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很強,他們擁有許多厲害的騎兵,騎馬對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的事。此時一舉召集就能召集出來五萬騎兵南下,可以想象出來這是一股多麼強大的戰力。
再看一看楚賀潮,楚賀潮全軍隻有五千個騎兵,根本就無法相提並論。
更何況塞外遊牧民族耐寒,忍受得了惡劣的環境,在天氣寒冷下作戰對他們更有利處。不過匈奴也不是沒有弱點,他們的騎兵沒有配備完全的馬镫馬鞍,如果和配備上馬镫訓練有素的騎兵相比,絕對會稍遜一籌。
但問題又來了,即使元裡弄出了馬镫,他也隻給了楚賀潮五百件,就算他弄出了五千件馬镫給五千騎兵配齊了,騎兵們沒有練習過配備上馬镫的馬上作戰技術,對上匈奴騎兵還是毫無勝算。
怎麼看,怎麼覺得這一戰要不好。
元裡站起了身,沉聲道:“我有件事讓你們去做,你們去幫我找一找這些東西。”
他將要的東西告訴了鄔愷和汪二。這二人雖然不知道元裡要這些東西幹什麼,但也沒有多問,聽話地點了點頭。
元裡當初在硝石制冰的時候,他就想起了一硫二硝三木炭。
這是黑火藥的配方。
但因為古代的工業技術落後,陷於時代的發展,沒有配套的冶金硬件條件,即使能弄出來黑火藥,也發揮不出來黑火藥的威力,不能量產也不能廣泛使用的黑火藥,還不如配備大量的弓箭武器來的威脅力大,所以元裡一直沒有對此動過心思。
但此刻,元裡覺得弄出來黑火藥對付匈奴,沒準可以取得出乎意料的效果。
他記得《三國演義》中寫過,諸葛亮對付藤甲兵時曾用過地雷,那地雷用竹竿通節,以引藥線,一旦發動便是山損石裂。
這裡面含有多少藝術成分元裡並不知道,但他知道,即使自己弄不出來黑火藥應該有的爆炸威力,也可以弄出黑火藥的爆炸聲響。
隻要氣勢夠大,就能夠達到北宋“霹靂炮”的效果*。遊牧民族沒有見過這樣的武器,他們的馬匹也沒有見過這樣的武器,隻要黑火藥響聲足夠巨大,氣勢足夠嚇人,他們就會感到害怕。人都會害怕未知的東西,一旦害怕便會失去戰意陷入慌亂,馬匹也會受驚,會亂奔一團。
這種時候,匈奴的騎兵就不足為懼了。
說做就做,元裡立刻著手開始配置黑火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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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於其他人好上許多的是,元裡是專業人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怎麼配置黑火藥,怎麼制作引線,引線又該有多長。而硫磺木炭也能夠在幽州找到,並且找到了不少。
他獨自忙了幾日,幾日裡,除了汪二和鄔愷來給他送黑火藥的原料外,隻有趙營來問他如何處置那群九頂山土匪。
元裡直接道:“讓他們打掃城中糞便制作肥料,去給我培育的土豆使用。”
元裡曾經在汝陽縣的農莊中就弄過化肥,趙營也知道這是個什麼樣的流程,他在心裡同情了那些土匪片刻,就毫不猶豫地道:“是,主公放心,屬下必定照顧好那些土豆。”
對趙營的辦事能力元裡還是很信任的,他點點頭,讓趙營放心去做。
很快,元裡便配置好了黑火藥,他令人準備竹竿,將黑火藥灌入竹竿之中引入藥線,帶著人手來到了一處偏遠的空地,試了試黑火藥的威力。
效果果然和元裡想的一樣,沒有配套的鋼鐵冶煉的硬條件,黑火藥的威力降低了許多。但在聲響和氣勢方面真的聲如霹靂,濃煙滾滾,甫一爆炸,在場所有人便被嚇了一跳,汪二和鄔愷甚至下意識上前護住了元裡,“主公小心!”
等爆炸停止後,每個人的臉上或多或少地流露出了害怕的神色。他們看著爆炸的地方,神情甚至有些瑟縮。
哪怕是劉驥辛,都被嚇得有些兩眼發愣。
元裡在此刻便知道,他成功了。
他推開汪二和鄔愷,看著煙塵滾滾崩落一地竹竿碎片的黑火藥,露出了抹笑。
接下來,元裡便帶人緊趕慢趕地趕制出了上百成千的黑火藥竹竿,並提前徵用了北宋時火藥的名字,給他們命名為了“霹靂炮”。
因為不知道前線戰況如何,元裡絲毫沒有耽誤時間,在準備好足夠的霹靂炮之後,元裡便派了自己的五百騎兵披上玄甲,帶上長矛大刀,全副武裝地護送霹靂炮前往北疆。
北疆離幽州騎馬不過兩三日,元裡親自將騎兵們送到蓟縣外,帶隊的正是鄔愷。
臨行前,鄔愷問道:“您可有話讓我帶給大將軍?”
“讓他好好打這一場仗,”元裡毫不客氣地道,“要是有了霹靂炮他還能輸,我看他也別回幽州了。”
鄔愷直覺將這話說給楚賀潮之後會惹得大將軍黑臉,但他還是老老實實地道:“是。”
元裡忍不住笑了笑,呼出了一口濁氣,認真地道:“跟他說,乘勝追擊,把匈奴打得北逃。如果有可能,最好殺了匈奴單於呼延烏珠。”
鄔愷抱拳,沉聲應道:“是!”
說完,他翻身上馬,帶著五百騎兵策馬而去。
*
初雪隻下了短短一日,還沒落下多少便停了下來。
這對北疆大軍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
這幾日,匈奴在長城外不斷挑釁北疆大軍,時不時便從各方試圖突入長城關卡。外出長城巡視和探查敵軍消息的騎兵隊也多次和匈奴的前鋒隊伍對上,雙方各有傷亡,幾次讓留守在北疆的米陽、辛州、段玉泉等將領冒出了一身冷汗。
當楚賀潮帶著一萬五千人回到北疆時,這些駐守北疆的將領才松了口氣。
讓他們松了口氣的並不是回來的這一萬五千士卒,而是定心骨楚賀潮。
長城外的匈奴單於得知楚賀潮也回來了後,小打小鬧的試探手段也不再繼續,而是派騎兵到長城不遠處叫陣,改為囂張的叫罵。
這並不代表匈奴單於是個無腦的蠢貨,恰恰相反,呼延烏珠是個很有野心的首領,即便他年已老邁,他也從未放棄過覬覦中原大陸的一顆貪婪的心。他看似是在叫囂楚賀潮,其實是在試探北周如今的實力。
一旦楚賀潮不敢正面迎敵,那就暴露了北周如今實力大減的事實,也暴露了幽州的白米眾消耗了楚賀潮過多的精力。而在這樣如同餓狼一般的敵人面前,一旦暴露自己的虛弱,就會被頃刻間撲上來撕咬而亡。
而這樣的叫罵也會大大影響楚賀潮軍隊的軍心。
自己的主將被這般謾罵挑釁,卻不敢回擊,士兵的戰意會變得越來越低迷頹唐,乃至未戰便先顯露了敗勢。
楚賀潮對呼延烏珠的挑釁目的一清二楚,他保持了超乎尋常的冷靜,並沒有回應呼延烏珠的挑釁,而是先令部下發糧安撫軍心。
隨後,楚賀潮便和諸位將領開始商議如何對付呼延烏珠。
“呼延烏珠此番前來必定不是單單為了掠奪過冬糧食,”楚賀潮令人將地圖拿上來,手指在長城沿線的幾個隘口、軍堡點了點,“這幾處可加了兵力?”
中郎將段玉泉抱拳道:“回將軍,這幾處都已多派了士卒駐守。”
楚賀潮點點頭,“派去長城外的斥候可有帶來敵軍什麼消息?”
“我們的斥候打探到呼延烏珠帶著他的兩個兒子一起來了,”段玉泉指了指地圖上的東西兩側,“呼延烏珠嘴上說是率領了五萬騎兵,但其實他手中的騎兵不過兩萬人左右。他的大兒子呼延庭率領了兩萬騎兵駐扎在三百裡外的東側,而他的二兒子呼延渾屠則率領了一萬人駐扎在四百裡外的西側。”
楚賀潮笑了一下,“這是想要三面突擊。”
“呼延烏珠這個奸賊!”身材矮小但脾氣一點就炸的中郎將米陽猛地一拍桌子,罵罵咧咧了說了一堆髒話,“老子就知道他沒安好心!”
“你可消停一點吧,”楊忠發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我看你是恨不得跑長城上頭跟呼延烏珠對罵。”
“你當老子沒罵過?”米陽吹胡子瞪眼,“要不是他們二人攔著,老子早就去和他們拼命了!”
被他指著鼻子的辛州和段玉泉懶得搭理他。
楚賀潮道:“行了。”
米陽憤憤閉了嘴。
米陽勇猛,渾身都是膽子,天不怕地不怕,可謂是楚賀潮麾下的一名猛將。但他的脾氣太過於剛烈,算得上一點就著,受不得敵人的半分挑釁。
楚賀潮就因為怕他太過莽撞,才將性格謹慎斯文的段玉泉與剛嚴果毅的辛州一同與他留守在北疆駐扎。
諸位將領在營帳中商議了許久,下午,又有人在外頭稟報,“將軍,匈奴單於又派人來長城下叫罵了!”
楚賀潮讓他進來,隨口問道:“他又罵了什麼?”
士兵臉上浮現怒色,“罵您、罵您是小兒,軟蛋,縮頭烏龜,不如躲在……躲在……”
楊忠發冷笑兩聲,追問:“躲在什麼?”
士兵低聲,“躲在屋裡玩嫂子。”
這話一落,滿屋子的人霎時間露出了怒容,即便是喜怒不形於色的辛州也猛地站起身,臉色難看地大喝一聲,“混賬!”
匈奴人的生活習俗十分粗獷,民風也格外剽悍,他們有一個讓中原人極為不齒的習俗,那便是“父死娶母,兄死娶嫂”。
呼延烏珠分明是拿楚賀潮帶著嫂子回到幽州一事來故意扭曲戲弄,激怒抹黑楚賀潮。
這讓匈奴人哈哈大笑的髒話,對他們中原人來說卻是忍無可忍的羞辱。不止是對楚賀潮的羞辱,更是對楚賀潮嫂子的羞辱。
楚賀潮先前一直平靜的面孔,緩緩沉了下去。
第50章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呼延烏珠是在故意激怒楚賀潮。
楚賀潮也清楚地知道呼延烏珠的目的,知道此時不應該冒然和呼延烏珠對上,而是應當從長計議。
但他確實被激怒到了。
並且是從未有過的大動肝火。
不止是他一個人被激怒到了,所有聽到這句話的將領們都怒不可遏,恨不得當即去給呼延烏珠一個教訓,讓他再也不敢說出這樣的話。
這種挑釁,是個男人就忍不下去。如果真的隱忍不發,隻會於楚賀潮與元裡的名聲有害,一盆汙水都潑了上去,如果不應戰,這叫楚賀潮和元裡兩個人以後如何自處!
在場武將之中,楊忠發和何琅是唯二兩個見過元裡的。他們都對元裡很有好感,心存佩服和尊重,即便知道呼延烏珠是在故意為之,楊忠發還是率先站了起來,沉聲抱拳道:“呼延烏珠欺人太甚,請將軍允許末將前去應戰!”
這戰必須應,呼延烏珠把話說到了這個地步,再也沒有回旋的空間。
何琅緊隨其後,氣得冷笑連連,“末將也願往,我實在忍不了呼延烏珠對將軍和元公子如此汙蔑!”
他們開了這個頭,其他人再也不忍下去了,也跟著哗啦一下站了起來,一同抱拳請戰。
辛州幾位將領並不認識元裡,也並沒有和元裡相處過。但光憑元裡是楚賀潮的嫂子、是他們全軍的衣食父母這兩點,他們就忍不了元裡被匈奴人這般侮辱。
這打的不是一個人的面子,而是整個北疆大軍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