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麼反應過來,上前就對他拳打腳踢,「你這個變態!人渣!我殺了你!」
診室有消毒水的味道,他身上有冷冽的味道,男人生得高大就是好,面對我的拳打腳踢,他像拎小雞一樣,一把將我抱起,放在桌上坐著。
然後他的手覆到我的大腿上,歪頭湊近了我,眼睛微微瞇起,眸子烏黑,泛著危險的幽光,像盯著獵物的狼。
「再鬧,信不信我在這兒要了你。」
我已經確定他是瘋子了,他的聲音又啞又欲,眼神好野。
我嚇得眼淚飆了出來,捂著嘴連連搖頭,勸他冷靜。
「哥,哥哥,別亂來啊,我可是若若最好的朋友。我、我剛手術完,還沒恢復,不太方便,要不下次吧……」
呸!呸呸呸!
慌亂之下,口不擇言,我恨不能抽自己兩巴掌。
施鳳陽一愣,意外地笑了,眼中那股狠勁沖淡了些。
接著將我從桌上抱下來,俯身在我耳邊輕笑,「好,那就下次。」
當晚,我驚魂未定地回了家。
也不管是什麼時辰了,蒙上被子給施若若打電話,將她從睡夢中吵醒,「小仙女你要死啊,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若若,我問你一個嚴肅的問題,我有沒有得罪過你哥?」
「啊,怎麼了?你怎麼會得罪我哥呢。」
「是啊,我也不清楚我哪裡得罪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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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恐不安,我的聲音染了幾分哭意,若若急了,「怎麼了呀,他對你做了什麼?你告訴我。」
「他……他,他想殺了我。」那些面紅耳赤的事,我實在說不出口。
施若若吸了口涼氣,「不是吧,你跟他無冤無仇……我去,這都多久的事了,不會是因為那件事吧。」
我一頭霧水,聲音嚴肅起來,「給我說人話,到底怎麼回事?!」
「我說出來你可別生氣,答應我,好姐妹,一輩子。」
「說!」
她吞吞吐吐道:「就是,你還記得高中那年我談了個男朋友嗎?這事不知怎麼被我哥知道了,他十分不贊同早戀,勒令我跟他分手,專心學習。
「我那時候不是叛逆期嗎?就騙他說分了,然後私底下交往,結果他知道了,專程去找了那男孩,接著他就把我甩了。
「我就比較恨他,當時他跟我說了一句話——你看看人家張思蕾,又乖巧又文靜,人家怎麼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你整天腦子裡都裝了什麼。」
重頭戲來了,施若若這個殺千刀的,頓了一頓說:「當時就想報復他來著,我們倆一起去圖書館的時候,我不是借口手機沒電了嗎?然後用你手機加了他微信,給他表白了。」
「什麼!」我提高了嗓音。
施若若哭了,「我錯了,蕾蕾,我當時就是想整整他……」
「你都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
「說!一字不差地給我說出來!」
「哥哥……我昨天晚上夢到你了,你好帥,蕾蕾好喜歡你,怎麼辦,好想跟你接吻。」
「……」
「蕾蕾你別生氣啊,我表白完他也沒回復啊,我就給刪了,把他微信也給刪了,我真沒當回事,也不知道後來你們又是咋加上的……」
她是給刪了,真是我的冤種好閨蜜,她肯定不知道後來施鳳陽又加了我。
看到那條莫名其妙的好友申請,我驚訝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因為洗澡事件,我每次見他都心慌,本來不想加他,又覺得不禮貌。
結果忐忑地通過之後,他倒是什麼話都沒說,給我發了四個字——好好上課。
當時一臉懵,也很緊張,雖然不知道他什麼意思,還是回了兩個字——好的。
什麼好的,這簡直是媽的!
我冷靜下來,施若若又弱弱的說了句:「還有……」
「還有?」我又抓狂了,「還有什麼?你現在全部說出來,我看看要不要去弄死你!」
「十頓燒烤!姐妹兒,冷靜一下!」我深吸了一口氣,氣聚丹田,「說!我撐得住。」
施若若在手機那頭哆嗦了下,「就是,我不是見他沒反應嗎?後來有一次我就去問他,我說哥,蕾蕾說她喜歡你,想做我嫂子……」
好驚悚,好刺激……我渾身的血都沸騰了,「然後呢?」
「然後他反應很平淡,我怕他不信,給他轉發了一些小視頻。」
「什麼視頻?」
「就是我開玩笑喊你嫂子,你傻呵呵地答應我的視頻,我們以前不是經常這麼玩嗎?你說什麼嫂子教你做人,以後嫂子罩著你,作業給你抄,一日為嫂,終生為嫂,都是一家姑嫂不說兩家話……我經常錄了發給他。」
…………
我方了,施若若這是想整死我吧?
所以他哥是記恨這事?我想起診室裡他清冷的眉眼,咬牙切齒地說我將他耍得團團轉,腦子裡的一根弦接上了。
施若若試探性地蓋章定論,「所以,我哥一直覺得你喜歡他,結果你上大學不久交了個男朋友,還經常發朋友圈秀恩愛,他覺得自己被耍了?現在是秋後算賬?」
大概就是這麼回事了吧,我拿著手機的手直哆嗦。
「施若若,明天一早,你去給你哥解釋。」
「你想讓我死嗎?」
「那你想讓我死嗎?」
我們倆彼此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同時發聲——
「死道友不死貧道!」
「你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然後同時掛電話,蒙頭睡覺,一夜未眠。
第二天我睡到中午才起,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給施若若發信息:「給你哥解釋了嗎?」
「我已經在他這兒了,正在醞釀,等會說。」
「現在就說!」
隔著手機,我似乎感覺到施若若手抖了下。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她又發來信息,驚魂未定,「我可能要搬去你那裡住一段時間,我好怕。」
「你哥打你了?」
「沒有。」
「罵你了?」
「沒有,他讓我最近不要回家。」
施若若果真搬來我家住了一個月。
可能是為了贖罪,表現良好,爭著給我媽洗碗拖地,哄得我媽那叫一個高興。
一口一個「叔」,感覺我爸對我的慈眉善目都給她了。
好在一個月後,她回去了。
從那以後我的生活恢復了正常,每天忙著交漫畫稿,正式步入正軌。
施鳳陽沒再聯系過我,我松了口氣,同時又覺得很茫然,有時候做夢,會突然驚醒。
我可能被他嚇到了,他那咬牙切齒的模樣,隱忍而克制的聲音,午夜夢回,揮之不散。
5
國慶假期前夕,我的大學室友陳佳子拉了個群,通知我們十月一日來杭州參加她的婚禮。
我們寢室其餘五個女生,都很高興,紛紛承諾到時候一定去。
陳佳子是我大學時期最好的朋友,群聊完了她又單獨私聊我,很是擔憂,「蕾蕾,到時候你還能來嗎?當初說好了要給我做伴娘的。」
我知道她在擔憂什麼。
她的結婚對象是耿東,高我們一屆的學長,耿東有個兄弟,叫趙碩,是我相戀三年的前男友。
陳佳子是個作精,他們倆談戀愛那會,吵吵鬧鬧,每次耿東學長想哄她,都要破費組局,請我們宿舍幾個女生吃飯。
有時他會叫上他的其他幾個兄弟,其中就有趙碩。
趙碩個子很高,長得帥,籃球打得好,據說家境也不錯,是學校的風雲人物。
反正不知怎麼,他追了我,我也喜歡他,就答應了。
他大二,我大一,我跟他在一起三年,感情一直很好。
因為他的緣故,我也成了學校的風雲人物。
他很霸道,曾經我們班級有個男同學跟我表白過,每次跟我說話就臉紅,他知道後在課間的時候來到我們教室,剛打完籃球出了一身的汗,徑直走到我面前,隔著桌子掄過我的後頸,二話不說就吻了我。
他也很會給人安全感,學校的表白墻上,有女生瘋狂喊話——
趙碩,喜歡你,你和那個張思蕾不會有好結果的!不會有好結果的!不會有好結果的!
直接登上熱帖,因為他本人親自回復了一句——
謝謝,我打算等她畢業就領證。
我曾經真的真的好喜歡他……
剛在一起時,我也沒想過會和他走下去,因為喜歡他的女生很多,我有時候會很嫉妒。
但是他捧著我的臉,憤憤不平地吻我,「聽說你有個綽號叫小仙女,隻能是我的小仙女知道嗎?不準勾搭別人!」
直到現在我仍舊認為,我們的感情沒有任何問題,打敗我們的是現實。
他和陳佳子一樣,是杭州本地人,我老家是個二線城市,當然了,重點不是城市,而是家境。
平心而論,我不認為我的家境很差。
我爸爸開出租車,我媽是一家私企的會計,家裡就我一個女兒,有房有車,父母將來有退休金,算得上是小康生活。
主要是他家境太好,他爸爸開大公司的,媽媽是養尊處優的闊太太。
我從沒感到自卑,哪怕在他媽媽面前,被從上到下地打量。
其實她媽媽也不錯,對我很客氣,很禮貌。
趙碩說他家裡同意我們在一起。
我畢業的時候,他已經進了自家公司實習。
原本說好的畢業就領證,他媽媽說想讓我們先把工作穩定下來。
趙碩沒問題,我也沒問題,畢竟畢業就結婚也挺瘋狂的。
我們第一次沖突,是因為工作的事。
大學時,我給一家漫畫工作室的主筆做助理,掙得不多,而且很費時間,經常沒空和他約會。
我那個主筆師父是個男的,在畫畫技巧上指點了我不少東西。
分明是網絡上沒見過的陌生人,他非要說人家喜歡我,對我有目的。
爭吵的時候,他會說:「你憑這個能掙幾個錢,不要做了,我養你。」
然後氣勢洶洶地給我轉賬。
我很不喜歡他這樣,但又知道他是因為在乎我,因此每次爭吵過後,也能很快和好。
可是大學畢業的時候,我那個主筆師父說他辭職了,要去別處發展,他問我想不想做主筆,他向工作室推薦了我,工作室說可以讓我試試。
這樣的機會等同於天上掉餡餅了,我激動得不知說什麼好。
然而趙碩和他媽媽打碎了這個夢。
他媽媽說託人在朋友公司給我找了份工作,讓我去上班。
趙碩不允許我拒絕,他說:「蕾蕾,放下你的漫畫,好好地去上班,我媽媽答應了,等你工作差不多穩定了,我們就可以結婚。」
趙碩當然是愛我的,他望著我的眼睛亮晶晶的,他說他做夢都想跟我在一起,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我們之間沒有阻礙。
他爸媽贊同,我爸媽也贊同,我媽甚至說:「你定居在杭州最好不過了,大城市誒,媽媽說出去倍有面子,你跟趙碩好好的,不用擔心家裡,將來我和你爸年齡大了,家裡的房子一賣,也去杭州養老,看一看西湖。」
聽上去多美好,這些美好唾手可得,隻需我放棄漫畫。
人生總是需要一些取舍的,我選擇了趙碩,因為我愛他。
我去了他媽媽朋友的公司,是一家大型民營企業。
我在公司幹了半年,默默無聞,也平安無事。
跟我一同進公司的幾個應屆大學生,隻留下了一個叫程程的,我們關系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