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繼續問:「那最後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
「也是巧了,我們在找你的時候有個兄弟碰到了唐皎皎,她帶我們去的。」
「祝龐那一整個包廂的人全被帶到警察局去了,欺負你的人一個都逃不了,尤其是祝龐那伙沾了毒品的人,這輩子都別想出來了。」
「謝謝。」
「你謝謝禮哥吧,出力的是他,包括白祁飛也是賣他的面子。」
晟陽又叮囑了我幾句便掛了電話。
我此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累,失望,難過,驚懼,後怕。
走著走著,我撞到了陳恪禮的後背。
陳恪禮一轉身,愣了一下,說:「你哭什麼?」
我用袖子擦擦眼淚,覺得丟臉,為今天這個可以避免的困境,為我心裡這份不值錢的委屈。
我居然在面對祝龐時猶可支撐,而在此刻,想到陳恪禮他們陰差陽錯找不到我,居然間接是因為秦望的緣故,我感到無比難過。
人家秦望也不是我男朋友,也沒有出軌,他隻是正常地和他的好朋友聚會並且豪氣地請客了一下,他有什麼錯?
甚至決定來接他,都是我一廂情願。
我找不到別人的錯處,隻能生自己的悶氣了。
陳恪禮又問:「徐琬,你哭什麼?」
我總不能和他說我這個別扭的情緒,於是我有點窩裡橫了,我嘩嘩流眼淚,說:「因為,你對我好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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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恪禮:「?」
他嘆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了紙巾遞給我,我沒接,兀自捂眼睛抹眼淚。
他沒辦法,抬起手想幫我擦擦慘不忍睹的臉。
我注意到他手臂上裹了一圈紗布。
我扎的。
我這人,保護我的敵人,痛擊我的隊友。
真是太沒用了。
「對!不!起!」
我一邊眼淚嘩嘩流得更洶湧,一邊中氣十足大吼出聲。
陳恪禮:「差不得了,這不是在軍訓。」
我:「你嘲笑我。」
陳恪禮:「我對不起你行了吧?別哭了,好吵。」
我:「你嫌我吵?」
陳恪禮:「我不說話了。」
8
陳恪禮沒駕照,隻能打車送我回家。
走之前,我盡職盡責地幫秦望叫了救護車,花了一百五十塊錢,希望沒有佔醫院資源。
下了車還要走一段路。
陳恪禮突然問:「你喜歡他?」
他應該是聽到了我剛剛對秦望說的,這人話總是聽一半。
我看著他的側臉,不想說謊,我說:「以前很喜歡,現在不喜歡了。」
陳恪禮:「呵。」
我:「呵。」
我看到他的眉頭舒展了一些。
陳恪禮:「我真的搞不懂女生的心思。」
我:「此話怎講?」
陳恪禮:「晟陽說你暗戀我。然後你現在又說你喜歡他。」
我:「他也是這麼跟我說的。」
難怪之前在食堂的時候我被人說喜歡他,他沒有反駁,果然是晟陽這小子搞的鬼!
陳恪禮:「說什麼?」
我:「說你暗戀我呀。」
陳恪禮:「哦。」
我:「你哦什麼?」
陳恪禮:「他腦子有病吧。」
我:「他腦子有病。」
9
第二天,周一,上午隻有一節專業課,去教室和老師打了個照面,得知今天的課在實驗樓上。
我和文玉收拾了一下教材就跟著老師往外跑。
「琬琬,你看,那個帥哥是不是經管學院的秦望?」
我一怔,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果然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早晨八九點的S城霧霾還很重,空氣都變得黏膩厚重,一眼望不到頭。
秦望站在噴泉之下,身旁的花壇裡盛開著幾叢比人還高的、據說是從北海公園移植過來的木繡球。
花的顏色素凈淡雅,他一身白衣黑褲,眉眼清逸身長如玉,讓花都淪為陪襯。
「哇,這也太帥了吧……」文玉星星眼,繼續喋喋不休,「前幾天有人拍了他上課的時候看書的照片發到抖音上,都不是視頻,就幾張照片,一百三十多萬贊,我的媽呀——我還尋思有可能是照騙呢,結果……」
「小玉,你先走吧,我待會再去——老師問起來你就說我上廁所去了。」
「你幹什麼去啊——」
我對上秦望訝異的眼神,說:「他好像是來找我的。」
「你就下課了?」他上前,邊打量我邊說,眉宇之間能看出盡力掩飾的疲倦。
「你……」我有些不自在地往後退了一步,「我沒事。」
「昨天發生了什麼事情?我聽皎皎說你來找我的時候碰到壞人了,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她就這麼跟你說的?」
我覺得好笑,這事情就被她這麼輕描淡寫地說了。
秦望手碰上我的脖子,他眼睛倒是很尖,那裡昨天被玻璃劃了一個淺淺的口子,他眉頭緊皺,眼裡帶著顯而易見的心疼。
我不動聲色地避開他的觸碰,他手一僵,抿了抿唇又放下:
「早上阿姨來找我,說是我喝得不省人事,你沒辦法才把我送醫院的。我問了皎皎,她告訴我這些,我再問,她就沒回我了。」
唐皎皎沒回他,可能是因為忙著派出所做筆錄。
他繼續說:「我看你早上有課,我就過來等你。」
我不解:「那你可以等我下課的時間點再來,我現在都沒有上完課。」
「我擔心,想著早點過來。」
秦望耐心不好,不喜歡等人,今天估計的確是急了。
我理智地說:「我現在要去實驗樓,今天是第一節實操課,很重要,我不能錯過,我上完課再和你打電話。」
他輕輕點頭,安靜地凝視著我。
我太了解他了,一下子就看出他藏在淡然面具下的擔憂。
擔憂什麼呢?
我也沒事。
至少在他看來我是沒事的。
我一字一句對他說:「秦望,你來是為了我的傷,還是為了唐皎皎的失聯?」
問出這句話時,我的心裡一片平靜。
10
從實驗樓出來時,晟陽在群裡發了張鮮嫩流油的肉夾饃照片,說:【北食堂正宗西安肉夾饃!yyds!】
陳恪禮:【給我帶兩個回來。】
我:【你倆沒在一起嗎?】
感覺這哥倆天天形影不離的。
晟陽:【咱禮哥最近被忽悠辦了張體育館三樓健身房的卡,一大早就晨練去了,把我拋棄,孤苦伶仃,孑然一身,傷心得我吃了三個肉夾饃。】
我皺眉:【手臂傷都沒好,怎麼就去健身?】
陳恪禮:【已經沒事了,小傷。】
晟陽:【不用擔心,這人一天不健身就渾身難受,比起那點傷,還是這個比較重要。】
陳恪禮話說回來:【什麼叫忽悠?離得近的確方便了很多。】
晟陽:【對對對,不是忽悠,是被蠱惑!琬妹你管管他吧,這健身房,前天有個妹妹塞了張傳單給他,今天他就去了,某人不會是想紅杏出墻吧?】
陳恪禮:【那個發傳單的不是男的?】
晟陽:【人家隻是剪了個可愛波波頭,而且人聲音那麼甜,你是有多瞎多聾才會把她看成男的?】
陳恪禮:【我以為是變聲期。】
晟陽:【……】
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突然想到前段時間網上火的那個「為什麼我相信我男朋友絕不會出軌」的話題,陳恪禮實在是符合得不行。
這時候,我又想起了他最開始的九宮格,咽了咽口水。
我:【京爺V張八塊腹肌照看看實力。[色][色]】
晟陽:【哈哈哈哈哈哈,我又想起來陳恪禮當初腦抽在朋友圈發的沉澱,哈哈哈哈哈。】
陳恪禮不再說話。
下課已經是十點鐘了,霧霾散去,天朗氣清。
秦望坐在路邊的長椅上,背對我,那挺拔優越的身影很難讓人不看過去。
我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
我把昨晚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省略了反抗祝龐時的驚險,隻輕描淡寫地帶過,我把陳恪禮和晟陽他們一群人以酒吧工作人員代替,因為我怕以秦望從小到大瘋漲的佔有欲會做些不好的事情。
畢竟,我還是第一次被他以外的人這樣保護。
他的臉色一點一點難看下來,拳頭握緊,骨骼分明的手指沿上青筋暴起。
我第一次看到他臉上出現這種既憤怒又後怕的表情。
他握住我的肩膀,手指觸碰上我脖子上的傷口:「除了這裡,還有哪裡受傷?」
我搖搖頭,然後有些不自在地想躲過他的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