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走到窗邊,語調晦澀不明:“讓他們別想了。”
“……為啥?”
“想了也是白想。”聲音很沉,帶著一如既往的斬釘截鐵和氣場全開。
鄧昊品出這話是怎麼個意思後,出房間門的時候都不禁倒抽幾口涼氣。
有些人已經走了,有幾個還留在沙發上,狀似非常鎮靜地在看電視。
好像誰也沒發現電視裡放的是天線寶寶。
——“寶寶奶昔!寶寶奶昔!”
鄧昊當然也有一腔心事,也沒發現電視裡在放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於是幾個不良紈绔公子哥在沙發上坐成一排,神態各異地凝視著天線寶寶,每個人都有自己心裡的小九九。
鄧昊覺得今天發生的事兒也是挺稀奇的,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伸出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诶,怎麼沒感覺?
他繼續用力,又用力,還用力,旋轉用力加上下拉扯——
不會真是做夢吧?
旁邊人猛地給他一掌:“別他媽使勁兒了,你掐的是老子的腿!”
“哦。”鄧昊看清楚之後收回了手。
“你怎麼不掐自己了,試試看唄,剛剛不是掐的蠻到位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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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昊搖頭:“忽然不想掐了,有個更重要的事想做。”
幾個人目送他走到陽臺,然後拉開窗簾,場景看起來十分嚴肅。
緊接著,鄧昊的聲音隨著天線寶寶的背景音傳過來。
“你們看,今天的太陽像不像從西邊升起來的?”
“……”
///
第二日的太陽照例從東邊升起,阮音書也在六點五十之前到了學校。
去了學校之後,她聽說今天會出成語大賽的結果。
毋庸置疑,當初的復賽她和李初瓷都通過了,前陣子剛挑了個中午的時間去比了決賽,沒想到決賽結果也這麼快就出來了。
中午快放學的時候通知就來了,殷婕帶著好幾個獎杯和獎品走進教室。
“宣布一個好消息,這回成語大賽我們班表現得挺好,金獎一個,銅獎三個,優秀獎五個!掌聲恭喜一下得獎的同學!”
殷婕先是說了五個優秀獎的,沒有李初瓷和阮音書。
阮音書看向講臺,居然第一次覺得有些緊張。
“好啦。”
“銅獎是李初瓷、班長,還有福賢!”
“銀獎沒有,斷層了,大家爭取下一次補上這個遺憾啊。”
“金獎阮音書!不愧是我課代表,這次答得很好!”
他們紛紛上臺拿獎杯,還拿到了學習機之類的獎品。
落過一陣雨之後,天氣變得愈發好,外頭陽光明朗,光圈浮動,空氣也並不悶熱。
阮音書輕輕吸了一口氣,窗外湧入的風還帶著薄荷的味道。
有輕微的喜悅傳遞上她神經末梢,漾開一陣極為舒適的滿足。
懷裡沉甸甸的,卻很值得。
這種滿足感來的非常強烈,阮音書想,大概是今早沒有堵車,她吃了一碗熱的寬粉,加的雞蛋剛好是她喜歡的八成熟。
天氣很好,小確幸夠多,所以連這一刻的時光都變得耀眼起來。
後來寫作業的時候她哼著歌畫輔助線,李初瓷拿尺子的時候笑著看她一眼:“心情這麼好啊?”
阮音書瞳仁裡綴著亮光:“是吧,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李初瓷用尺子畫著線,“得獎了唄,心情肯定不錯呀。”
“我覺得也不全是,”阮音書撐著腦袋,我以前也不是沒得過獎。”
得獎這種東西她從知事起開始就很頻繁了,她膽子雖然小,但扛不住成績好老是被點去發言,頭幾次還特別緊張,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過了幾次熟悉之後,在五年級時就練就了一身“國旗下講話也絲毫不緊張”的本領。
初高中的任何發言,現在對她都是信手拈來的事了,隻要不換場地,她一般不會覺得拘謹。
拿獎就更不用說了,家裡有個牆給她貼獎狀,有個櫃子給她放獎杯,後來因為拿獎太多,更新換代了好幾次。
所以這種稀松平常的事最多隻能增加她當天的幸福指數,很難真的讓她發自身心地快樂。
李初瓷看出她在思考,伸手打了個響指:“心情好還有為什麼,反正好就行了!沒必要非得知根知底,我看你腦袋都快想破了。”
“不過……”李初瓷又說,“上次你們物理競賽名額被搶,我看你都沒有特別難過。”
“是呀,那時候還是覺得自己辛苦工作的成果沒有了,頂多是惋惜,說特別難過憤怒也沒有,主要是他們比較憤怒。”
“你脾氣好唄,所以遇到事情的情緒狀態都差不多,”李初瓷說,“還沒見過什麼能真的操控你的情緒呢。”
聊了一會,兩個人達成共識,又開始默不作聲地寫起了作業。
出去吃完飯之後,阮音書提議去花店逛逛,然後帶了一小束滿天星回來。
她把幹花放進玻璃瓶裡裝好,然後放在桌角,準備放學的時候帶回家去。
路過的程遲瞥了一眼,笑道:“課代表喜歡幹花?”
“也還好,其實我喜歡新鮮的花的,”她戳著桌上的幹花花瓣,“但是從花店到這邊太遠了,我抱一捧花過來太麻煩了。”
程遲沒說話,一邊的李初瓷說:“有那種業務呀,就直接送花上門的那種。”
“這個我知道,時間可以自己定嗎?”
“可以呀,地點也能定的。”
阮音書好奇,問了句:“學校不能送達吧?”
李初瓷搖搖手指:“不是哦,學校可以送的。我姐姐她大學那邊,點了花點了外賣,都能從後門送進去,很方便的。”
“那是大學吧,我估計高中不行……門衛會放送花的進來嗎?”
“你下次試試不就知道了嘛,哈哈哈。”
女生還在熱火朝天地討論,程遲回到位置上,拿出手機點了點,隨便看著。
過了會兒,第一節課下課的時候,鄧昊恍然驚醒,喃喃道:“我靠,我剛剛做夢,夢到你因為不會撩妹,殺我祭天了。”
“……”
鄧昊揉揉眼睛,湊過來問他:“那個什麼,你打算怎麼辦啊?”
程遲:“什麼怎麼辦?”
鄧昊意味不清地比劃:“就是你……你和課代表……”
程遲勾唇,輕笑了聲,“等啊。”
“等什麼啊?”他說的模稜兩可,鄧昊一頭霧水,“你能不能別這麼抽象……”
話沒說完,門口忽然出現一個穿著套服的男人,手裡還抱著一捧花。
很顯然,有幾個人也發現了他,用視線問他在做什麼,隱隱有些亢奮。
男人問:“請問阮音書——在嗎?”
阮音書錯愕地抬頭,環顧四周後指了指自己:“……我嗎?”
“是的,籤收之後在我這邊籤個字就好。”送花小哥彎了彎腰,把花往前遞了遞。
“這是你的花。”
捧花裡的紅粉玫瑰竭力盛放,雛菊點綴,隆重而漂亮。
學校裡的青春期小悸動大多都是暗度陳倉,最張揚的無非也就是送點飲料什麼的,這張揚打眼的送捧花,似乎還是頭一次見。
班上靜默幾秒,旋即發出高聲尖叫。
作者有話要說: 程家家規第一條:我的錢都給老婆花,老婆喜歡什麼,我就買什麼[握拳]
第39章 繼續想x9
一捧花就那麼明豔地放在門口,吸引的目光自然不在少數。
阮音書站起身的時候,教室裡的口哨聲更清脆響亮,還有人一邊叫好一邊拍桌子。
她走到送花小哥的面前,在震耳欲聾的叫喊聲中問道:“可以知道是誰送的嗎?”
小哥搖搖頭:“我單子上沒寫哦,隻寫了花店地址。”
“好吧。”
眼見再不把花抱走,教室可能就要被喊爆炸了,為了避免把更多人和老師吸引過來,阮音書伸手接過。
手裡的花沉甸甸的,裡頭品類多樣,從盛放到含苞,從裹著露水的新鮮花瓣到幹花應有盡有,顏色搭配得非常幹淨漂亮。
阮音書想了想,自己好像還是第一次收到這麼大一捧花。
走回位置上的時候,她感受到各種各樣的目光,有羨慕有震驚,有呆滯的,也有看熱鬧的。
那種感覺,就像是情人節的時候抱著一大堆禮物穿過單身狗中間。
更何況,這束捧花包裝得也很好看,活生生就是個禮物的樣子。
“好了好了,大家小點聲啊,我怕影響到別的班。”班長穩定秩序,“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班中了五百萬呢。”
說是這麼說,但班長的視線也忍不住一直朝阮音書這邊看。
等到大家稍微安靜了一會之後,李初瓷這才問阮音書:“這誰給你買的啊?”
“不清楚,送花的那個人不告訴我。”
“那你自己看看唄,裡面搞不好有小卡片啥的。”李初瓷說。
阮音書將信將疑,在捧花裡找了一圈,沒發現卡片。
“那可能是下單沒有備注?沒備注的話,花店就不會寫定制祝福了,”李初瓷更好奇,“這到底誰啊,膽子這麼肥。”
不知道花是誰送的,為什麼要送,阮音書也不知道怎麼處理了。
再加上剛剛做題做到一半被打斷,現在她正等不及要往後做,索性沒管這花是誰送的,放在窗臺後就繼續和題目鬥智鬥勇去了。
一邊的李初瓷直搖頭:“你啊你,每天關心的隻有你的題目,這種事情都完全不上心的。”
“這種東西又不重要,”阮音書抿唇,“我來學校是學習的,又不是來收花的。”
李初瓷被她逗笑,伸手捏捏她的臉蛋:“是是是,你好好學習吧。我看你的好奇心根本不在這一塊兒,之前k的時候多有窺探欲啊,現在這種你壓根連餘光都不分多少。”
在她心裡,好像和學習有關的一切才能得到重視。
想想,李初瓷又嘆一聲:“我們音書,也是靠實力單身啊。”
阮音書輕輕皺了皺眉頭:“嘁,送個花而已,你怎麼能扯這麼遠……而且現在,除了我們手下的卷子,我覺得談什麼都很浪費時間嘛。”
可能送花的人物太多,目的也分很多種,想也想不到正解,所以她幹脆不去想了。
“看來這就是年級第一的覺悟,”李初瓷開始深刻檢討自己,故作深沉道,“我也要多多向你看齊。”
阮音書隨口問道,“怎麼,你腦袋裡除了學習,還有個別的人嗎?”
話說到這裡,李初瓷忽然沉默了幾秒,然後笑著搖頭,“寫題吧。”
……
放學的時候阮音書正要走,旁邊的人離場的時候還在說:“聽說過兩天我們要早點走,二班班主任要借我們班教室補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