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背後使勁拍我一下,皺眉深思:
「上一世沈疏月應該沒對本王動心吧?她該不會對本王傷透了心,這輩子故意找個什麼都不如我的張讓……」
我聽不下去,把那點不多的眼淚在他衣服上蹭幹凈,仰頭瞪著他:
「別自作多情,顧璟言,上一世我姐圖你身子,最多是想要個孩子……」
「那你圖本王什麼?」
「圖口吃的。」
「好。」他笑著答應,「本王讓你吃。」
「吃個夠。」
他將我打橫抱起,從花廳到寢殿,摘下手上的玉扳指,與我共赴巫山。
他的後肩上,還有上一次我抓出的紅痕。
顧璟言安撫地親親我,把玉扳指又戴回手上。
本以為結束了。
他把玉扳指在食指上轉了轉,嘴角蕩漾著邪惡的笑,又壓回我身上。
「戴著也挺好。」
他真是壞透了。
從那以後,我再也無法直視那枚玉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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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變著法兒地又欺負我一場
事後,他把我擁在懷裡,輕聲問:
「上一世,我隻知你嫁給了張讓,不曾關注過你,你過得好嗎?」
19
我長「嘶」一聲,不知該作何回答。
說來都是淚。
上一世的洞房花燭夜,我和張讓便鬧得不歡而散。
後來不是在吵架就是在互相生悶氣。
偶爾有那麼幾天,相處得還算平和,張讓晚上便跑到我房子裡。
他臉色微紅,先是長長地做了一個揖禮,然後咬文嚼字道:
「娘子,你我二人自成婚以來尚未有夫妻之實,今夜我欲行周公之禮,可乎?」
他覺得自己很禮貌。
我覺得很憋悶。
這種事情氣氛到了自然而然就發生了,他事先這麼正兒八經地問一句,我就無所適從。
難道我要回答「可」?
就跟按部就班走流程一樣,感覺很奇怪。
但我還是給他留臉面了,沒說不可。
我輕輕「哼」了一聲。
張讓不悅道:「娘子不願意直說便是,不必如此!」
他再次拂袖而去。
我也因此心情很差。
後來張讓索性正兒八經跟我講道理:
「娘子,在下並非逼迫於你,更非生性淫邪之人,隻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若是不能留下子嗣,將來無顏去地下面見列祖列宗。」
「你是女子,豈不知生兒育女乃分內之事?」
我一聽這話,更心煩了。
「我不知道,你的孔子孟子老子沒跟我說,聖賢書上也沒寫該怎麼生。」
我讓他滾,一邊驅趕一邊跟他對罵:
「算了算了,你納個妾吧,找個願意給你生的。」
「你放心,我絕不欺負她,等她生了我給她伺候月子都行……」
往事就是這樣。
顧璟言看到我五花八門的表情,更好奇了,眉毛一挑:
「不和諧?」
「不是。」我坦言道,「我們沒有這種事。」
「……」他不敢相信。
我把雞飛狗跳的過往描述一遍。
他聽完後笑得捶床:「哈哈哈哈哈!」
「甚至沒親過。」我補充,「離心夫妻親一口,噩夢都要好幾宿。」
顧璟言笑得更歡快了,險些岔氣。
我從未見他樂成那樣。
我岔開話題:「不過,你上輩子到底怎麼回事?」
我是指他的隱疾。
顧璟言眼底閃過陰鷙,但很快被看向我時的溫柔沖散。
「今天心情好,不說這個。」
他抱住我:「別敗壞我們的興致。」
20
轉眼入秋,迎來小皇帝的十二歲生辰。
顧璟言是小皇帝唯一的嫡親,先皇臨終前親自囑託他輔佐朝政、教養小皇帝。
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顧璟言一直兢兢業業,對皇帝侄兒嘔心瀝血,小皇帝看起來也對他十分信任和依賴。
我跟著他坐在宴席上首,嫡姐和張讓也來了。
歌臺暖暖,鼓瑟吹笙。
雖說是慶賀宴席,有些老臣偏偏談起朝政。
他們說,魏國公府雖然罪證確鑿,但魏國公畢竟是皇帝親舅,請攝政王考慮從輕處罰。
在我看來,顧璟言依照律法量刑,並無不妥。
魏國公下場悽慘,皆因罪孽深重,既知律法,何必犯法?
上一世的七年後,在這個宴席上,張讓拿出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概,當場質問攝政王:
「攝政王已經位極人臣,如今又處置了魏國公,是否想獨攬大權?」
我想阻止張讓,但他怎會聽我的話?
話一出口,當場鴉雀無聲。
張讓被貶到玉門關做一小吏,連累我也跟著遭了不少罪。
這一世,眼下,諸位大臣嘰嘰喳喳。
顧璟言倚在椅背上,姿態閑散,漫不經心地轉著手上的玉扳指。
「此事,翰林院張大人怎麼看?」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這不是故意沒事找事嗎!你為難張讓不要緊,但我姐還懷著身孕呢,你還想公報私仇再把人貶到玉門關不成?
我擔心地望過去。
隻見張讓和嫡姐相視一眼,心有靈犀地點點頭。
張讓起身,不卑不亢道:
「下官以為,法度不可因私而廢,攝政王依律而行,處事公允,並無不妥之處。」
我心中的大石頭落了地。
跟上輩子相比,張讓居然有這麼大的進步。
我悄悄湊到顧璟言耳邊:「你說,張讓會不會也重生了?」
顧璟言長吸一口氣,眼睛危險地瞇起:
「應該不會吧……」
我覺得還是謹慎為上,沒理由我們三個人都重生了,唯獨張讓沒有重生。
外面放煙花時,我找到了機會。
嫡姐去跟其他夫人說話,張讓正站在河邊,四周無人。
我好奇心重,道:
「顧璟言,我過去試探他一下,接下來我說的話都是違心的,你不要吃醋。」
說完我又倒回去,交代:「萬一不巧碰上嫡姐,未免引起誤會,你要幫我作證。」
顧璟言無奈搖頭,默默退到橋上幫我把風。
我婷婷裊裊地走過去,拉長嗓門對張讓喊了聲:「姐夫。」
張讓嚇了一跳,躬身行禮:「參見攝政王妃。」
「這麼客氣做什麼,原是一家人。」
我陰陽怪氣道,「再說,如果當初我和姐姐沒有故意上錯花轎,跟你成婚的原當是我。」
張讓嚇得險些跳起來,往後連退三步,瞳孔睜大,臉色煞白:
「王妃莫要開這樣的玩笑!既然換了便是天意,老天開眼,才讓疏月這樣好的女子嫁與張某為妻!」
意思就是我不好。
我癟了癟嘴,一臉幽怨:「說不定上輩子我們兩個才是夫妻……」
「不可能!」
張讓氣憤不已,嚴肅地教育我:
「你我孤男寡女站在此處,已是不合禮數,」
「看在你姐姐的份上,今日之事我不告訴王爺,以後還請王妃自重!」
我眼珠子一轉:
「張大人覺得劉府尹家的次女怎麼樣?我瞧著她是個好生養的,不如我找媒人幫你介紹介紹,給你當小妾吧!」
劉府尹家的次女,便是我上一世給他納的小妾,三年抱倆那個。
「胡說八道!」
張讓氣得快要喘不過氣,捂著胸口道:
「沒想到你們兩個同出相府,人品性情竟然差距如此之大!」
「疏月不嫌棄我出身低微,委身下嫁於我,我隻有拼盡全力好好愛她,讓她過上更上的生活,豈能再納妾室?那不是良心被狗吃了嗎!」
「攝政王妃請不要再說這樣的渾話!」
他拂袖而去,腳步飛快。
張讓能夠對我嫡姐一心一意,我便放心了。
我回到橋上,正要跟顧璟言說話,嫡姐走來了。
幾月不見,她的小腹已經微微隆起。
我抽了抽嘴角,剛才的事她不會正巧看見了吧?
她不待我解釋,笑道:
「妹妹淘氣,我早就問過了,相公沒有上一世的記憶,豈能人人都像我們兩個一樣,有重生的機緣?」
我嘿嘿一笑,驕傲地指著顧璟言:「我家這位重生了。」
沈疏月愣了一下。
前世夫妻相見,到底有幾分尷尬。
顧璟言大大方方,抱拳道:「姨姐安好,上一世因諸多內情,未能善待,對不住。」
「也未曾薄待,王爺客氣了。」嫡姐大大方方回禮。
兩人相視一笑,前世的心結便解了。
張讓不知道從哪裡突然冒出來,聽到了我們剛才的談話,滿臉茫然。
「你們在說什麼?」
「發生什麼事了嗎?」
「到底什麼情況?」
「???」
天上的煙花一朵接著一朵。
三個人捂著嘴,不約而同地笑了。
21
宮宴過後,我不想乘坐馬車,和顧璟言牽著手在宮外散步。
夜色很好,但是街上人太多。
顧璟言不喜歡這麼多人,想跟我單獨待著。
「傳令下去,宵禁吧。」
片刻之後,街上隻剩下我們兩個。
他突然問道:「你覺得我那皇帝侄兒怎麼樣?」
我道:「對你很是恭敬,但是過於言聽計從,反而不是好事。」
如今害怕猜疑,將來必會忌憚。
「嗯,他很怕我,也從來不肯相信我會一心一意輔佐他。」
顧璟言說起他的皇兄,那位駕崩的先皇,他們自小兄弟情深,先皇臨終前更是託孤給他。
原以為是信任,實際上留了後手。
「上一世,我發現自己身中劇毒時,已經很晚了。」
「皇兄怕我搶他兒子的位置,給我下了無解之毒,並讓魏國公的勢力做大,用來對付我。」
「我一直隱瞞自己中毒的事,對外像個沒事人一樣,連你姐姐也不知道,我的身體已經虛弱至極,每日隻能靠湯藥吊著。」
「我茍延殘喘硬撐了七年,滅了魏國公府,掘了皇兄的墳墓,直到臨死的時候,我那侄兒才說,不會把我葬在皇陵。」
我聽了心裡發疼。
原來他同嫡姐說的「身體有疾」,竟是這個意思。
原來他娶了嫡姐卻和她並無夫妻之實,其實也是早知自己命不久矣。
他連活著都已經十分艱難。
顧璟言攥住我的手,掌心溫熱:
「沒事了,這輩子我沒有中毒,魏國公府也倒了。」
「那皇帝呢?」
他看向我,笑道:
「待他成年後就會發現,他不能人事,生不了孩子。」
「……」
顧璟言一笑:「多虧你給我的靈感。」
我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重生一次,我和嫡姐隻是偷偷換了夫婿。
顧璟言卻暗中做了這麼多事。
好在,一切都變好了。
將來皇帝無所出,顧璟言是皇帝唯一的血親。
我還得生個孩子。
想到最近幾晚的種種,我不禁有些腿軟。
顧璟言以為我走路累了,貼心詢問:「要不換馬車?」
「不用。」
「那我背你?」
我笑嘻嘻地應了,從後面環住他的脖子,被他輕輕松松地背起。
這條路很長。
路的盡頭是攝政王府,我們的家。
前世如過眼雲煙,那些心酸和哀傷終成過往。
青山依舊,星月燦爛。
眼前人是心上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