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因為數量有限,隻有幾位將領與元裡的身邊人才有。
拿到香皂的人都很手足無措,“元公子,這怎麼使得?”
“沒關系,本來也不是多麼貴重的東西,”元裡笑道,“如果你們用完了,我那裡還有一些。”
楊忠發與韓進面面相覷,韓進忍不住問道:“元公子,既然還有這麼多香皂,為什麼不拿出來全賣給那些豪強宗族呢?”
一想到手裡的香皂能賣出來的價格,韓進就緊張得手腳僵硬。
這話一出,其他人也盯緊了元裡,對啊,為什麼不賣了呢?賣出來的錢那麼多,總比給他們用要有意義得多。
郭林三個小廝更是小心翼翼地捧著香皂遞到元裡身前,道:“公子,您給我們我們也不舍得用,就把我們這份也賣給他們換成銀兩吧。”
“給你們了你們就用著,”元裡哭笑不得,“即便我還有許多香皂,也不能拿出來賣給他們。”
袁叢雲不解地問:“為何?”
元裡耐心地道:“物以稀為貴。”
劉驥辛恍然大悟,忍不住贊道:“妙極!”
見著其他人一副極其肉疼的模樣,元裡嘴角抽抽,含蓄地催促道,“明日便要出城,我們要加快行軍速度,到幽州之前不會再停留於城鎮之中。趁著今晚有時間,諸位便用一用這香皂,看看效果如何吧。”
越往北走,天氣越熱。這些大老爺們每日風塵僕僕,汗流浃背,每日聚在一起,那味重的元裡都被燻得臉色發青。
但將領們沒聽出來他話裡的潛含義,一聽這話,再看看手裡模樣精致散發清香的香皂,立即便心動了起來。當天晚上,他們把院門一關,兩三人搬著一個大木桶,就著月光直接在院子裡搓泥洗起了澡。
元裡也端著一盆溫水拿著香皂施施然走了過去。
湊近就聽到這些人正在說說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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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這香皂真的還透著股香氣!”楊忠發湊到香皂上猛地吸了一口,愛不釋手,“元公子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袁叢雲舀著涼水往身上潑,勸告道:“你管元公子怎麼做出來的幹甚?能給你用就不錯了!”
“我這不是好奇嗎?”楊忠發咂咂嘴,又瞥了眼楚賀潮,頓時酸溜溜地道,“這麼些天咱們跟著元公子吃了這麼多好吃的,一個個都胖了不少,怎麼唯獨將軍你不見多一點肉?”
韓進擠眉弄眼地道:“那些小娘子就喜歡我們將軍這樣的。”
劉驥辛也混在其中洗著澡,他小心翼翼地摩挲著香皂的細膩手感,聞言跟著看了一眼楚賀潮,心中咂舌,忍不住道:“隻怕小娘子看到將軍反而會被嚇到!”
幾個人心領神會地一同笑了,楚賀潮也勾起了唇,懶洋洋地道:“那你同你娘子洞房,豈不是會逗笑她?”
劉驥辛黑著臉道:“將軍,您這話可就殺人誅心了啊。”
其餘人轟然笑開。
“哈哈哈哈。”
元裡忍不住在他們身後笑了出聲。
幾個人轉頭一看,見是元裡,也露出笑容,熱情道:“元公子也來洗洗呢?”
這幾個月的日夜相處,他們已摸清了元裡的脾性,對元裡越發親近和信服,做事說話間也帶上了將元裡看做自己人的親熱。元裡朝他們笑眯眯地點了點頭,走到了楚賀潮旁邊將木盆放下。
楚賀潮瞥了他一眼,嘴角笑容還沒有落下,猶帶戲謔地繼續調笑,“嫂嫂,在弟弟面前脫衣沐浴,這不好吧?”
元裡在夜色的遮掩下翻了個白眼。楚賀潮這人雖冷又厲,但自小混跡軍營,兵油子的痞性一個不落,說混賬的時候那是真的混賬極了。
瞧瞧,他連這種混不吝的話都能說出口。
但元裡又不是沒在軍營裡混過,這種程度的葷話,對他來說就跟嚼豆芽菜一般幹癟無奇。
“將軍,在嫂嫂面前光著身子,也不怎麼好吧?”
他用同樣的語氣還道,餘光還瞥了一眼楚賀潮。
楚賀潮的身材很好,寬肩窄腰,精悍高大,漂亮的肌肉緊實飽滿地鼓起,不過更引人注目的,是這具純雄性身軀上大大小小的傷痕。
傷疤中的大部分都是刀傷和箭傷,已是全部愈合好的模樣。傷痕遍布胸口、腰腹與後背、大腿,或深或淺,都是楚賀潮戰場殺敵留下來的勳章,帶著凌厲而又猙獰的美感。
元裡還在楚賀潮身上看到了一個致命傷。
那是接近胸口的位置,足以想象這道箭傷有多麼驚險,想必這道箭傷就是曾經讓楚賀潮差點死在戰場上的那道傷。
元裡忽然有些感觸,他在心中想。
楚賀潮確實是個英雄。
楚賀潮被這句話給堵住了,他眯了眯眼,迅速用冷水衝刷掉身上的泡沫,拿起衣袍揚手一揮,整個人便穿上了衣服。楚賀潮隨手松松垮垮地系上了衣帶,似笑非笑地對元裡道:“我現在穿了。”
元裡:“……”
他選擇收回上一句話。
楊忠發幾人在旁邊憋笑憋的臉紅脖子粗,生怕笑出來惹得將軍生氣,連忙加快速度,洗完披上衣服就跑了。
楚賀潮還在等著元裡的回話,元裡故意無視他。低頭洗著頭發,還將楚賀潮當成了工具人用,“將軍,幫我拿一下頭發。”
楚賀潮上前幫他拎起了發尾,元裡在頭發上打著香皂,淡淡的花香味伴隨著水汽在院中彌漫。
楚賀潮若有所思,“這東西也能洗發?”
“自然,”元裡理所當然地道,他上輩子洗澡從來都是一個香皂解決全部,“一塊香皂能用上許久,將軍覺得香皂在幽州可有銷路?”
“有,”楚賀潮言簡意赅,“這東西難不難做?”
元裡慢悠悠地道:“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但我帶來了做過香皂的匠人們,隻要給足他們東西,再做出來就比第一次要簡單得多了。”
楚賀潮道:“什麼東西?”
元裡忽然一揚眉,側頭朝楚賀潮看去,水汽將眉眼打得潮湿,元裡嘴角彎著,揶揄道:“將軍,你這是在套我的話?”
楚賀潮不說話了。
元裡低頭洗著頭發,“將軍與我是一家人,自然要多信任我幾分。你若再這麼試探我,我早晚也會生氣的。”
楚賀潮扯唇,“是嗎?”
顯然不以為意。
元裡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洗掉發上汙濁。
他覺得他應該找個機會借機與楚賀潮生上一回氣了,這一路太過平和,怕是楚賀潮已然忘卻在洛陽的點點滴滴了。
既然要在楚賀潮面前樹立威信,自然要讓楚賀潮知道元裡一旦生氣會有什麼後果,隻要給楚賀潮留下一個足夠深刻的印象,楚賀潮才能記到骨子裡,才會知道不能招惹元裡生氣,知道什麼是怕。
元裡意味深長道:“等你到了幽州,你就知道是什麼東西了。”
第21章
楚賀潮等元裡洗完頭後,又給元裡擰了擰頭發上的水。等元裡準備洗澡時,他懶洋洋地離開了。元裡一個人更自在,他慢悠悠地洗好了澡,第二日幹淨清爽地和眾人踏上了前往幽州的最後一段徵程。
越往幽州走,地勢越是荒涼。
他們是從涿郡進入的幽州,一入涿郡,前方探路的斥候便匆匆騎馬回來,“將軍,前方發現有起義軍正在劫掠北新城縣,人數約有兩萬人!”
“兩萬人?”楊忠發詫異地道,臉色難看,“幽州怎麼也有如此多的白米眾!”
楚賀潮皺眉,“情況如何?”
“他們正在北新城縣裡燒殺劫掠,”斥候道,“縣令府已被燒毀,插上了杜梁王的白旗!”
起義軍的總領是杜聶、梁舟、王戬三人,被稱為杜梁王起義軍。又因百姓以門系白布為記號,旗幟也是畫著米粒的白布,起義軍又被稱為白米眾。
幽州雖是楚王的封地,但楚王府一家卻沒管理過幽州。時間一久,地方官員和豪強便成了土皇帝,兼並土地、私增稅收之事屢見不絕,在杜梁王三人造反之後,幽州不少百姓應召而起,紛紛加入杜梁王的大軍。
元裡勒住馬,嘴唇緊緊抿起一瞬,轉頭直視著楚賀潮,“將軍,兩旁高山巍峨險峻,軍餉無法從山中偷運,我們隻能往前走,經過北新城縣進入廣陽郡蓟縣。”
而廣陽郡蓟縣,便是他們要去的終點。
若是後退折返,隻怕要在路上再耽擱一月時間。
眾人一時僵硬在了道路中央。
他們一路走來,並非沒遭到白米眾的圍攻。但因為一千騎兵的威懾,白米眾並不敢靠近。但這次他們遇到的不是零零散散的起義軍,而是足足兩萬人!
一千騎兵對兩萬步兵,哪怕這些步兵都是在田裡種地從來沒有經過軍事化訓練的百姓,也會因為人數懸差過大而活活被拖死。
楚賀潮思索了短短片刻,很快便下了決定,他抬手果斷地道:“袁叢雲,你率五百騎兵在此護住軍餉,記住,軍餉丟了你的命也別想要了。”
袁叢雲神色肅然,抱拳道:“末將聽令。”
“楊忠發,你隨韓進與我率另五百輕騎兵隨我暗中探入北新城縣,”楚賀潮語氣冷靜,“讓他們放下行囊,脫下盔甲,隻拿著弓箭和大刀。”
楊忠發、韓進一齊鏗鏘有力道:“是。”
元裡立刻道:“我同你同去。”
楚賀潮知道他有殺敵能力也有統籌能力,便頷首同意。元裡轉身對著劉驥辛與汪二道:“這裡就交給你們兩人了。劉先生,你足智多謀,勞煩你照顧好眾人。”
劉驥辛與汪二一同道:“請公子放心。”
很快,五百輕騎便集合完畢。楚賀潮帶著眾人從山中小道往北新城縣趕去。
北新城縣四面環山,他們繞著山中騎行兩刻鍾,停留在了一處地勢極高,極其隱蔽的地方,從上而下地俯視著北新城縣內的情況。
戰爭,無論是在古代還是現代,無論是冷兵器還是熱兵器,它都是殘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