍突擊隊隊員才列起隊,整整齊齊無聲無息地從另一個方向離艦。避開所有媒體記者,上了一輛早已經在碼頭等候多時的軍綠色軍用大巴。
“非常好。辛苦了,大家都辛苦了。”接人的是海軍陸戰隊政治部的政委王安民。一身筆挺軍裝的中年男人臉上掛笑,依次拍了拍隊員們的肩,最後彎下腰,在沈寂旁邊坐下來。
駕駛室裡的戰士發動了引擎。汽車開出碼頭,沿著大路平穩行駛,沒入車水馬龍。
沈寂從褲兜裡摸出一盒煙,抖兩下,拿出兩根,一根咬嘴裡,一根遞給王安民。王安民擺手,“上回體檢身體不好。你嫂子硬逼著我給戒了。”
沈寂沒說什麼,拿打火機慢條斯理地點燃煙,開窗通風。表情寡淡,看起來沒有說話的欲望。
王安民說:“回單位報個到就休假?”
沈寂抽著煙,“嗯”了聲,拿出手機開機。等了會兒,屏幕亮起來。他夾煙的右手掸了掸煙灰,點進短信信箱和通話助手。
正翻著,一個電話忽然打進來。
陌生來電,一串數字,座機。區號顯示這通電話是從雲城打來。
沈寂眯了下眼睛,接起電話。
這通電話不到二十秒便掛斷。
沈寂夾煙的手耷在窗戶邊上,手腕支出去,掸了下煙灰。眼睛看窗外,冷淡眉目仍舒展著,眸色卻陰晴不明。
王安民問:“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