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嫂子規矩很多,皺眉,“別咬我,留印子了怎麼辦?”
誰家的叔嫂在屋裡談細作之事會談出唇上的一個牙齒印子。
男人說好好好,“不咬了。”
元裡把額頭的汗水擦在楚賀潮的肩頭,楚賀潮摩挲著元裡的脖頸,汗水越來越多,順著脖頸流下。
過了一會兒,屋內的兩個人才停了下來。
楚賀潮閉了閉眼,面上顯出幾分隱忍,他站起身,整理著元裡的衣服和發絲。
元裡面色紅透了,他不怎麼會換氣,一口氣能親這麼久全靠強大的肺活量支撐。這會兒臉上都是湿氣,楚賀潮的手一根根將黏在他臉側汗水上的發絲理在耳後。
先前的那些冷凝和痛苦已經全部消失不見了。
楚賀潮理順頭發後,看了元裡一會兒。
元裡疑惑看回來,“怎麼了?”
楚賀潮耳根子都紅了,他深吸一口氣,低下頭,雙手再次捧起元裡的臉,低聲道:“元裡,給我當媳婦吧。”
“我會對你好的,”男人手心很熱,他從沒跟人說過這樣的話,臊得滿臉通紅又心如鑼鼓,“你要什麼給你什麼。下地我給你下,被人欺負了我給你出頭,你喜歡吃土豆都讓給你吃,夏天我的那份冰塊勻給你,冬天給你打獵做圍脖,給你砍柴燒大池子的水當溫泉,別想著楚明豐那個死人了,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元裡感動又好笑,跟男人道:“可是你對我好兇。”
男人濃眉皺著,不知道自己兇在了哪裡,他忍耐地道:“我試著改。”
元裡又低聲道:“要是被別人知道我們在一起的事,你會害怕嗎?”
“不會,”楚賀潮的大拇指抹了抹他的臉頰,“那麼多次生死都過來了,怎麼會怕被他們指著脊梁骨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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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知道叔嫂亂倫的名聲不好,他不在意就罷了,但元裡的名聲這麼好,絕對不能擔上汙點。他安撫道:“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人有機會鬧到你的面前,誰也不會知道這事,知道這件事我也會讓他們絕不敢多說一句。別怕,有我護著你。”
元裡一時沒有說話。
楚賀潮卻以為他是怕了,呼吸都亂了,男人抬起元裡的下巴,有些兇神惡煞,“元裡,不要告訴我你現在怕了。”
元裡回過神,笑了,“我沒怕。”
楚賀潮松了口氣,慌起來的心神才安定下去,他又板著臉道:“出了這道門,表面上我們雖是從前那般,但我們已經不是單純的叔嫂了,你不能後悔。”
元裡看出了男人的不安,他輕聲道:“我不會後悔。”
楚賀潮和元裡對視著,看著看著,額頭再次抵著額頭,鼻尖碰著鼻尖,嘴唇黏在了一起。
突然,親兵扣了扣門,道:“將軍,郡守大人求見。”
元裡勉強恢復理智,呼吸之間的熱氣撓人,他推了推男人,“別親了,蔡集來了。”
楚賀潮跟沒聽見一樣。
元裡加重了音,道:“楚賀潮。”
楚賀潮還是不動。
元裡無奈又道:“哥。”
男人總算是退開了,他面上帶著笑,又摸了摸元裡的臉頰,覺得這人怎麼這麼討人喜歡。
楚賀潮活了二十七年了,從來沒有今天這麼開心的時候。
兩個人三兩下就收拾好了自己,元裡用溫度較低的手背冰著臉蛋降溫,問楚賀潮,“我看起來和先前差別大嗎?”
楚賀潮上下看了他一眼,笑了,有幾分戲謔,“大,一看就是被男人滋潤過的樣子。”
這家伙又開始混不吝了。
元裡朝他翻了一個白眼,打開窗戶吹了一會風,就示意楚賀潮可以打開門了。
蔡集沒進屋,他剛剛知道了舞姬裡混入細作的事,現在都不敢靠近楚賀潮,誠惶誠恐地就站在門邊請罪。
楚賀潮現在心情好,沒跟他計較太多,隻讓他將郡守府裡裡外外搜尋一番,那些舞姬全部交給他的親兵,他要全部審查一遍。
做完這些事後,他們就離開郡守府了。
在離開後駕馬回程時,元裡有些沉默,明顯在思索著事情。
楚賀潮問:“你在想什麼?”
元裡沉吟一會,道:“在郡守府的時候,我不是去搜尋周圍是否有胡人舞姬的接應了嗎?”
楚賀潮應了一聲,“你說你搜出了兩個人。”
元裡點了點頭,“但最令我在意的不是這兩個人,而是我搜在尋時誤闖進了蔡集的馬圈,發現有僕人正在清洗幾匹累倒在地上的駿馬,給它們修馬蹄。我看了看,那些馬匹蹄子磨損得已經無法再使用,身上滿是泥濘,分明是跑了成百上千的路才會變成這般樣子。”
楚賀潮皺了皺眉,“難不成蔡集當真和沂山軍有牽連?”
元裡搖了搖頭,“我心裡也覺得奇怪,便趁其中一個僕人小解時讓親兵拿錢去問了問,這個僕人告訴我,馬匹的主人是從洛陽而來的。”
楚賀潮眯了眯眼,“蔡家在洛陽有嫡系一脈,難道是司隸校尉蔡議派來的人?”
元裡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楚賀潮若有所思。
元裡頓了頓,壓低了聲音,“將軍,你……”
楚賀潮立刻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身形隨著馬匹晃了晃,握著韁繩的雙臂肌肉漂亮堅實,“你叫我什麼?”
元裡看著他線條利落的肌肉,心裡羨慕,改口道:“辭野。”
楚賀潮忽然驅馬湊近,壓低聲音道:“我真想現在親你一口。”
元裡心想我可是個正經人,蹙眉,“你好好聽我說話。”
楚賀潮瞬間換上了嚴肅的表情,頷首道:“你繼續說。”
元裡就接著道:“你覺不覺得蔡議這次的賠罪有些突如其來?在席面上,他對你我二人的態度很是討好。甚至是提議我們不要冒然越俎代庖一事,也可以理解為他是在為我們著想,想要為你我出謀劃策,表現出自己的能力而已。”
車康伯就是個庸人,若是平時,得罪他也就得罪了,元裡的道理一拿出來,車康伯又不能做什麼。蔡集不是個蠢貨,他不會不知道這樣的道理,但他一上來卻說若是派兵剿匪被誤解為對翼州用兵怎麼辦……奇怪,什麼樣的情況才會讓蔡集誇張的說出這種話,還讓他會擔心車康伯會誤認為他們想對翼州用兵?
北周王朝還在呢,天下還是建原帝的,各方勢力雖然蠢蠢欲動,但絕沒有挑明那最後一道窗戶紙,他們派兵去翼州剿匪,最多就是個越俎代庖啊。
怎麼看,蔡集今日說的話做的事都不怎麼對勁。
那可是八大箱的金子!蔡集怎麼忽然就這麼誠意十足地和他們賠罪了呢?
元裡把自己懷疑的地方和楚賀潮說了一遍,“我總覺得發生了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楚賀潮手指敲著韁繩,道:“應當是還在洛陽的蔡議給他傳回來什麼消息了,等著,我會派人查明。”
*
郡守府。
蔡集被管事扶著坐下。他擦擦頭上的汗,胸口劇烈起伏,等緩過來了之後,蔡集面色緩緩沉了下去,半晌,他突然一拍扶手,咬牙道:“不行!我要離開幽州!”
昨日,蔡議從洛陽城給他送來了一個令他心驚膽戰的消息,聽到這則消息後,蔡集嚇得大半天沒緩過神,天黑後,他立刻下了決定,拿出家底準備和楚賀潮與元裡賠罪。
因為天子快要不行了。
蔡議在信中說,建原帝入春以來就得了病,不知道為何一直沒有治好,病情反而越拖越重,如今已經到了奄奄一息的程度。外戚和宦官虎視眈眈,洛陽城人人開始自危,就連他派人給蔡集的信都是唯恐洛陽封城才提前寄出來的。
知道建原帝快要死了後,蔡集便開始渾身顫顫。
他已經不年輕了,但開始遲鈍的大腦也明白,建原帝一死,這天下是當真要亂了。
而更嚇人的是,洛陽和幽州遠在千裡,這封信到蔡集手中時,說不定建原帝已經去世了!
蔡集怎能不瑟瑟發抖?
尤其是元裡近日開始徵兵了,建原帝一次,天下大亂,各路諸侯並起,楚賀潮與元裡便是諸侯中的一路,幽州會被他們徹底把控。
楚賀潮和元裡的實力越來越強,那麼曾經得罪過他們、糊弄過他們的自己還有好果子吃嗎?蔡集知道,自己得趕緊賠罪,把過去貪汙的東西還回去,還要討好他們,以抹去過去的罪責。
蔡集今日也確實是這麼做的,他還想試圖建議楚賀潮和元裡兩人不要多管闲事地去剿翼州的匪賊。以後天下大亂了,這就是挑釁起兵的信號啊,天子都沒了,車康伯大可以此為借口掀起兩州的戰亂,對幽州發起進攻。
蔡集當然不關心什麼戰亂,也不關心百姓的死活,但他貪生怕死,他怕自己會在戰亂之中被牽累,以至於丟了財富或者是丟了性命。
讓他說,好好的幹什麼剿匪,這簡直是多管闲事的事情,又是浪費人力又是浪費畜力,殺了那些匪賊有什麼用?好好地龜縮在幽州之內,能過一日安穩生活就過一日安穩生活多好,外頭如何亂關他們何事。要是有人打幽州的主意,那就送點錢送點糧食與其交好,這不就很好嗎?
蔡集心裡十分不喜元裡和楚賀潮的行事。
但從今日的事情看來,元裡態度堅決,不同意放棄剿匪。而楚賀潮也是殺伐之心過重,完全不採納蔡集的建議。
更為重要的是,蔡集沒想到還有細作混在了舞姬之中,還試圖對元裡下手。
剛剛賠了罪,又惹上了這兩人,新仇加舊恨,讓蔡集心慌不已。他以己度人,覺得元裡和楚賀潮若是知道天子已死可以大展手腳的消息後,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殺了他出氣。
蔡集不可能等死,他也不想再在幽州待下去了,哪怕元裡和楚賀潮不殺他,像他們這樣貿貿然就派兵插手旁人地盤的事情,蔡集覺得他們早晚要惹來燒身之禍!
這麼一看,幽州已經不安全了。
他越想越是如此,要離開的心也越來越堅定,蔡集抖著手跟管事道:“快去收拾府中行囊,別讓外人發現。每日將家財低調運出城外,十日後,我們趁著夜色離開,這幽州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管事連忙點點頭,又問:“大人是想去往何處?”
蔡集趕緊想了又想,猶豫許久,最後下定決心,“去投奔翼州刺史吳善世。你明日就給我去一封信給吳善世,告訴他,我將會帶著一個大消息前去投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