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啊瀾崽!!
-《等價交換》
-交易大師
-抽屜原理:把無數還多件物體放入n個抽屜,則至少有一個抽屜裡有無數個物體。以此類推:把無數還多個謝瀾分給n個熱心觀眾,則至少有一個觀眾能獲得無數個謝瀾
謝瀾正醞釀著翻兩個牌子,忽然聽到走廊外水房的方向咣當一聲。
戴佑推開門,吵吵鬧鬧的聲音傳進來,竇晟的說話聲夾在裡面,但很清楚。
“至於麼,這麼點小事,各回各屋。”
謝瀾連忙起身出去,卻見竇晟陪著王苟從水房回來,王苟一手提著雙湿漉漉的鞋,另一手捧著眼鏡,鏡腿疑似松動。
戴佑震驚道:“和人幹起來了?”
“沒有。”竇晟進屋活動了一下手腕,“他在那刷鞋,一抬手鞋刷子打到眼鏡,鏡架開了,掉了螺絲又在那找,後面等位的人火了,兩人吵吵幾句。”
戴佑問,“和誰啊?”
“全科A的許天洋。”竇晟拉開凳子坐下,邊找零食邊隨口道:“快期末了,都躁,天洋說話也有點衝。”
許天洋是從原四班分出去的,戴佑聽到這名松了口氣,在王苟肩上摁了摁,“別往心裡去。”
王苟嘆氣,“沒往心裡去,我佔著位確實不對。”
他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把眼鏡放在了桌上,團皺幾張不用的作文紙,擦幹鞋上的水,然後掏出一管膠來,開始在鞋底裡塗。
那雙鞋掉底了,中間夾著的灰已經清洗幹淨,能直接上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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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粘鞋的過程不超過二十秒,粘好了鞋,王苟又起身從書架後掏出一個小花布包,打開是另一副眼鏡,鏡片和鏡架全碎,他用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撬那副鏡架上的螺絲,試圖把小螺絲弄下來給手頭這副眼鏡用。
戴佑直接看呆了,“去學校外頭眼鏡店修吧,安個小零件一般不收錢。”
“我知道。”王苟湊近專心致志地轉著那枚細小的螺絲,說話聲輕輕的,“大概率不收錢,但也可能收五塊,那可是五塊啊。”
戴佑:“……你這螺絲是同型號嗎?”
王苟進展到關鍵環節,屏息了一會,才道:“稍微小了一捏捏,我等會用膠續上。”
平平無奇的省錢小天才。
過一會,竇晟忽然問道:“你一個月生活費多少?”
“刨掉吃飯,少說五六十,多的話上百,買書另算。我飯卡有學校補的三百,吃省點兒,月底還能和同學套現餘額,基本覆蓋其他費用,不用自己補錢了。”王苟隨口答道。
話音落,屋裡三人都震驚了。
戴佑給比了個端正的贊,“人在二十一世紀,艱苦樸素的品格卻不遜於一九九八。”
謝瀾下意識問,“一九九八是什麼梗?”
“那個年代正常人工資一個月也就一兩百塊錢。”
“哦。”
竇晟卻眼睛亮了,“那你覺得,我按照你這個活法,一個月得多少錢?”
?
謝瀾熟練地開始迷惑,“你要搞什麼?”
王苟想了想,“短期來說,不考慮做視頻的支出,咱倆基礎開銷差不多。不過你伙食有點太好了,沒太大必要。”
他站到竇晟敞開的櫃門旁掃了兩眼,“你看看你,三餐之外,一天一盒泡芙,做題要嚼牛肉絲,可可奶當水喝,這得多少錢?就這,天天下午還要跑出去買奶茶……”
謝瀾忍不住說,“奶茶是我的。”
“哦。”王苟隨手按著謝瀾的椅背,“那就是天天下午還要請客。”
謝瀾:“……”
給男朋友買奶茶好像不能算請客,聽起來哪裡怪怪的。
竇晟說,“這些都可以不要,你覺得我一百五能活嗎?”
戴佑一口咖啡噴出來一半,瀝瀝拉拉灑了一地。
“瘋了吧你?”他用紙巾擦著下巴,“狗子都要三百,你還想一百五,又抽哪門子的瘋?”
竇晟自顧自思忖著,擺擺手,“沒事,我就隨便一問。”
戴佑無語繼續學習,謝瀾收拾著明天要帶的卷子,王苟卻沒走。
謝瀾耳朵輕輕豎著,偷聽竇晟和他的竊竊私語。
王苟低聲道:“哥們,其實我覺得是可以的,進城後我花錢有點粗,如果真要節約,一百五也差不多。”
謝瀾面無表情地看著竇晟。
竇晟虛心請教,“有什麼訣竅嗎?”
“主要是兩點。一是抵制消費溢價,比如喝酒吧,宮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好入口,但換成校門口無牌二鍋頭,也能醉。二是日常資源的獲取,當然不是偷搶啊,比如食堂的免費粥和茶包,學年組打印錯的廢棄試卷,你要善於觀察。”
竇晟露出了聽課時從未有過的恍然大悟,“明白了。”
“聽我一席話,勝打十年工。”王苟笑著拍拍他。
等人走了,謝瀾麻木道:“到底要幹什麼?”
竇晟省錢是不可能的,大少爺生活習慣了,謝瀾和他認識以來隻覺得他浪費,買東西吃兩口不好吃就丟,衣服試穿不合適也懶得退,能打車就不走路,看什麼好玩買什麼,家裡儲藏間滿滿一屋子都是他買的亂七八糟小玩意,說要錄視頻,但壓根錄不完。
竇晟壓低聲:“搞事情。”
謝瀾:“……”
怎麼會有人把這三個字說得這麼義正言辭,就像說“好好學習報效祖國”,低調中又透出些許驕傲。
接下來幾天,謝瀾做老馬給他加塞的數學題做到快吐時,一回頭,都看見竇晟在企劃本上埋頭苦寫。
謝瀾被勾的實在好奇,到周五放學時才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新視頻的腳本麼?”
“嗯。”竇晟把本子往書包裡一塞,“咱倆雙人出演,你沒有腳本,正常反應就行。”
謝瀾問,“拍幾天?”
“到期末考前,將近一個月。”
“……”謝瀾用看鬼的眼神看著他,“視頻主題呢?”
“升華主題是,貧窮會在多大程度上降低幸福感。”
謝瀾微妙停頓片刻,“那還有不升華的主題嗎?”
“有啊。”竇晟笑笑,湊在他耳邊低聲道:“又名,依靠男朋友獎勵,落魄少爺能快樂嗎?”
“……”謝瀾一秒面無表情,“忘了我吧,去找一個新男朋友。”
周六的省訓上,老馬發了H省今年高中數學競賽的安排。
月底是H省數學競賽的預賽,緊接著是各校期末考,考完兩周後繼續省訓,外市學生過來加入,四市共一百二十名尖子生,由全省數學競賽教練帶隊,培訓三周。
正式的聯賽在9月上旬舉辦,分一試和二試。
“各位能否拿到保送或加分資格,聯賽基本見分曉。一等獎參加保送資格考試。一等獎表現最好的還可以入選省隊,參加冬令營角逐國賽,這個可遇不可求,不要有太大壓力。”
老馬飛快交代完安排,繼續講題。
最近兩次省訓的氣氛都有些壓抑,難度越來越離譜,解題思路抽象得令人發指,有時候老馬耐心講過一遍,底下精英們至少一半還兩眼發空幹瞪著他。
謝瀾也開始有些吃力了,他隱約覺得老馬雖然嘴上讓大家不強求,但實質是在努力把所有人往最高的目標上託,以前省訓聽到晚上六七點之後才開始乏,今天剛到午飯時間,大腦已經要轉不動了。
“下周開啟不聽課模式,我要用一周來治愈今天受到的腦損傷。”竇晟理直氣壯地宣布,趴在桌上戳開了他最近沉迷的手遊。
謝瀾往旁邊一瞟,剛好瞟到他刷臉支付的一瞬。
叮咚。328元。
竇晟退出支付頁面,又勾了下一個禮包,繼續刷臉。
叮咚。648元。
謝瀾麻了。
體驗物質貧窮,純屬扯淡。
熬到晚上放學,老馬又發了兩套新的卷子。
一片哀嚎聲中,謝瀾默默拿著卷子往外走。
“謝瀾。”老馬在身後叫住他,低聲叮囑道:“卷子裡遞歸和特徵方程的幾道題你要重點做,這兩塊是你的薄弱。”
“什麼薄荷?”謝瀾迷茫,“老師大點聲,我腦子累。”
“薄弱,弱小的弱。”老馬氣樂了,掏了塊巧克力給他,低聲道:“本省數競直接拿保送的名額在逐年收窄,要做好隻有一個名額的心理準備,D市有個學生很強,你得挺住。”
“哦。”謝瀾點點頭,“好。”
竇晟忍不住在旁邊嘖了聲,“怎麼不給我開這個小灶啊?鄙視第二名麼。”
老馬皺眉道:“你少在這演,花了多少心思在競賽上你自己心裡有數,人家謝瀾比你扎實,還願意比你多做題。”
竇晟聞言懶洋洋地撇了撇嘴,“那是啊,我全科這麼高,真走保送了,英中豈不少個理狀元,為校考慮也不能太認真學。”
謝瀾刀子眼斜過去。
竇晟立刻收斂,“我在開玩笑的。”
謝瀾面無表情,走出實驗樓才給了某人一拐子。
“煩死了。”他皺眉道。
竇晟看看四周無人,把謝瀾的書包也拿過來,一邊一個掛在肩膀上。
“別有壓力啊。”他笑道:“預賽見高下,還說什麼D市精英,高一省質檢我們交過手,可去他的吧。”
謝瀾立刻問,“結果呢?”
“我略勝兩分。”竇晟淡淡地笑著。
回家後吃了宵夜,謝瀾繼續刷題。
最近幾天,老秦、胡秀傑、老馬都找他明裡暗裡地談過。他現在總分提升基本到了瓶頸,物理化學能否拿滿主要看有沒有遇到審題困難的題目,語文量變到頂,質變遙遙無期,雖然距離高考還有一年,但誰也賭不起。
年級老師對他的統一意見是,數學競賽一定要出線,他自己也這麼想。
這是他離媽媽,離那張紫色通知書,最近的途徑。
要贏,還要贏得漂亮。
回家謝瀾匆匆吃了口宵夜,繼續刷題。
手機架在一旁開著直播,最近他不發視頻,粉絲們餓的嗷嗷叫,於是改走自習室路線。
二貓靜音自習室,不聊天,隻露手和桌面,桌角擺著一個小小的計時器,BGM放森林雨聲,每四十分鍾會插一首小提琴曲當做課間休息,拿點小零食進來吃。
謝瀾幾乎不看彈幕,隻安安靜靜地做著那些數學題。
觀眾裡大幾十萬都是學生,和他一起安靜備考。
終於熬到周日下午,謝瀾打了招呼關掉直播,打算休息會。
他出門要問竇晟晚上吃什麼,忽然聽到隔壁虛掩的門縫裡傳來音樂。
“小白菜呀~地裡黃呀~三兩歲上~沒了娘呀。”
音樂聲暫停,竇晟嘟囔道:“趙文瑛女士掐死我。”
而後,歌聲切了。
“鞋兒破!帽兒破!身上的袈裟破!”
“這個可以。”竇晟嘖一聲,“就這個了。”
謝瀾震撼,推門道:“聽什麼呢?”
電腦上正顯示著音軌,竇晟剛剛把那首“可以”的歌曲拽進去,然後保存關機。
謝瀾被他的打扮吸引了。
一條休闲褲,如果沒記錯,是人設視頻時期買的。褲長不太夠,到腳踝上方,面料是肉眼可見的差,坐一會就一身褶子。
那時竇晟買衣服的原則是“潦倒頹廢”,但這條褲子隻佔了潦倒,沒有佔頹廢,據說九塊九包郵,所以當時就被嫌棄丟開了。
上衣倒依稀是品質不錯的牌子,但從其裁剪變形的程度上看,竇晟至少穿著這件衣服打過半年架。
可偏偏,竇晟穿在這身破爛衣服裡,仍然很好看。
陳舊松垮的衣服更顯出少年分明的輪廓,從頭發到皮膚,那種幹淨得隔絕塵埃的感覺刻進了骨子裡。
謝瀾懵了好一會,“什麼意思?”@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