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地鐵到站,鄧昊下車回家,程遲去了基地。
臨別之前,鄧昊還是問:“怎麼,你還是回基地啊?”
“不然?”
“行吧行吧,我就關心一下……你這真是,我本來覺得我自己夠不著家了,你比我還行,三百六十天都住基地。”
今天的基地很安靜,程遲洗過澡,索性沒開燈,直接躺上了床。
鄧昊在地鐵上問的話就像被按了錄音鍵,循環在耳邊播放,他點了臺燈,發現桌邊散落的幾顆糖。
其實他發現自己喜歡她,也沒比鄧昊發現的早多少。
不知道動心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事,當他回過神來發現心跡的時候,也許已經持續很久了。
大概……他喜歡上的時候,比自己感知的,還要早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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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去上課的時候,在既生產八卦又是八卦搬運工的打水區,阮音書再次聽到了羅欣霞的情況。
知情人士爆料。
“她今天沒來上課,辦公室都沒看到她人,今天二班的物理課由喬瑤代上,其他的消息學校一點口風都不透,就是說羅老師有事去了,哈哈哈我嘔。”
“喬瑤總不能一直幫上吧?萬一真出事的話,怎麼辦?”
“肯定得找別的老師,也有可能重新排課表,讓喬瑤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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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目前我聽說,羅欣霞是被帶去調查了,如果調查出來她做的那些破事,肯定就要革職吐錢,她也別想當老師了。聽說是被人舉報的呢,誰能想到。”
“被舉報?學生啊?”
“我估計學生不敢,誰知道呢,到時候我再打聽一下。”
“羅欣霞也是真的該,不作死就不會死,她自己把自己作成那樣,誰還喜歡她。”
阮音書全程充當聽眾,看大家慷慨激昂地吐槽羅欣霞。
可惜下課的時光總是非常短暫,上課鈴響,每個人又得回去上課。
雖然沒了一個羅欣霞,但地球照樣轉,一班隻是被她佔用了教室,並沒有真正受到波及。
中午吃完飯阮音書和李初瓷回的早,坐在裡頭邊聊天邊寫題。
程遲那時候才來,剛走到門口,發現有個人在那裡躊躇不定。
他正要進班,那個人卻忽然攔住了他。
“同……同學!”
程遲皺著眉看了他一眼,雖然不悅,但還是讓他有話趕緊放。
那個人遞上一個小盒子,裡頭的東西晃出聲響:“可以幫我把這個給阮音書嗎?”
程遲:……?
那人以為他是不知道,還往裡指了指,臉色微紅,很是羞澀:“就、就是那個長頭發的……”
羞澀的小男生正陷入自己羞澀的初告白中,抬頭一看,面前的程遲,怎麼臉黑得有點嚇人。
第42章 努力想x2
給阮音書告白的羞澀男生臉紅了又紅,像是被人發現了什麼隱秘心事一般。
程遲本就沒什麼表情的臉色更冷了幾分,周身湧起一大團黑氣和戾氣,非常不爽地舔了舔上牙膛。
像是在瞄準獵物,上膛擊斃。
羞澀男生現在不止是臉紅了,還有點害怕。
他哪裡知道對面這個人,是學校大名鼎鼎的蓋世魔王。
隻是覺得這位同學怎麼來者不善的模樣……
羞澀男生又小聲問了句:“不、不可以嗎?”
程遲危險地眯了眯眼,這會倒是笑了,“你送這個——是什麼意思?”
“啊,”羞澀男生愣了愣,“就是,想告訴她我的心意來著。”
“她學習很忙。”程遲言簡意赅,把所有通道通通堵死。
“我知道的……但但是,這個不會耽誤她很久的,而且,如果那個什麼……我們可以共同進步,一起努力學習啊。”男生說著,從脖子紅到耳根。
程遲點頭,行,還開始構想你和阮音書的美好未來了。
他顛了顛手裡的盒子:“你們不適合。”
“還沒開始呢,怎麼就知道不適合,而且你都沒有過問她的意見!”青春期的男生總是有超乎尋常的決心和羞恥心,“幫我送到她手裡,拜託了!”
男生把另一張紙條一起塞進程遲手中:“這是我的聯系方式,如果她想加……隨時可以加!”
說完,羞澀男生低著頭跑走。
程遲非常緩慢地闔了一下眼睑,半耷著上眼皮垂頭看手裡的紙條。
紙條疊成一個愛心,裡面是羞澀男生的聯系方式。
她想加個屁。
程遲收回目光,眉無意識地蹙了起來,抱著這一堆亂七八糟的“示愛禮物”走回了座位。
鄧昊正坐在位置上舔冰棍,一臉看好戲的表情:“你怎麼在外面站了那麼久?去收保護費了嗎哥?”
程遲沒搭理。
鄧昊本來也打算繼續看自己的綜藝節目,結果餘光瞟到了一個紅呼呼的東西,像個橢圓似的。
“這啥啊?”他指了指程遲手裡的東西,“你真的收到錢了嗎?這麼大個盒子是什麼?”
程遲不耐煩:“不關你事。”
明顯感覺到程遲進來之後有點走神的鄧昊更好奇了,“我看你和門口那個好像說了很久呢,走的時候那男生臉還紅了……”鄧昊越說越覺得有問題,目光逐漸變得深奧而變態,“不會吧,程遲你幹啥呢!”
阮音書聽到後面的聲音,也禁不住回頭看。
熱愛作死的鄧昊趁程遲不注意,做賊似的飛快伸出手去拿他抽屜裡的盒子,誰知道被程遲發現,一個眼刀掃過來,鄧昊手抖了一下。
盒子被從抽屜裡扯出,蓋子不經意間掀開,露出裡面粉色的信箋和折的千紙鶴,而盒子旁邊的,是一個紙疊的,紅色的愛心。
時間靜止了,鄧昊就那麼伸著手不敢動作,眼睛睜得挺大,滿臉寫著“活久見”。
阮音書看著那個愛心,也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什麼,目光不知往哪裡落的時候,正對上程遲的目光。
少年眸色沉沉,懶散而輕佻,眼底壓著不悅。
她想了想,小聲問道:“你現在的荷爾蒙……已經波及到男孩子了嗎?”
程遲:“……”
左右不過就是個路人甲的告白,其實無關緊要。
隻不過……他喜歡的姑娘,怎麼還有人敢搶。
那個盒子連帶著告白也不知道後來跑到哪兒去了,等程遲想起來似乎還有這碼子事的時候,盒子早就不翼而飛,不知去向。
他對著空蕩蕩的抽屜,還沒來得想點什麼,就看到鄧昊神秘地跑進來,小聲地附耳道:“羅欣霞回來了!被開除了!現在正在辦公室收拾東西準備滾蛋呢!!去共賞人間美妙時刻嗎?!”
程遲倒是挺意外:“這麼快就被開除了?”
“是啊,好像還罰了不少錢,補習班之前收的錢也都退給家長,還有以前多收的資料錢也都填到班費裡頭去了……”鄧昊說,“之前二班的人就陸陸續續得到通知了,隻不過羅欣霞今天回來我才知道的。”
鄧昊又小聲:“趕緊去看唄,好多人都在湊熱鬧呢!”
說完,鄧昊又摁抐不住地慷慨激昂地抬頭:“二班班主任被罰了,就在語文組辦公室裡頭,大家去送行嗎!”
“……”
所以剛剛小聲的原因是什麼?
李初瓷聽了這個消息,大仇得報似的立刻站起身:“哇,上頭的速度真夠快的啊,走走走,音書我們去瞧瞧!”
阮音書被李初瓷拖去了語文組辦公室,遠遠就看到大家圍在了門口。
李初瓷殺出了一條血路,擠到了圍觀前排。
羅欣霞今天看起來很憔悴,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放棄了自己粉紫色眼妝所導致的,黑眼圈特別濃地掛在眼下,臉上的雀斑遮都遮不住了。
因為消瘦,她颧骨更凸,臉頰陷進去很深,以往就刻薄的臉現在更加尖銳,無限度逼近於圓規。
“之前不是還挺張揚嗎,又是趕狗又是罰人跑圈的,感覺她一個支點她能撬起一個地球,”李漾擠過來說道,“這就是人品差的後果吧,沒人喜歡她。”
有人道:“更慘的是二班好像根本沒人為她求情,之前好像也是有一次有個老師要走了,但是那個老師人挺好,全班就一起寫聯名書,後來老師就留下來了。但是羅圓規他們班,大家都沒有要挽留爭取的意思。”
“羅圓規?哈哈哈這個形容怎麼這麼貼切。”
“對了,你們知道她為什麼要叫羅圓規不?”二班的人也在圍觀之列,“因為我們之前講到初中的一個課文嘛,裡面就形容一個反面角色的女人很刻薄,像個圓規一樣,結果她就問班上人:你們覺得我們班誰比較像圓規啊?”
“不是吧——老師上課問這種問題,這對學生敵意也太大了。”
“是啊,我當時就覺得這個老師真的一點分寸都沒有,這種話題已經有侮辱學生的意思了吧。”
外面風起雲湧討論的熱烈,裡間的羅欣霞像個笑話一樣被觀看著,在眾人圍觀中一個個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到箱子裡去。
別的老師都在工作,好像她那一塊兒變成了黑白的,反差強烈。
羅欣霞也沒有以前的趾高氣昂了,許也是覺得丟臉又難堪,抱著箱子低頭從走廊中穿過,偶有陌生的學生指指點點,議論聲重重。
她能感覺到他們在聊她,能聽到那音節一個個摞疊著,但卻聽不清這些人到底在說什麼,隻是嗡嗡嗡一樣在她耳畔來回激蕩。
她也很想把手裡的東西就這麼扔出去,大吼一聲都給我住嘴回去上課,但她做不到了。
她被革職了,她沒有權利了。
被踩入泥土,似乎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快走到校門口的時候,她看到人群裡打眼的程遲。
少年很高,無論站在哪裡都足夠惹眼,無論是自身條件還是家庭條件,都並非優越二字能簡單概括。
想到這裡,羅欣霞忽然頓住腳步,有些歇斯底裡地惡狠狠瞪過去:“是你舉報我的吧?”
否則她怎麼隻知道自己被人舉報了,卻不知道舉報的人是誰呢?能把保密工作做的這麼好的,除了程遲還能有誰?
程遲皺眉,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也不知道是觸動了羅欣霞哪根神經,她驟然抬頭,篤定地指著程遲:“肯定就是你!你對我懷恨在心,所以那天我在一班補課的時候,你去舉報了對不對?”
滿腔怒火無處發泄,隻能在此刻全數傾倒出來,也不管自己對與不對。
“你也不用狡辯了,我知道你城府深得很,小小年紀一肚子壞水。我告訴你,你遲早要把這個學校帶的一團糟,現在你還能站在這裡,隻是沒有被……”
“羅欣霞!”忽然有人從拐角裡快步走出,打斷羅欣霞的話,“你怎麼還沒走,站在這裡幹什麼?”
“校……校長?”羅欣霞心虛地咽了咽口水,“我跟學生說事。”
“我不是讓你收拾了東西就盡快走嗎?你是不知道自己惹出了多大的事??”校長眉頭緊鎖,指指她身後,“你看看這裡都圍了多少人了,你還在這裡磨磨蹭蹭,等會還要不要上課了?學生出事了又怎麼辦,你能負責嗎?!”
“換而言之,你自己清楚這不是什麼光榮的事,”男人咬咬牙,恨鐵不成鋼地嘆息一聲,“你給學校造成了非常大的名譽損失,所以別再逗留了,我希望一切都到此為止,你別再招搖,我也不想事情更壞。”
看到校長親自出來趕人,圍觀群眾又是一陣沸騰。
阮音書站在人群裡,目光卻放在程遲身上,有些奇怪羅欣霞剛剛為什麼一直在指控程遲。
羅欣霞深吸一口氣,強忍著心裡的憤憤不平,憋屈道:“我知道了。”
她最終也沒能發泄完,連一個眼光都沒敢再丟給程遲,揣著一肚子自找的氣走出校門。
一高的大門在她身後吱呀著關上。
鄧昊晦氣地掸掸衣角,看著程遲:“你們的事都多久之前了啊,難為這傻逼現在還記你記這麼清楚,你哪有那麼多時間跟她鬧,要整早就整了好不好?”
程遲勾了勾唇角:“大概有臆想症吧。”
“當時她們指控你的場面我都還記得呢,”鄧昊抬頭,“風水輪流轉啊,誰能想到我們親愛的羅老師現在就下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