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蔡集又想起了元裡和楚賀潮在宴席上冷漠與對方見面示意的模樣,隻覺得這兩人也並沒有傳聞之中的關系那麼好,隻怕有不少爭端在其中。他冷笑一聲,又道:“再告訴他,我可知道不少關於幽州的事情。”
管事應道:“是。”
第79章
回到府裡後,楚賀潮就派人去查蔡集府中是否有洛陽的人來了。
幽州很大,蓟縣也不小,還有胡人來來往往,幾個來自洛陽送信的人完全不會引人注意。如今的世道不好,地界和地界之間到處都是逃難的難民,別說是在蓟縣,哪怕是在翼州刺史吳善世的地盤,亦或者是陳留王的地盤,他們也不知道天天在自己地界上過來過去的人都是誰,又來自何方。
從今天這事,元裡看到了一個大漏洞。
楚王府對幽州的掌控力太低了。楚王夫婦長久地待在洛陽,久不回幽州,楚賀潮更是駐守在北疆,很少能回到幽州一次。楚明豐雖聰明,但他身體不夠,也遠在千裡之外,也是有心而無力。
一個主子都不在,幽州就這麼荒廢了十幾二十年,楚王府的勢力還比不過當地的豪強地主。
這樣不行。
今天一天又是胡人細作,又是蔡集的異常,讓元裡的警惕防備心突生。
誰知道幽州內還有多少牛鬼蛇神混跡在其中?
就應該一點點排查幽州的底層,這樣才能真正地牢牢掌控幽州。
可是元裡的糧料院還剛剛建立,根本無法即刻培養完善的情報組織。
他們在蔡集的宴席上根本沒吃多少東西,回到府裡,兩個胃口大的人都餓了。讓廚房趕緊上點飯菜,兩個人坐在了膳廳吃飯。
吃飯的時候,元裡還在想著事。額頭就忽然被彈了一下,抬頭看去,楚賀潮沉聲教訓道:“吃飯。”
嘴上嚴厲,偏偏還忍不住笑,哪裡還有初次見面時的傲慢和冷厲,樂得跟個傻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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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裡乖乖地應了一聲,開始吃飯。他的飯量不少,反而比很多人都多,但楚賀潮的飯量比他還大,吃的也很快,一碗飯沒一會就見底了。
看他吃這麼快,元裡伸出筷子攔了他的筷子一下,“你吃飯別吃這麼快,對身體不好。”
楚賀潮挑眉,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瞥著元裡,有些痞氣,“這就開始管著我了?”
元裡默默看了他一會,收回筷子埋頭吃著飯,不理他了。
沒過一會兒,放在桌子底下的手被男人悄悄握住,又被捏了捏,楚賀潮低聲在耳邊道:“行行行,都讓你管。”
吃完飯後,兩個人一起去散了散步。
莊園裡地方大,林子也多。南側挖了一個湖,前些日子的雨水一落,湖已經漲滿了,湖畔長出了許多荷葉,隻是荷花還藏在花苞之中不露頭,裡頭還有不少錦鯉遊曳。
在人前時,元裡和楚賀潮正經極了,客客氣氣的不說,走路時中間還隔著一個人的距離,有多能裝模作樣就多裝模作樣。等走到林子裡隔開所有人視線的時候,元裡就被男人抱上了。
楚賀潮雙臂環在腰間,溫度炙熱,道:“親一口。”
元裡挺喜歡和他親的,就抬起頭迎了上去。
林子裡有鳥雀躲在枝頭上嘰嘰喳喳,看看一會他們,又低頭啄著自己身上的羽毛。
樹幹晃動了幾下,葉子飄落,蓋了一頭。
楚賀潮把元裡頭上的葉子摘掉,笑了,聲音比平時沙啞,透著股令人耳紅心跳的味道,“楊忠發說有媳婦的滋味很好,我以前不覺得有什麼好,現在可算是知道了。”
他不知道親女人和親男人有什麼區別,但他知道親自己的心上人是什麼感覺,心中鼓噪,這滋味一輩子難忘。
讓楚賀潮心裡滿得快要溢出來,有些欲罷不能。
靠在樹上的青年頭發亂了些,發冠要掉不掉,滿面潮紅,雙眼卻明亮有神,看得楚賀潮又有些口幹舌燥。
男人低頭,又親了兩下。元裡嘴唇黏著,鼻息間都是兩個人的味道。
被親得耳暈目眩的,楚賀潮又低聲哄道:“張嘴,讓我進去。”
元裡推了推人,說不行,“你沒發現嗎?你戳到我了。”
都是年輕人,元裡自己心裡也有點燥。
但是他沒談過戀愛也見過豬跑,他們才第一天確定關系,親上嘴已經很快了。
元裡覺得他們還是要循序漸進的。
楚賀潮道:“沒發現。”
元裡瞪他一眼,覺得他還真是不害臊。男人卻笑著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拉。
樹葉掉的更多,那幾隻看熱鬧的鳥雀拍著翅膀就飛走了,在林子上空盤旋。
蛙叫響起,小飛蟲在周圍亂飛著搗亂。
深春的傍晚,天氣不冷不熱,樹底下的人卻出了一身的汗。元裡累了,沒忍住捏了一下。
閉著眼壓在樹上的男人濃眉緊鎖,痛得悶哼。
元裡看著他的臉。
汗水滑落,英俊的臉龐碾轉出來性感又隱忍的神色,下顎繃起。
元裡移開眼,覺得心跳有點快。
楚賀潮睜開了眼,又氣又笑,“這麼壞呢?”
元裡抽出手,在他身上不客氣地抹了幾下。男人滿足後的神情很是餍足愜意,他也沒在意,拿著手帕草草清理了下自己又處理了周圍之後,牽著元裡的手繼續在湖邊散步。
路過幾顆柳枝快要垂到湖面上的綠柳時,元裡忍不住伸手摘下來了一個長枝條,在手裡鼓弄,“我跟你說個事。”
楚賀潮也摘了根草在嘴裡咬著,渾身透著股懶洋洋的勁兒,“說吧。”
“你還記得我先前說過的安置傷兵的辦法嗎?”元裡問。
楚賀潮點點頭,嘴裡那根青草晃來晃去,“記得。因為有你安置傷兵,士兵跟著我打呼延烏珠時才會那麼拼命。”
元裡抿唇一笑,“我之前說過,傷兵的作用很多,有一條就是可以派他們深入底層,從底層掌控幽州的每一個角落。”
這相當於也是傷殘士兵的再就業了。
當然,他們不止可以深入底層當個消息收集人員,還可以成為村長或者小官小吏,元裡會教導他們識字和知識,他也希望這些傷殘士兵們可以將這些知識從基層開始教導給百姓。
元裡也不是期望百姓能學到什麼大知識,但是他希望百姓能夠開始識字,哪怕是“一二三四五六七”,能多識一個字就多識一個字。
這是元裡從來沒和任何人說過的野心。
他想要打破士人對百姓的學術壟斷,想要開啟民智,想讓察舉制變成科舉制,給百姓魚躍龍門的階梯,讓那些毫不在乎人命高高在上的士人們失去他們的特權。
但這個目標是要慢慢來的。
他繼續說道:“幽州內的胡人很多,其中的絕大多數已經和北周的百姓成婚生子,融入了北周,這部分人是無法驅逐出幽州的。但還有一部分的細作刺客混跡在了其中,我想讓受傷不重的傷殘士兵混入其中,從底往上探查,可以緩緩排查整個幽州內身份存疑的人。”
“而且還有蔡集的這件事,”元裡嘆了一口氣,手裡的柳條已經編成了一個草環,他抬手把草環戴到了楚賀潮的頭上,發愁道,“你看,蔡集說不定都知道了一些洛陽傳來的消息,我們一個大將軍,一個幽州刺史,還什麼都不知道呢。”
楚賀潮長相英俊得充滿男人味,帶上滿是綠葉的草環後有些好笑。他嘴角抽抽,把草環摘下來放元裡的頭上,“洛陽也有我們的人。”
元裡眼睛一亮,頓時壓低聲音問:“什麼人?”
楚賀潮看他一眼,懶洋洋地道:“憑什麼告訴你?”
元裡:“……”
他轉身就走。
楚賀潮幾個大步走上來,摟著元裡的肩膀調笑,“生氣了?”
元裡板著臉,不苟言笑。
楚賀潮站起身,往周圍看了一圈,沒看到什麼人,便從背後抱住元裡,寬闊的腰背彎著,下巴墊在元裡的肩頭上,低聲哄著,“是不是又在騙我生氣?”
他的氣息噴灑在元裡的臉側和脖頸,元裡的雞皮疙瘩瞬間起來了,想裝也裝不出生氣的樣子,忍不住笑開,偏過頭,使勁躲著他腦袋,“太痒了,你快起來。”
楚賀潮低低笑了兩聲,在他脖子上親了親。
到了晚上,男人有了點胡茬,扎人,又痒又痛。
頭上的草環歪歪斜斜就要掉下來,被楚賀潮一把抓住,重新又戴在了元裡的腦袋上。
元裡突然認真地看著楚賀潮,“我想看你戴。”
楚賀潮眼皮跳動一下,當沒聽見,“什麼?”
“戴草環,”元裡忍笑,做出失望的表情道:“在郡守府的時候,你還和我說我要什麼給什麼……”
楚賀潮額頭蹦出青筋,半晌,他忍耐道:“拿來。”
原本還失望的青年瞬間笑開了,把草環整理了一番還不滿意,又匆匆從路邊摘了幾朵紅紅黃黃的野花別在了草環上。
楚賀潮眼睜睜地看著草環上的花越來越多,忍氣吞聲。
終於,元裡滿意了,將花環戴在了楚賀潮的頭上。
這個時候,男人反倒平靜了下來,雙眼盯著元裡,“開心了?”
元裡點了點頭。
楚賀潮心裡松快了,他揉了揉元裡的手,笑得隱晦,“做我媳婦,是不是比做楚明豐媳婦要開心?”
元裡道:“其實我和楚明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