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沈隨的第八年,他還是不肯承認我這個未婚妻。
撤我的紅毯,討他小金絲雀的歡心。
當著媒體的面,吻過我千萬回的那張嘴說,和我隻是普通朋友。
後來,我認真地告訴他:
「不要躲,不然不像普通朋友。」
他眼尾微紅,聲音發顫:
「我是你的普通朋友?」
1
被通知撤掉紅毯時,我還在和粉絲互動。
打字的手頓住,我難以置信地看向經紀人周姐。
「為什麼?」
她嘆了口氣,寬慰般揉揉我的手腕。
「誰讓人家有後臺。我打聽了下,說是沈隨的小女友。」
我緊張地蜷縮了下手指。
沈隨,是我的未婚夫。
我喜歡他整整八年,他那個出了名難搞的媽媽都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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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他那裡,還是無名無分。
就連周姐都不知道這件事。
2
親眼見到路梨挽著沈隨進場的畫面時,我有種近乎窒息的瀕死感。
我知道沈隨有個小青梅,從小就和他那一圈人的關系好,可以說是團寵般的存在。
高中時期就出了國,但我和沈隨的朋友們一起吃飯時,還有人會提起她。
我點開沈隨朋友的微信,拍了張沈隨和她的照片發過去。
【這是你說過的那個女生嗎?】
對面顯然有些忐忑,一行【正在輸入中】顯示在頭頂,消息遲了足足五分鐘才發過來。
【是哈,我當時就隨口一說,沒別的意思。沈哥可能是怕嫂子你累著,所以沒喊你去。嫂子你別多想,要不我幫你問問他?】
我抿著唇,打字回他。
【謝謝你,不用問他了。我剛問過,沒什麼事。】
簡單結束對話後,我看向前排落座的兩人。
沈隨隻要一回頭,就能看到我,看到他失意的未婚妻。
被他一句話撤下紅毯資格的我。
但他一眼都沒有。
舞臺上,拿著手卡的主持人含笑道:「本年度最佳女配角,提名有——」
大屏幕上輪番滾動著數段視頻,最後定格了我、路梨和另外兩位演員。
我有些緊張地抓著周姐的手。
周姐瞥了我一眼,附耳道:
「別想了,內定路梨了。這獎不能要了,水漫金山。」
我心下一顫,她尾音落下的瞬間,大屏幕放大了【路梨】兩個字。
就連人精般的兩位主持人也有一瞬沒有控制住表情。
路梨驚訝地環顧了一圈,直到身側的男人沖她說了句什麼。
看他的口型是:「怎麼還不上去?」
第二句是:「不是很想拿這個獎嗎?」
他也問過我很多次,不是很想拿獎嗎?
我說我會努力的。
沈隨總是笑著說:
「好,我等你。
「要加油。」
他沒有等我。
路梨起身時,鏡頭擦過她身側男人的臉,沈隨神態自若地鼓著掌。
會場裡的議論聲小了很多。
他在為她護航。
3
我甚至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好,片刻的失態已經被人搬上了熱搜。
#路梨最佳女配角#
#姜至表情#
點開實時廣場,吵得不成樣子。
【某人的粉真有意思,獎項沒公布前就狂吹自己正主。公布後就說水,怎麼,你家主子是不想拿嗎?】
【真的很難評,騙粉絲說有紅毯,結果根本沒她,看別人拿獎就一臉死人相。】
【努力這麼久難過一下也可以吧,抱走我姐,她沒惹任何人。】
【路梨的獎怎麼來的,你們心裡有數。姜至的演技大家看在眼裡。】
【別笑死人,是是是,我們家梨子就是牛。堂堂沈總還得給我們梨子煲湯,在劇組拍戲也緊緊跟著她。
不像你姐,給路梨提鞋都不配。】
【路梨值得!直飛升入豪門,姜至這輩子攀不上她的高度。】
我盯著這些評論,看得眼睛發酸。
心裡像是有什麼東西,一點一點地崩塌了。
我搜索出沈隨和路梨的同框視頻,9月23日,路梨拍戲,沈隨全程陪同。
9月23日,我發了五條消息,他一條都沒回我。
隔天,沈隨回了句:【昨天在忙。】
8月17日,沈隨拎著保溫壺,給路梨送湯。
我練習了兩個月,手被燙了不知道多少回。
嘗了又嘗,滿懷愛意地給他做了一鍋湯。
提心吊膽。
他說:【很好喝。】
我高興了一整天。
原來是轉手送給了路梨。
也不早和我說,害我雀躍了好多天。
7月25日,二人同遊被偷拍。
沈隨送了我條手鏈。
我捏住手腕,收緊。
冰冷的質感嵌在手心。
疼痛讓我忍住了眼淚。
周姐皺著眉看我,忽然道:
「笑一笑,別掛著臉。
「這個獎沒了就沒了,你的人生路還長,還有機會。」
我擠出一個笑來,淚眼蒙眬。
她被我眼中閃爍的淚嚇了一跳,急忙抬手蓋著我的眼。
溫聲道:「沒關系的,你還很年輕。不是隻活到今天。」
4
周姐安排人把我送回家。
我坐在車上,看著窗外呼嘯而過的景色,很難免地想起了我的這些年。
我暗戀沈隨多年,但他不知道。
他隻知道,和我第一次見面是在大學。
「原來你也是林城一高的,好巧。」
「是啊,好巧。」
為了這短短兩句對話,我繼晷焚膏了整整三年,一千多個日夜。
但我也隻是他的學妹,無數學妹裡的一位。
我制造了很多的「好巧」,才勉強成為他的朋友。
畢業後,他開始接手家裡的生意,我一意孤行地進入了娛樂圈。
再相見,是在酒桌上,他是投資方,我是女三號。
「好久不見,你怎麼來做演員了?」
我說:「因為喜歡。」
殺青宴,我找到獨自抽煙的沈隨。
隔著一扇門,那邊是歡呼慶祝的人群,這邊唯他一人。
「你不開心嗎?」
他的另一隻手還搭在護欄上,整個人懶洋洋的。
側著臉瞧我時,手中的那點火星子被他順手掐滅。
他問我:
「姜至,你是不是喜歡我?」
喜歡就像咳嗽,藏不住。
我瞬間啞了聲。
詭異的安靜下,他的目光滾燙,掃過我的臉和身體。
他嗤笑聲:
「學妹,說真的,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這個稱呼瞬間把我拉回那段苦澀的青春期,暗戀空谷,永無回音。
我追逐了一整個青春的人,就站在我面前。
以一種溫柔又殘忍的口吻,和我說:
「我們沒結果的。」
我說:「哦。」
頻繁地眨著眼睛,忍住眼淚。
5
回到家,沈隨不在。
我開著燈站在客廳,目光一寸一寸掃過這片空間。
這隻是他無數房產的一處,我偏執地稱這裡為「家」。
以前的我,最喜歡坐在沙發那裡等沈隨。
他回來的時候,我可以第一時間迎上去。
可是他說,我好黏人。
門突然開了。
沈隨彎下腰拿出雙拖鞋,皺著眉。
視線落在我的腳上。
「怎麼又光著腳在地上踩?
「你去哪了?」
我沒同往常一般上去抱住他,踮著腳親親他的下巴,黏糊糊地說我好想他。
沈隨微微瞇起眼。
似是有些不快,快步走過來把我打橫抱起。
「地上涼。」
沈隨垂下眼看我,笑著道:
「不高興?
「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今天在忙。」
我從他的懷抱裡掙開,忍不住自嘲地笑。
他甚至不知道我和他出現在了同一場活動裡,被路梨頂掉的人就是我。
沈隨很是不理解地看著我,語氣淡淡。
「這些天我太慣著你了。」
他有些疲憊地捏著眉心。
我看著他,心臟一陣鈍痛。
一扇本就不為我開的門,再敲下去確實不禮貌。
「沈隨。」
這個我喊過無數回的名字,從今天起,與我再無瓜葛。
「婚約作廢吧,你自由了。」
沈隨的動作一僵,眼神冷冽,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表情有多難看。
一字一頓,近乎咬牙切齒般:
「你說什麼?」
6
我是個很少生氣的人,過分強烈的情緒會影響我的思考。
但是這一刻,我很難免地被勾出點怒意。
「我說你從此自由了,聽不懂嗎?」
我自認為和沈隨的交往還算體面。
我再喜歡他,也沒有做出過死纏爛打的行為。
戀愛之前,和他接觸最多的時期是大學,就連制造偶遇我都很克制小心,不會讓他有絲毫不快。
所以,我給這段戀愛定性的是我想要,然後我爭取,我得到。
再如何都不至於到怨恨彼此的地步。
沈隨沒說話,目光久久地頓在我臉上。
許久以後,他忽然笑了聲。
「姜至,你今天不太冷靜。
「等你冷靜下來了,我們再聊。」
他把隨手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抽走。
我沉默地站在原地,沈隨的腳步聲漸遠後,四周靜得讓人心慌。
黑夜仿佛在無聲流動,死一般的靜謐禁錮著我。
我忽然泛起點惡心。
又是這一招。
在我忍耐到極點,情緒快要爆發之際,沈隨輕飄飄地留下一句讓我冷靜。
他就可以置身事外。
我曾經癡迷沈隨這一點,處事遊刃有餘,永遠一副清貴公子的模樣,好像沒有什麼他不能做好。
不管牌桌上的人是誰,他永遠隻按自己的規則出牌。
說到底,這麼多年,我在他心裡什麼都不是。
甚至可能,我壓根沒資格和他同一桌。
7
我緩了一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機械式地洗漱完,卻始終睡不著,感覺自己像塊幹癟的海綿。
擠不出一點思考的能力。
估摸著是凌晨四點鐘的時候,手機鈴聲響起,我心急如焚地撲過去看。
像是急著證明什麼。
上頭跳動著的是周姐的名字,不是沈隨。
我盡量表現得和往常一樣,聲音放得很大,用來掩蓋我情緒低落的事實。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你和沈隨被拍到同日出入多個地點,那麼巧。」
我握緊手機。
之前也不是沒有過類似的緋聞,但周姐從不多問,火速澄清發闢謠公告。
這次怎麼——我心裡咯噔一下。
「安排團隊澄清一下就好,怎麼還給我打電話呀?」
那頭的聲音嘈雜,顯然是還在忙。
「事態有點控制不住,路梨那邊下場引導輿論,公司賬號和你的個人博都淪陷了。
「你安撫下粉絲吧。」
我應下來後,周姐急忙掛了電話,想來是去找解決辦法。
登上微博,不斷跳動的消息讓我的手機短暫地卡了十幾秒。
我最新一條微博的評論區已經從粉絲的誇誇變成了攻擊性極強的辱罵。
【你想知三當三?你是真的賤,可惜沈總看不上你。看他對路梨那麼好,你是不是嫉妒死了呀?】
【你要是演戲有這個演技早拿獎了,倒貼都沒人要的賠錢貨。】
【你害得路梨好傷心,你真該死。】
……
我有些茫然,在搜索框輸入了路梨兩個字。
路梨V:很難過,回國之前看過你的採訪,還想著向你學習。沒想到人品如此低劣,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呢?人怎麼可以壞到這種地步,我想不明白,難過得哭了一晚上。
如果不是有他在,我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我很珍惜和他的感情,真的很珍惜。
她的配圖是份裝飾得很可愛的小蛋糕和兩杯奶茶,放大看,還能看見隻男人的手,像是不小心拍進去的。
男人手上那隻腕表很快就被網友扒出來是沈隨這兩天戴的。
再加上被狗仔爆出我多次和沈隨出入不同場所,被指惡意糾纏。
這些都和路梨語焉不詳的微博對上了,憤怒的粉絲、「正義感」極強的路人紛紛跑到我微博底下發泄。
她們罵我罵得多狠,對路梨和沈隨這對的祝福就有多真誠。
明明我才是沈隨的未婚妻。
我卻從來沒有得到過真正意義上的祝福。
想來也是,從這裡一離開,他就迫不及待地去見路梨。
從不陪我出席任何正式場合,卻和路梨高調地出雙入對。
為了讓她拿到獎,不惜使用他覺得不屑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