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日復一日的堅持,我們的生意越做越大,小日子越過越甜。
眼看著就要做大做強,再創輝煌,葉成軒這個幺蛾子本幺也出來添亂……
10
我們的貨物在關卡被扣住了,那麼是誰在搗鬼呢?就是我們這位有權有勢的葉小侯爺。沒辦法,人家權力在那兒,就是能管著我。
自從我被皇後娘娘護下以後,這貨很長時間就像死了一樣,不知道今天詐屍是要鬧哪樣。
穩住心神,我還是決定主動去找他,不管是敬酒罰酒,總要喝了才知道。
我委婉地表示,隻要他高抬貴手,那麼以後的利潤可以分他一成。
葉成軒咬著牙,一副被我氣狠了的模樣:「方妙笙,在你心裡,我就隻值這麼一成?」
「那倒也不是,」我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就是我摳而已,我隻願意給一成,多一點兒都舍不得。」
他還是反問我:「你覺得我在意的是錢?」
這叫什麼話?你不在意我在意啊!你清高能不能別耽誤我賺錢?
話說到這份上,我也就不再裝傻:「除了我這身子,你想要什麼盡管拿去。」
我又在他臉上看到了初見時那種譏誚的眼神:「除了這個,你還有什麼?你隻不過被皇後娘娘灌了兩碗迷魂湯,就這麼一腔熱血地扎進去,恨不得士為知己者死。既然口口聲聲要為天下女子立室,怎麼連皮囊都舍不下?」
我才不會跟著他的節奏走:「立室先立心,如果我用這種方式和你交換,那和賣身有什麼分別?我這番從樓裡掙扎出來,並不是為了把價錢賣得更高些!」
來之前明明告訴自己要心平氣和,能忍則忍,可我還是沒忍住:「拉良家女子下水,勸風塵老妓從良。
小侯爺還真是有興致!從前你退避三舍,現在又來威逼利誘,這算什麼?難道我就是天生該被人嫌棄、被人輕賤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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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妓女的時候他是金主,偏要裝清高。現在我從了良,他又來糾纏不休,當我是什麼呢?
說著我忍不住紅了眼,憑什麼?憑什麼現在我還要受這種侮辱?
葉成軒一下子慌了,解釋道:「我不是,我沒想……我隻是想讓你主動來見我。我就是氣你離了我……」
他隻是生氣,我離了他沒有茶飯不思,沒有窮困潦倒,反而風生水起,生氣他喜歡我,我卻不抱以同樣的感情回敬。
凌霜月這麼多年沒白跟方媽媽學習攻心策略,這麼多年來她不是學不會,隻是不屑於用這樣的手段。雖然她不屑用,但是來之前教了我兩招。
適當的眼淚和示弱果然能激起男人的愧疚感,我用得遊刃有餘。
既然男人忍下一時之辱叫忍辱負重,那女子有求於人時放低姿態又有何不可?
一看目的達到,我便收起了眼淚,委委屈屈:「我就是想讓自己過得好些,讓別人也過得好些,讓我們都像人一樣活著,我有什麼錯,要你這樣揪著我不放?」
看出他神情有了松動,我啟用第二招,沒有一個男人能逃脫戴高帽的威力:「我知道,小侯爺是再好不過的人了。我們這些姐妹都是苦命人,您何苦與我們為難,反倒墜了自己的身份。您憐貧惜弱,往日裡對我多有照顧,妙笙承情,感激不盡。」
這一套組合拳打下來,葉成軒最終還是松了口:「我會放行的,方妙笙,我且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凌霜月教我的這兩招用完,基本上我也江郎才盡了。但順桿子往上爬的本性依舊沒改:「葉家的商隊最龐大,門路也最廣,還請小侯爺以後多多照顧,您如果願意合作,我替姐妹們深謝您的大恩。」
這句話裡的利用和討好都太明顯,葉成軒不會聽不明白。我就是想賭他對我有一點點的真心,願意被我利用。
葉成軒這時卻突然開了竅:「你為什麼不去求皇後娘娘?她對你另眼相看,隻要你開口,這對她不是難事。」
我正色言道:「正因為皇後娘娘位高權重,才更應該愛惜羽毛。我不希望天下人覺得她和一個妓女過從甚密。雖然我不在意,娘娘也不在意,但天下人會在意。皇後娘娘應該保持絕對的威信與名譽,這樣才有利於她做更多的事。」
況且,如果什麼都要依靠皇後娘娘,那我該怎麼讓姐妹們相信,靠我們自己也能闖出一片天呢?
這段話卻被葉成軒敏銳地抓住了把柄:「你會在意皇後娘娘的名聲,卻不在意我的。在你心裡,我連和你隻有一面之緣的皇後都比不上嗎?」
就說我笨吧,三兩句話就被人套出來了。
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隻好輕嘆了一口氣:「雖然我配不上說這樣的話,但是說到底,有些人白首如新,而有些人傾蓋如故。」
葉成軒這回是真生氣了,更走近一步:「你都懶得說瞎話騙騙我,方妙笙,你這是欺負我……」
我毫無愧色,反問他:「難道你沒有欺負我嗎?你用權勢欺負我,不覺得卑鄙,那我用感情欺負你,也不會覺得慚愧,扯平了而已。」
可是到最後葉成軒也沒舍得拒絕我,有了他的幫忙,我們成功打通了本地的商路,生意更上一層樓。我不禁感嘆,有權有勢就是好辦事兒。
我們很快開了繡坊、染坊,招募了一大批新的女工。
其中不乏家境貧寒,被我們從虎狼窩裡撈出來的。
凌霜月說,我們不能平白賠錢去做這種事,否則遲早有一天會自身虧損,更會讓有些貪心的人鉆了空子,那就和殺雞取卵沒有分別。
所以每個來投身的女工都需要簽訂五年的賣身契,這五年裡她們所賺的銀兩盡數歸我們所有,隻包吃住,做工沒有額外的工錢。
五年後學成有了一技之長,自然就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那麼到時候,是走是留自便。
這批女工裡更多的,是從良的姐妹。其實青樓裡有一部分的姑娘早就攢夠了贖身的銀錢,但是她們沒有去處,也不敢獨自面對風言風語。
是我們的成功讓她們看到了希望,似乎天地之大,終於有了歸處,所以才甘願撇下一切,孤注一擲地來投奔。
11
最近雲芊總是神情恍惚,我追問了好一陣,她才吞吞吐吐和我說起了張硯。
我記得張硯最後買了個和雲芊有五分像的小丫鬟收了房,寵得跟什麼似的。也不知道是想惡心誰!
雲芊臉都白了,咬著牙:「我聽說,那個小姑娘被江綏看中了。張硯那個殺材!竟真把人獻了出去,她被活生生……」
她沒有再說下去,而是劇烈地幹嘔起來,嚇得直發抖。我反應了一下,這才想起江綏就是當初砍了小廝手的那個紈绔。落到那樣的人的手裡,肯定沒有什麼好下場。
雲芊握住我的手,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你說如果當初是我……妙笙!其實咱們為了生意忙得腳不沾地、愁得天天睡不著的時候,我後悔過的。
我想當初如果我跟張硯走了,說不定現在就是錦衣玉食。原來,男人都靠不住,人是要靠自己的。」
我拍著她的背一點一點安撫:「我知道,你不要怕,已經過去了,你永遠不會再被困進噩夢裡了。」
雲芊和芳蘭姐姐關系最好,我帶著雲芊去望仙樓看她,也好讓芳蘭開解開解雲芊。
芳蘭姐姐還告訴我們一個好消息,她已經攢夠了贖身的錢,等明天安頓好一切就來投奔我們。
雲芊一下就有精神了,我們說笑了好一陣才散場。然而第二天我們卻沒有等到芳蘭姐姐來,而是等到了她的死訊。
在我們走後不僅芳蘭死了,她準備贖身的錢也不翼而飛。
我和雲芊是最後見到她的人,理所當然地被指認為兇手,官府說是我們見財起意,所以殺人。
可從芳蘭姐姐的屍身來看,分明是被虐殺。
我和雲芊被收監時,萱草姐姐打點了銀子來看過,告訴我們:「昨天你們走後江綏喝醉了酒,放下豪言說要包下芳蘭一個月,芳蘭不從,說自己明日就要贖身了。江綏大怒,才有了這場禍事。」
江綏雖然百無一用,但是人家有個好爹,所以背鍋的自然就隻能是我們了。
我也隻好求助靠山,但是被萱草姐姐潑了一盆冷水:「你們出事以後,霜月本來打算找錦書姑娘向皇後娘娘求救的。可是錦書姑娘前日被騙回了國公府,扣在家裡,葉老太君那邊也以命相逼,讓小侯爺明日就和錦書姑娘成親呢。」
完了,路堵死了。沒有錦書,我就沒有辦法向皇宮那邊傳遞消息。
葉老太君把葉成軒關起來明天成親,他這條道兒我也走不動了。
看我愁眉不展,萱草姐姐連忙補充:「你們先別急,霜月還在外面奔走呢。她說還有退路,錦書姑娘不像是會認命的人,就算明日定了案,判了斬監候,也要等秋後問斬,我們有的是時間翻案。」
翌日公堂之上,我剛一抬頭就傻眼了,審問我們的不是別人,正是張硯。別說他和江綏早就狼狽為奸,就單單沖著私怨,他也不會輕易放過我們。
老天爺真是一點活路都不給人留啊。
公堂之外聚集了很多人,那裡面有凌霜月,有望仙樓的姐妹,有受我們僱用的女工,更有一大堆看熱鬧的人。
有人說大概是冤案,但更多的人認為我們並不無辜——妓院裡爬出來的,能是什麼好東西?
更讓我們想不到的是,張硯請出來指證我們的證人,竟然是方媽媽。
方媽媽聲淚俱下地控訴了我們的「罪行」,那叫一個繪聲繪色。
卻忽然話鋒一轉,手指著堂上端坐的張硯,笑嘻嘻道:「張大人就是這麼教我的,我學得還像吧?貴人們可滿意?」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弄蒙了,方媽媽卻把手裡的帕子一摔,提聲道:「我的姑娘們也是人!憑什麼被你們這麼作踐?她們隻不過想討一條活路,礙著你們什麼了?既叫我來作人證,我今日就說清楚了。你們都聽著,殺人的是江綏,當朝江尚書的兒子!就是你們清正廉明、鐵面無私的江尚書逼我來作的偽證!」
張硯這個蠢貨,這才反應過來,讓人來拉方媽媽。
場面一片混亂之時,錦書穿著一套紅紅火火的嫁衣,手持令牌闖進來,絲毫不在意周遭的目光。
「我奉皇後娘娘之命監管此案,看誰敢動她們!」
方媽媽趁機甩開那些人,站得筆直,向著望仙樓的方向,哈哈大笑:「不是威脅我說要燒了望仙樓嗎?我自己燒了,輪不著你們!去他娘的封建社會,老娘不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