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臺的最中央坐的是常年不動如山,臉部神經末梢退化嚴重的面癱主席。
但褚漾知道,等競選的時候,孟月明估摸著還會跳出來搞事兒。
她現在能做的就是帶好新生班。
……和顧清識。
其他人都在恭喜她終於掙脫魔爪,褚漾卻覺得是顧清識在她就快要把魔爪大快朵頤的時候,讓她憋著口惡氣。
這口氣兒還不是自己出的。
迎新現場,校門口烈日驕陽。
九月涼了沒幾天,就又開始回熱,果然“軍訓必晴天”的魔咒沒那麼好打破。
褚漾穿著迎新T恤站在教務樓大門口,露出公式化微笑。
旁邊坐著個男人,跟她穿的同款,在給新生做登記。
周圍人都朝這邊看了過來。
像畫一樣精致的助班搭檔,幾個不認生的新生在角落推推搡搡交換錄取通知書。
“你是不是三班的?”
“草,他三班的,把他錄取通知書搶過來!”
“我也想去有神仙助班的三班!”
“是直系學長學姐!嗚嗚嗚嗚我以為學計算機的都是穿格子衫的宅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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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耐心跟新生解釋報道流程,去哪兒領被子枕頭,宿舍樓在哪塊兒。
腼腆的新生小雞啄米,像是認真聽了。
褚漾指了指那邊坐著的顧清識:“要學長幫你提行李嗎?”
“不用不用,”新生連連擺手,又試探著問,“如果學姐能幫我提的話……”
“也行,那我幫你吧。”
正好她也不想在太陽底下烤自己,還不如找個地方吹吹空調。
褚漾轉頭對顧清識說:“我幫這個學弟提行李,送他到寢室。”
顧清識抬眼,看向精壯的學弟,語氣淡淡:“你讓學姐幫你提行李?”
新生後退幾步,尬笑:“我自己就行,學長學姐軍訓見!”
錯過了翹班去吹空調的機會,褚漾失落的站在原地發呆。
忽然有道陰影幫她遮住了火熱的太陽。
她還沒來得及抬眼,臉上一陣冰涼,激得她起了身雞皮疙瘩。
剛從水箱裡取出來的冰鎮雪碧,顧清識拿著它貼在褚漾臉上。
“謝謝。”
兩個人靠著桌子,同時打開了可樂,一口灌下。
充斥的暑氣終於被碳酸泡泡暫時衝淡。
迎新結束後,軍訓的這本個月,他們都得有事沒事就去新生班待著,朝夕相處的時間比彼此間的室友還要多。
褚漾再不樂意,也不能否認顧清識當了回活雷鋒,不然光是迎新就能把她累死。
所以她收起了鋒芒的態度,就當顧清識是個普通學長。
顧清識不鹹不淡的聲音從側邊傳來:“熱的話就去裡面吹吹空調。”
“算了吧,反正快要收工了,”褚漾直接拒絕了他的好意,咬著雪碧罐發了會兒呆,還是開口問了他,“你那天跟孟月明說了什麼?她為什麼請病假了?”
“沒說什麼。”
她就知道顧清識不會告訴她。
“你這麼明目張膽的偏袒我,不怕別人說闲話?”
顧清識放下飲料罐,薄薄的嘴唇上還有剩餘的水珠,他低眸望著褚漾,淡淡問:“怕什麼?”
褚漾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
她隻好又轉移了話題:“你上次說我欠你兩次?第一次是哪一次?”
顧清識收回目光:“你猜。”
“我哪知道,從大學開始猜還是從高中開始猜?什麼時候欠的?你總得給我個時間區域吧?”
“如果從高中算,就不止兩次了。”
褚漾問不出個好賴,隻好作罷,反正他隻說欠,又沒說讓她還。
兜裡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褚漾本以為是室友找她,結果調亮屏幕後,才發現是徐南燁發來的。
是一條語音,褚漾抿唇,拿著手機悄悄遠離了顧清識。
放在耳朵邊聽。
“在學校?”
褚漾回了個【嗯】。
“我去找你。”
現在是工作日,是上班時間,是徐南燁這個外交官坐辦公室處理公務的時間,他來幹什麼?
低潤的嗓音聽著不像是開玩笑,倒像是有什麼要緊事要過來找她。
手機還貼在左耳上,徐南燁的聲音還未全部消失,另一個聲音卻又響起來了。
“你在幹什麼?”
褚漾嚇了個激靈,抱著手機回頭看他。
顧清識眉頭微皺:“過來替我一下,我去趟洗手間。”
褚漾心慌慌的,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
第14章 叔叔
所幸這時候沒多少新生過來報道了,顧清識去了洗手間她一個人也能應付。
有幾個班已經報道完畢,助班們收拾收拾桌上文件打算撤離退場。
宋林幼站在褚漾旁邊和她闲聊:“今天晚上助班七點聚餐,我待會想回寢室洗個澡,要等你一起嗎?”
“你先回去吧,正好我回去了也能洗澡。”褚漾還在埋頭核對新生名單。
“今天晚上有夜場,你去嗎?”宋林幼忽然低下身子,湊到她耳邊小聲說:“老地方,學長也會一起來。”
褚漾頭都沒抬:“不去。”
宋林幼大失所望:“為什麼啊?”
“早點回寢室睡美容覺。”
“一晚上不睡也影響不到我們院花的美貌啊,你以前不是最喜歡刷夜的嗎?”
褚漾撐著下巴看她,聲音輕佻:“我怕我去了,你們這些可憐的女人就沒男人撩了。”
“切,”宋林幼撇嘴,“有學長在你還能撩誰啊。”
褚漾苦笑:“我發現你們都喜歡把我跟顧清識捆在一起啊,你和舒沫都是。”
宋林幼聳聳肩,圓溜溜的眼珠子在眼白裡轉了兩圈。
她長得嬌小,嗓音也軟,因此說欠打的話時沒舒沫那麼令人手痒。
“別人不知道,我們寢室可是知道你跟學長的過去啊,”宋林幼驕傲的仰頭,衝她挑眉,“既然你這麼不想被家裡管著,為什麼當初填報志願的時候還要選本地的大學,而且是褚教授任教的清大,大一那會兒穿個超短裙還要繞著外語樓走,你這麼小心翼翼,不就是因為學長也在清大?”
不怪宋林幼知道的那麼清楚,這都是大一寢室夜談,褚漾喝多了自己說的。
褚漾剛讀高中那會兒,顧清識就已經是風雲學長,年級榜總有他的名字屹立在上頭,跟釘子戶似的。
顧清識大一的時候回校演講,臺下不少花痴學妹問能不能跟他報一所大學。
他當時站在臺上,青澀和稚嫩尚未完全褪去,簡單的白色短袖淺色牛仔褲,清雋的聲音從麥克風中流出。
“歡迎。”
學校常年被綠蔭環繞的小池塘前,碧翠亭裡彌漫著青草的香氣。
在知了嘈雜的叫喊聲中,原本隻是躲在裡頭偷吃零食的褚漾被顧清識抓了個正著。
“你會去清大嗎?”
下午的時候,他還在臺上,被其他高三生左一個學長右一個學長圍在中央。
晚自習寂靜的夜裡,他不去各個班給人打雞湯,居然到這兒來散心,也不怕蚊子叮。
褚漾擦掉了嘴邊的薯片屑,撇嘴問:“學長你歡迎我去嗎?”
顧清識沒看她,而是望著池塘上漂浮著的幾片蓮葉發呆。
有車燈驀地閃過,照亮他的清秀的側臉。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他才用幾乎與這涓涓水流幾乎同頻的低沉嗓音說:“我很歡迎。”
後來錄取通知書來了,連她姐都同情的跟她促膝長談了一夜。
你姐我是熬出頭了,你還得在老爸的監視下熬四年,我可憐的妹妹。
“學長來了,我不打擾你們,我先回寢室了啊。”
宋林幼拍拍她的肩,笑著跑開了。
顧清識去玩洗手間回來了,那從容不迫的姿勢和神情讓褚漾忍不住腦補,這人尿急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淡定。
終於他們這個班也報道完畢。
日晨而出,到現在日落,橙紅的夕陽灑落在熱鬧的校園廣場上,仍有新生拖著行李箱進進出出。
已經有老油條洗完澡,穿著人字拖準備去學校對面開機子。
褚漾說了句自己去外語樓有事兒,和顧清識搬完東西就朝另一條道兒走了。
顧清識沒阻止她,隻是囑咐她晚上聚餐別遲到。
她揮手告別:“如果我遲到了你們別等我,先吃,等我來了自罰三杯。”
手機裡,徐南燁的消息剛發來沒多久。
【我在外語樓等你】
——
外語樓是老教學樓了,比不得最近幾年修建的實驗樓光鮮,褚漾她爸就在這兒工作了幾十年。
褚漾趕過來的時候已經沒什麼學生在裡頭,剛下課沒多久,大部分人都忙著去食堂吃飯。
走進玻璃大門,迎面就是剛掛上去不就的榮譽校友榜。
其中徐南燁赫然在列。
他這寸照拍了挺久,是剛進外交部的時候拍的,面如冠玉,英俊儒雅。
下面寫著他的求學事跡,以及工作資歷。
褚漾當時就是被這張寸照給吸引的,感嘆自古外語出美人,不管是男是女都有副好皮囊。
要說徐南燁也是外語出身,但因為他主修的第一外語跟褚漾她爸的專業不同,所以在結婚之前,他倆都隻聽說過對方。
徐南燁知道商務英語專業有個不苟言笑,專業課通過率極低的老教授,她爸知道西班牙語專業有個天賦極高,口語和書面語幾乎沒有短板的高材生。
這位高材生原本已經要轉同聲傳譯,結果因為家裡幹涉,又幫他鋪好了路,老師無權幹涉,因此畢業後直接考取了MFA。
單拿徐南燁出來,或許沒人覺得他從政有什麼問題,誰不想居廟堂之高。
知道徐家的不用多說就能體會,外語出身的路子那麼廣,他也隻能走MFA這條路。
他的家族在這其中起了關鍵作用。
徐南燁年紀輕輕就坐上了現在的位置,個人能力和家族影響各佔半邊兒功勞。
褚漾她爸當年還唏噓了一陣。
後來褚漾就把徐南燁帶回了家,搞得老人家現在對這個女婿的感情十分復雜。
褚漾看著照片發呆,連徐南燁什麼時候過來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