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湖聲嘶力竭怒吼:“你傻嗎?!你哥把那口佛息都還給你了!意思就是叫你幫他對付魔尊的啊!”
話音剛落張順就發現魔尊臉色變了——雖然這表情的變化非常微小,在煙灰彌漫中幾乎難以看清,但張順還是敏銳的覺察到了這一點。他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就像被本能指引一樣,衝上去一手擋住魔尊,一手就去搶他哥!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間發生,就像電影快進般令人眼花繚亂。
張順的手接觸到魔尊的瞬間,金色卍字從他掌心流出,和魔尊身上紅色妖異的紋路相激,發出連串令人牙酸的爆炸聲;與此同時魔尊抓住張順,隨手甩開,張二少飛出去的身體把剛剛勉強爬起來的李湖當頭砸倒,砸得這條狐狸差點直接去見了佛祖。
李湖:“你妹——”
下一秒,金色佛印戰勝了魔紋,魔尊整條手臂皮膚爆開!
——憑良心說,這一下對魔尊這種阿修羅王級別的人來說實在不算致命傷害,但確確實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連張順自己都愣了一下。隻見血霧如噴泉般爆發,剎那間把魔尊染得一身紅,活脫脫像是剛從地獄裡脫身而出!
“……果然不愧是……”魔尊梵羅緩緩道,狹長的眼睛望向張順:“不愧是佛骨……”
他抬腳向張順走來,似乎覺得很有意思般說:“小鬼,確實應該把你當個男人來看了。”
這個時候張順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他身後的虛空中出現了一扇門,門上黑霧氤氲,白骨森森,隨著魔尊走來的腳步,那門漸漸在半空中打開,裡面傳出無比尖銳悽厲的鬼哭聲。
李湖一邊吐血一邊抓住張順:“跑……跑吧,快跑!”
“我哥!我哥還在他那!”
李湖都急紅眼了:“你哥不作不會死,讓他去死吧!魔尊要祭他的阿修羅王法相了啊啊啊啊——!”
就在那一瞬間,魔尊向虛空伸出手,一道足以能灼傷人視網膜的電光化作長劍,裹挾著毀滅一切的電光向張順的後背襲去——
同一時刻,楚河睜開眼睛。
他伸手按住魔尊強壯的手腕,抬頭隻見臉色蒼白如紙,但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淬過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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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準你對我弟弟動手?”
刷的一聲巨響,狂風平地而起,張順愕然回頭!
隻見以楚河的腳為中心,風刃狂卷如萬丈漩渦,而他的背影就在風眼中迅速發生變化,白袍及地長發飛舞,如九天飛翔的鳳凰般,袍袖一振露出修長的手臂,左手抓一串青色佛珠,右手提一把長|槍,以雷霆萬鈞之勢向魔尊當空斬下!
——轟!
張順被兵刃相撞引發的氣流掃得橫飛了出去,哐當一聲背後撞牆,差點沒當空吐出一口血!
他好不容易勉強爬起來,隻見李湖趴在他身邊,掙扎著從口袋中摸出個手機開始錄像。
張順:“???”
“你不錄嗎?”李湖一邊咳血一邊道,“你哥的法相被稱作天道十大美景之一,很難得呢。”說著艱難的打開微信開始發朋友圈。
張順:“………………”
李湖打開一個微信群,哆哆嗦嗦發了幾句話,半晌才叮咚一聲出現了回答。
張順眼角瞥過去,角度太偏看不清屏幕上寫了什麼,隻仿佛看見是幾個不同的人紛紛回復,手機屏幕光映得李湖的臉有點詭異,抬頭幽幽看了張順一眼。
張二少被看得心下發毛,所幸李湖這一眼過後也就不再理會他,對著手機嘶啞道:“別開玩笑了,鳳四在前面賭命呢,周老大還在路上怎麼辦?”
刷拉一條語音發過來,李湖沒力氣把手機舉到耳邊,順手點開公放,隻聽一個帶粵語腔的聲音說:“你才開玩笑吧狐六,我剛跟北京通過話,周暉在大會堂地下守乾坤陣都第三天了好嗎?”
張順隻見李湖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顫抖道:“你說什麼?!”
另一邊,□□和劍鋒相抵,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聲。
魔尊眯起狹長的眼睛,這個動作讓他顯得更加森冷無情,倏而一翻腕,猛然將楚河逼退數步!
張順失聲道:“哥!”
張順跌跌撞撞衝上前,甚至都感覺不到自己脫臼的手肘一動就發出劇痛,但緊接著就被他哥一抬手,硬生生橫攔住了。隻見楚河還是背對著他,鬢發之下露出的那邊側頰白得幾乎發青,幾乎要斷氣一樣急促的喘息著。
魔尊面對面盯著楚河的臉,一字一句道:“你現在真身被毀,元神耗空,心血幾乎都沒了,還敢跟本尊拼法相,就這麼想死嗎?”
——魔尊顯然是真火了,隻聽楚河喘了好一會才勉強止住,直起身來看著他,疲憊道:“那你就來殺我吧。”
這話裡的心灰意冷連張順都聽得出來。他剛條件反射想說不要,就隻見魔尊轉向他,露出一個很明顯的冷笑:“我殺你幹什麼?但這一世佛骨的命,今天我就收下了。”
張順頓覺不妙,千分之一秒內正想是轉身就跑還是迎難而上,就隻見萬頃雷電當頭而下,瞬間就到了眼前!
這一切發生的簡直太快,張順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股大力推得飛了出去。緊接著身後飛來一人把他當空接下,重重落到地上,一把按著他的頭就俯到地面!
下一秒火流如巨龍的吐息,擦著他後腦勺轟然卷過,將他身後的碎磚瓦礫剎那間燒得焦黑!
張順後腦發梢被全數燒焦,知道再遲零點零一秒頭就整個燒沒了。他哇的吐出一口炙熱發焦的血,隻覺得肋骨劇痛無法動彈,回頭隻見半空中接住了自己的人是李湖,而一把將自己推走的是他哥。
——楚河最後擋住了這一擊,後背重重砸到牆上,推力之強甚至讓他整個瘦削的身體反彈了一下,緊接著噗的直直噴出一口血!
撲通一聲楚河摔倒在地,臉頰貼著地面,幾次用力想爬起來卻都失敗了。
魔尊走上前,居高臨下看著他。
“真狼狽啊……”他低聲道,似乎還帶著笑,俯下身去抓住楚河的下巴。
從張順這個角度望去,魔尊強壯的背影擋住了他哥的臉,隻能看到委頓一地的白袍和長發糾纏在一起,角度微微上仰,應該是被魔尊扳著下巴硬拎了起來。
雖然如果現在還覺得這個男人是他哥“男朋友”的話張順就是白痴,但這個動作和角度,還是給他帶來了一種古怪而曖昧的感覺。
“我知道你是不想死的,不然不會跑來找我,借我的力量躲避天劫。”
魔尊俯在他耳邊,輕聲道:“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是跟我走,雖然我不能幫你復活摩訶,但我總能讓你活下去,隻要活下去了,一切都還有可能;第二是殺了你弟弟。”
楚河面容青白毫無血色,眼睫低垂,痛苦的輕微喘息著。
這張終年冷淡如同冰雕一般的臉上出現這種表情實在是太難得了,魔尊幾乎是欣賞的看了一會兒,才在他耳邊含笑道:“我勸你最好快點做決定……我再看你這麼喘一會兒,就得硬了。”
楚河稍微一僵,止住了呼吸。他這麼做實在是太不容易了,喉嚨裡接連被血嗆了好幾下,才勉強咽下一口帶血的唾沫,說:“我……”
“他肯定選第一種,”門口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但我替他選第三種。”
楚河突然重重閉上眼睛,而魔尊愣了一下之後,笑了起來,回頭問:“第三種是什麼,周暉?”
張順忍著肋骨的劇痛猛然回過頭,同一時刻隻覺得李湖長松一口氣,整個人幾乎立刻攤了下來。
門口站著一個年輕人,機車夾克,身材高大精健,正摘下墨鏡露出英俊非凡的臉,那張臉上掛著他一貫有點痞,又萬事不放在心上的那種笑容。張順以前總覺得這種笑容太惹人厭了,但此時此刻又是那麼令人安心,讓那張帥臉看上去都順眼了無數倍。
“第三種就是他留下,他弟弟也活著,你自己回阿修羅道去。別以為我今天是一個人來就沒法弄死你,老子隻是剛才被那陰陽師小美人耗去太多精力了,今兒個不太想陪你玩。”
周暉說著還對張順揮了揮手,特別真誠的問:“怎麼樣,現在看到你哥的男朋友了,有沒有發現還是我好?”
“……”張順問:“你裝逼的姿態能再多維持兩分鍾不?”
魔尊笑了起來,隻用一隻手就輕輕松松抱起楚河,繪著骨鏈的黑袍下另一隻手提起劍,還滴著血的劍鋒向周暉一指,戲謔道:“尊夫人什麼都好,就是挑男人這眼光實在是……能看著自己親生骨肉被天譴打得魂飛魄散還無動於衷的人實在不多,你在六道中也算獨一份兒了。”
不知道是不是張順的錯覺,他隻覺得周暉脊背一僵。
但周暉表情控制得很好,一點異狀都沒有,隻有目光移到楚河身上。
從他剛才進來起,楚河就一點動靜也沒有,既不說話也沒動作,臉被魔尊埋在自己懷裡,也看不清是什麼表情。但從衣袍上結了塊的血和五個指尖都在往下滴血的手看來,已經真正到了強弩之末了。
周暉呼吸深長起來。
魔尊梵羅笑道:“我選第一種,你要不要試試看,能不能攔住我?”
話音剛落周暉向前一步,身側毫無預兆的刮起了狂風!
這風不像剛才祭出鳳凰法相那樣嚴密成螺旋狀,而是極為肆意狂妄,幾秒鍾內就把整個病房轟然壓塌!張順拼著一口氣抓著奄奄一息的李湖迅速退到房角,隻見剛才腳底所在的地面瞬間土崩瓦解,周暉憑空變出丈二金身,提森然雙刀,如天幕倒壓一般向魔尊劈去!
——轟隆!
半棟醫院大樓像推倒多米諾骨牌一樣,簡簡單單輕而易舉的完全倒塌了。暴雨般的大塊磚石中,周暉的法相如頂天立地上古神獸,張開足以吞天的血盆大口向魔尊吞噬下去——
而魔尊身後陡然變高十丈的地獄道門開啟,無數冤鬼魂魄裹挾著著萬頃血海,直直衝上了天空!
張順緊緊抓住斷桓斷壁邊緣,瞳孔因為極度震驚而擴大:“這……這是周一……”
“這是周老大的天道法相,”李湖虛弱道,“你是不是覺得非常可怖,跟鳳四完全不同?”
張順不知道說什麼,點了點頭。
——楚河的法相完全是人,魔尊還有一半稱得上是人。而周暉雖然號稱天道法相,但完完全全就是個上古神話中佔據天地的可怕魔物。
其兇猛殘酷之處,哪怕數萬人在眼前,都不過是蒼茫大地上的一盤血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