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青不知道他在等什麼,又在想什麼。但他已經做好了決定,如果元裡執意往前,他就算是綁也要把元裡帶走。即便是回去要受牢獄之災,賈青也在所不惜。
日頭逐漸西移。
越是臨近深夜,元裡越是焦灼。
他不斷抬頭看天,並且開始騷擾起了系統。奈何系統太過高冷,半點也不理元裡的發瘋。
其實元裡也知道,系統又不是神,天氣如何系統無法決定,系統隻起到了預測的作用,能夠決定天氣的隻有老天爺。
元裡抿著幹燥的唇,眉頭皺得死緊。
他明白天時地利人和太難,但這個機會太難得了,如果不趁機摸到匈奴王庭,這會是巨大的損失。
為了便於單於統治,在匈奴建國以來,便慢慢有了土地、王國的概念。相比於其他分散的部落,匈奴王庭要更為穩固一些。況且呼延渾屠剛剛上位,元裡篤定若不是水草枯竭問題,幾年內,匈奴王庭不會輕易遷移。
呼延渾屠明顯不懷好心,楚賀潮殺死呼延烏珠所帶來的威懾在逐漸消失。如果不佔據一個優勢,不握住一個呼延渾屠的把柄,後面幾年隻會內憂外患。
如今,四方蠻族部落與匈奴人之間已經被元裡挑起了紛爭,之後的草原隻會越來越亂,那時再深入草原就更加危險了。
元裡深深記得歷史上帶來的教訓,記得五胡亂華和靖康之恥的悲劇和黑暗。五胡亂華時期,這些胡人足足將中原人殺得快要滅種,女人白天被凌辱,晚上被當作食物殺死,男人的頭顱則掛滿整個城牆。元裡對匈奴對胡人的敵意從來沒有減少過,他清楚地明白,一旦讓胡人強大起來,遭罪的隻有中原人。
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機會,也絕對不能手軟。因為敵人不會仁慈,所以要用更為狠厲的手段還回去。
如果能趁此時機知道匈奴王庭的位置,他們便可以在以後打呼延渾屠一個措手不及。
隻要能下雨……
元裡閉上眼睛,忍耐下著急。
夜逐漸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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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青等了許久也沒見元裡有什麼表態,便走到了元裡身邊,催促道:“主公,我們該走了。”
元裡雙手握拳,緊緊盯著天氣預報,道:“再等等。”
賈青皺眉,“您到底在等什麼?”
元裡沒說話,他隻是伸手感受了一下夜中的空氣,清風吹過,極其幹燥,沒有潮湿氣息。
他心裡一沉,還是道:“再等一刻鍾。”
賈青在心裡嘆了口氣,以為元裡還是不甘心離開,他已然下定了決心犯上。
如若主公在一刻鍾後還不肯離開,那他隻能得罪主公了。
在這一刻鍾內,元裡的心跳越來越快,時運是很神奇的東西,自古以來就有“有如神助”這個詞,他總有一種預感,預感著說不定真有奇跡發生。
一刻鍾一到,什麼事也沒有發生。賈青立刻道:“主公,走吧。”
但他卻眼睜睜地看著元裡的表情變得忡愣空白。
賈青正要問怎麼回事,就感覺到一滴雨水落到他的額頭上。
他一愣,抬頭看著天空。
夜色深深,什麼都看不到。
越來越多急促的雨水落到了賈青的身上。
“下雨了,”賈青從喃喃變得不敢置信,“下雨了?!”
元裡也沒有想到當真會下雨,他受寵若驚地抬頭看著天,心神一松,又立刻拉著賈青嚴正道:“現在下雨了,賈青,這正是我們的好時機。”
賈青瞬間聽懂了他的話,“您是想要趁著陰雨找到匈奴王庭?”
雨天會遮蔽人的視線,隱藏人的行蹤,在這不好躲避的草原上,確實對他們往前行進有利。但同樣的,雨天不利於交戰和逃跑,一旦被匈奴騎兵發現,他們逃也逃不快。
但身為能力出眾的將領,賈青也很明白這個機會代表著什麼。他雖然心動,但還是謹慎地道:“如今雨點太小,不足以遮掩我們的行蹤。”
“那便等清晨再看,”元裡篤定地道,“明日的雨一定會變得極大。”
賈青沉默片刻,“如果明早當真降下大雨,還請主公聽我一句勸。”
元裡道:“你說。”
“末將會帶一部分的人冒雨前去摸清匈奴王庭的位置,”賈青道,“主公,您則帶著剩下的人速速離開草原。您的身份太過重要,不能冒險,這種事還請交給我來做。”
元裡嘆口氣,“我有保命手段,賈青,我比你更能全身而退。”
他沒有說謊,元裡還有40秒的AR特效。隻要用得好,AR特效就能成為保命利器。
但是他有保命利器,賈青卻沒有。
但賈青卻堅持道:“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如果主公當真有了什麼閃失,對我們來說就是滅頂之災,誰也承受不了如此局面。請主公不要以身涉險,就聽末將的話,帶兵回去吧。若是末將一路順利,那便能緊隨主公其後回到邊疆,若是末將當真遭遇不測,能換回主公安穩回去,我也死而無憾了。”
賈青的表情不容置疑,顯然已經下定了決心。
元裡試圖勸說他,但一點用都沒有。最終,他啞口無言,抹了把臉,最終道:“……好。”
賈青表情一松,規規整整地給元裡行了一禮。
他們忙碌一夜為次日的行動做準備。次日一早,天空烏雲密布,風雨亂打,天地間一片昏暗。
小雨逐漸有下大的趨勢。
山谷之中的兩波人馬正準備各分南北,誰知道計劃卻比不上變化,賈青還未注目元裡離開,便看到一支巡查而來的匈奴騎兵!
這支匈奴騎兵足足有上千人,他們似乎覺得這個山谷疑點重重,竟不偏不倚直奔山谷而來。
賈青呼吸一窒,咬牙忍怒道:“匈奴人巡邏的次數一日比一日緊了!”
昨日僥幸逃過,今日卻沒了幸運。
匈奴騎兵越來越近,已經容不得人去憤怒發火,元裡眉頭緊緊皺起,“他們直奔山谷而來,我們躲也躲不了了。為今之計,隻有讓一隊人馬衝出山谷引走這些匈奴人,另一隊人馬借機往北深入,尋找匈奴王庭的位置。”
如果是昨天,賈青堅決不會同意元裡去找匈奴王庭。但此刻和尋找匈奴王庭相比,更危險的是吸引當下這支騎兵隊的注意。
賈青萬般情緒掙扎,最終艱難低頭道:“主公,就由我來引走這支騎兵吧。還請主公千萬小心,若是尋不到便立刻調頭離開。我將我的副將蔣柴留給您用,他有勇有謀,忠心不二,可替我護您周全。”
蔣柴站了出來,對著元裡恭敬行了一禮。
元裡鄭重點了點頭,“好。”
賈青深呼吸一口氣,拽著那個帶路的蠻族人威脅道:“我將前去你的部落等候主公歸來,如果你敢背叛主公帶錯路,我在兩日內等不到主公前來後便會殺盡爾等部落的人。”
蠻族人嚇得戰戰兢兢,“我一定、一定會帶他找到單於庭!”
事不宜遲,賈青松開他對著元裡抱拳說了一聲保重,便立刻翻身上馬,帶領一隊人毫不猶豫地衝出了山谷。
賈青一行人速度飛快,遠處的匈奴騎兵親眼看到他們逃離,立刻改變了方向,調轉馬頭追了上去。
等他們遠離了山谷之後,元裡也當機立斷地帶著另一隊人離開了此地。
雨點越來越大了。
雷電響聲在頭頂閃過,天色暗得不像是早晨,而是快要入夜的傍晚。
大雨哗啦,斷線的珠子一樣砸下,砸得人腦子、皮膚生疼。
視線有了一定的模糊,淋了雨的青草很滑,馬匹也打滑了好幾下。
元裡呼吸粗重,鼻息之間的空氣不夠,隻能更用力地吸取雨水之中的空氣。在駕馬不斷奔跑之間,身上的衣服吸飽了水,變得越來越沉重,馬毛也吸飽了水,人、馬都狼狽不堪。
“看好路!”蔣柴朝蠻族人吼道,“若是摸不準便跟我們說,不要硬著頭皮帶路!”
蠻族人連忙點了點頭。
他們走得越發深入,周圍的風景好似變了好多,又好似到處都一樣。元裡抹了把臉上的水,彎著腰擋著雨水,盡力在馬上弄出來了一個簡易的指南針看了看,如今還是在向北走著的。
狂風呼嘯,雨水都成了幕布,大得睜不開眼睛,可見度不斷降低。
天氣預報上寫了,這場大雨會下到今天晚上,然後再變成一夜小雨,明日中午又是滂沱大雨。
充足的雨水天氣是唯一能讓元裡覺得安心的前提。
但他的心情卻很沉重。
因為大雨所帶來的弊端也在影響著他們,武器的損壞、行進的不便,以及人和馬的體格是否能抵擋住這樣的大雨。
所幸元裡身邊這些精英騎兵都是耗費無數心血培養起來的,各個身強力壯,體質剛強,馬匹同樣健碩英勇,不會因為淋個雨便生病發燒。
元裡自從經歷過水痘,對身體的素質鍛煉也加強了許多,他同樣感覺還好,身體耐得住,沒有告急的苗頭。
或許是因為大雨,匈奴人巡查的隊伍大為減少,他們一路走來也沒遇見一個。
不知道走了多久,在元裡覺得快要靠近匈奴王庭時,眾人猛然停住了腳步。
雨幕之中的不遠處,赫然站著一支黑壓壓的匈奴騎兵。
大雨遮蓋了彼此的模樣,隻能看到模糊的人馬身形。元裡幾乎一瞬的心跳炸起,又強行恢復冷靜。
但他的大腦警報叫囂著——
危險。
大不妙。
兩方兵馬對峙著,元裡身邊的蔣柴和親兵已經全身緊繃,手默默握住了環首刀的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