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好像在繞圈子。”段文說,“怎麼一直走都沒完沒了?”
“那隻能說明這裡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大。”宋晴嵐回答道,“如果真的在繞圈子,不可能看不到之前留下的記號。”
宋晴嵐的話不無道理,段文咋舌,這裡到底有多大?
除了急躁的段文和一路上很少發言的林新闌,季雨時表現得十分有耐心。
隻要能確定安全,這對他來說就像是小時候玩的迷宮遊戲,他可以一直這樣走下去。
“往左,黃色房間。”宋晴嵐看了看通訊器,季雨時畫的全息圖早已傳給他一份,“沒算錯的話上方應該是個紫色的房間。”
這個黃色的房間有人。
兩個陌生的穿越者抱著半具屍體,坐在地板上放空,看上去已經崩潰了。
等大家沉默著從梯子上進入房間,才現在這裡又隻是一段記錄而已——房間裡的兩位陌生穿越者消失,隻留下了半具屍體和散落一地的雜物。
季雨時目不斜視,眼神盡量沒有往屍體身上放。
他們又沉默著從這個房間出去,來到了上方的紫色房間。
他們離開後,原本有黃色圓球的房間往右側移動,換成了綠色。現在他們周圍有藍、紫、灰、紅、綠、藍,卻還是沒有看到中心塊。
“不知道純兒他們什麼情況,我們會不會和他們正好在往反方向走?”段文說,“幹,一思考就想來根煙。”
老煙槍的煙癮犯了。
季雨時補了一句:“一思考就想磕點藥。”
他想吃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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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
季雨時面無表情地說:“開玩笑的,我現在很精神。”
宋晴嵐壓根沒打算搭理這個要求,隻接著段文的話題說:“如果他們和我們真的在往反方向走,那他們可能會走到這個超級立方體的邊緣,比在裡面圍著中心塊繞圈好。”
說著,他忽然停頓了一下:“要是中心塊沒什麼發現,我們也可以試著去邊緣看一看,不知道那裡有什麼,要是膠囊艙還在的話……”
段文精神為之一振:“有道理!”
一次次的前進中,中心塊所在的位置變得愈發撲朔迷離。
根據房間的移動規律,季雨時在全息投影線記模擬他們經過的房間路線再計算接下來的路線。顏色的分布與房間的移動都太復雜,比想象中還要難以計算。
思考中季雨時下意識去摸自己的口袋,摸了一個空,才反應過來藥盒被宋晴嵐沒收了。
他對那藥有依賴,其實剛才說想嗑一顆不是開玩笑。
但是他沒有打算去問宋晴嵐要,隻是咬了咬嘴唇,繼續轉動全息圖上的各色立方體。
其他人分別查看周圍的房間,季雨時的胳膊被碰了下,他剛抬頭,宋晴嵐便放了個東西在他手中。
季雨時攤開掌心一看,竟然是一顆被金色錫箔紙包裹的巧克力。
哪裡來的?
宋晴嵐斜睨著他,一副混不吝的模樣,豎起食指放在唇上做了個“噓”的動作,眼神像是在說“賞你的”。
季雨時心中微動,悄悄剝開巧克力包裝,對於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要不要放進口中這件事有些猶豫。
“剛撿的,隻有一顆,幹淨得很。”宋晴嵐壓低嗓音說了句,“現在能好好思考了。”
說完就邁開腿走開了,使喚段文爬上梯子去看新的房間。
季雨時吃掉了巧克力。
苦澀滋味縈繞了舌尖,化入口腔後變成了若有似無的甜,叫他的思路完全被打斷。
“這邊。”
那頭,宋晴嵐已經揚了揚下巴,決定了新的選擇。
*
屬於男人們之間的默契讓眾人在一路上都是輪流打頭陣,這次換林新闌先下去,季雨時緊隨其後。
確定無規則後沒了危險,這種枯燥無聊的鑽房間遊戲,讓他們有點掉以輕心了。
季雨時腳剛一落地,隻聽上方段文大喊一聲:“季顧問!!”
這三個字甚至都沒來得及說完,“嘀——”聲就同時響起,圓洞口竟然就在他們頭頂關閉了!
林新闌與季雨時皆是一驚,梯子消失不見,說明上方的房間已經在他們離開移動移動。季雨時飛快地抓到懸浮在空中的綠色圓球,打開門重新爬上梯子。
原本的房間被取代,房間裡果然空無一人。
“他們呢?!”林新闌抬頭望著季雨時,“還在不在?”
季雨時從梯子上下來:“房間移動了,他們去了別的房間。”
季雨時的語氣不算焦急,看上去也還算冷靜,這點遠出乎林新闌的意料。他以為季雨時離開隊友會慌亂,畢竟誰也不想獨自行動。
四個人的隊伍一下子變成了兩個人,還是最不熟悉的兩個。
林新闌作為九隊隊長,雖然在異時空的經驗不足,但好歹也是天穹守護者中的佼佼者。他想到了是怎麼回事:“這說明有人正好在我們附近移動,他們的移動帶動了我們原本的房間,對不對?”
“對。”
季雨時回答道。
林新闌身材修長,面容昳麗,之前沾染到黑色作戰服上的血漬已經幹了,隻脖子上還有一抹,更顯得氣質惑人。
兩人面對面站著,氣氛有些怪異。
季雨時話少,但還是主動對他說:“沒關系,我們都知道房間的移動規律,應該能馬上匯合。”
林新闌也並不著急,問:“我們找他們,還是他們找我們?”
如果兩邊一起行動,那麼走散的幾率就又增加了。
“他們會來找我們。”季雨時說,“我們在這裡等著就好。”
這句話說得簡單,卻不難讓人聽出七隊隊員隻見的默契與信任度。
或者說,是季雨時與宋晴嵐的默契和信任度。
見林新闌微微彎了下唇角,季雨時補充了一句:“我們下來之前,他們看見了這個新房間的顏色,隻要我們不亂走,他們找到我們的可能性比較大。”
兩人在原地站了十幾秒,然後各自找了塊地方坐下。
這種情況下要是不聊天,就真的很讓人窒息了,季雨時本想拿出遊戲機開始玩俄羅斯方塊,林新闌卻打開了話匣子。
“季顧問,聽說你的記憶力特別好。”林新闌說,“你會那麼多種語言,是因為這個?”
季雨時答:“不全是,有一部分是我在大學裡和國外的同學學的。”
林新闌恍然大悟:“男朋友?”
季雨時還沒說話,他便繼續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介不介意談論性取向。”
“不介意。”季雨時說,“但不是男朋友。”
有人說,學一門語言最快的方法便是談一段戀愛。
對季雨時來說卻不是這樣。
林新闌的問話並不叫人覺得不舒服,也沒有別的含義,聽起來就隻是無所事事下的闲聊而已。他從口袋裡掏出那顆骰子,一邊拋著玩一邊說:“那就是單身了?你這麼優秀怎麼還是單身?要不是型號撞了我都想追求你。”
大概被追求得太多了,季雨時說得很直接:“我有喜歡的人了。”
林新闌問:“怎麼不追?”
口中仿佛殘留中巧克力的滋味。
苦澀的,微甜。
季雨時平淡地說:“是個直男。”
第70章
“直男?”林新闌有些意外,隨即了然道,“那確實很棘手,我也絕對不碰直男。”
季雨時:“……”
看來林隊對他自己有很深的誤解。
林新闌結束了性向的話題,聊起別的事:“你在七隊和大家相處得不錯,尤其是你和宋隊,讓我想起來我以前和他一起出任務的時候。”
在林新闌的印象中,七隊的觀察員應該是老於才對。
一年後到底發生了什麼讓老於換成了季雨時,宋晴嵐也對他態度大變,讓林新闌十分好奇,卻沒有糾結於這個話題。
“那時候我們都還在學員訓練營,配合很默契,我想到的他也總是能想到,一起完成了不少任務。”林新闌說,“在學員積分排行榜上,我們總是並列的那兩個,有人叫我們雙lan組合。”
這些季雨時都聽李純說過。
林新闌和他聊這些,看來是真的有點憋屈。
“老宋人不錯,比我有能力。我原以為從學員訓練營出來以後和他分到一隊,想給他做左右翼來著,誰知道……天穹成立這麼多年,逐漸壯大,人手嚴重不足。連我都被趕鴨子上架,做了個新人小隊隊長,就這樣雙lan組合分開了。”林新闌的重點卻不是這個,他很快直奔話題中心,“季顧問,你說,為什麼天穹發展得這麼強大,我們還會被卷進這種被迫進行的任務裡?”
季雨時搖搖頭:“我不知道。”
這是實話。
那個狡猾的“所有時代意義上的天穹”,說什麼他們是勝率最高的小隊,所以需要他們協助完成任務。可是這些任務為什麼要由一個有自我意識的系統指派,中間是哪裡出了問題,都有待查證。
林新闌告訴他:“有陰謀論說時空已經出現了漏洞,因為天穹對時空進行了人為幹預。前不久,暗網上成立了反時間管理聯盟,很多人認為我們的工作沒有意義,因為時間是連續性的,就算天穹發現了一個可能出現的漏洞從而去進行修補,也必然會有另一個漏洞取代它。”
季雨時記起了他在氣泡世界看過的那場遊行。
“天穹滅世!!”
“穿越非法!!”
“停止觸摸時空!!關閉天穹系統!!”
“打倒時間管理聯盟!”
那種大規模的抗議會發生在氣泡世界,是因為它建立在原世界的基礎上,林新闌所說的這種情況遲早會變得和氣泡世界裡的情況一模一樣。
“我們現在的處境……”林新闌說到這裡,環顧這個房間一圈,“可能正在說明這一點。”
季雨時沒有說話。
林新闌轉頭說出結論:“或許時空穿越不該被發明。”
作為一個職業穿越者,竟然產生了對工作的自我否定,還敢堂而皇之地說出來,林新闌真的很大膽。
季雨時沒有接上他的話。
是因為季雨時本就不是一個有雄心壯志、想要做出一番事業的守護者,所以他沒有辦法抒發同感。
“放心,我隻是說一說。”林新闌笑道,“從你們見到我的反應來看,一年後的我肯定沒有辭職。”
季雨時說:“是的。”
林新闌把手中玩弄著的那枚骰子收了起來,意味不明地說:“況且……我是這麼喜歡在積分上追逐宋隊的快感。”
季雨時:“……”
*
兩人在房間裡待了好一會兒,卻沒等到宋晴嵐他們。
季雨時看了看通訊器:“已經過去二十分鍾了。”
難道真如林新闌所擔心的那樣,他們又走散了?他不覺得宋晴嵐會花這麼長的時間都找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