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蒲桃走神,辛甜把她拉到一旁:“就這個妹子,跟雲間宿私底下關係不錯,我是從她那套來的雲間宿還是單身的消息。”
蒲桃心頭發苦,羨慕喃喃:“她聲音好好聽……”人也好可愛。
“收起你那副喪臉,她前年就結婚了,別給自己增加假想情敵了。”
蒲桃:“啊?完全看不出來。”
“她都29了,”辛甜留意到她瞬息萬變的神色:“有必要嗎?唇角快翹上天,你在表演川劇變臉?”
蒲桃撇了下嘴,偏開頭,不做辯解。
辛甜哼一聲,抱來一隻紙箱,吩咐道:“像他們那樣在攤位上擺好就行了”
蒲桃接過,點了下頭:“好。”
她斂目,開始排列那些精緻的徽章。
但全身心投入到擺攤也不能緩解她一絲一毫的焦灼感。
雲間宿現在在幹嘛?
怎麼辦。
她每一秒都會想到他。
思及此,蒲桃取出手機,剛要垂眸看一眼微信。
辛甜忽然高喊:“蒲桃!挪個地!”
蒲桃忙把手機揣回去,掀眸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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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甜正搬著一個等身立牌,“這個放你站的位置,你稍微讓一下。”
“好,給我吧。”蒲桃接過去,仔細穩好後回頭問:“這樣行嗎?”
辛甜豎起一個大拇指。
蒲桃笑起來。
九點整,日光明烈,準時開館。
人流魚貫而入,一下將同人祭會場灌滿。
辛甜戴上定制頭箍,開始發工作室的宣傳小冊。
她們準備得當,展區佈置的很用心,因而也很吸睛,駐足的遊客跟coser不在少數。
蒲桃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有些亂花漸欲迷人眼的懵懂與新奇。
二次元氛圍絢爛而獨特,她沉迷其中,主動取出手機,對內存不管不顧地拍下大量短視頻。
直到,辛甜扯她一把,低聲提醒:“快十點了,你可以去啟程2的展區佔位置了!你男人要登臺了!”
蒲桃一下子被拉回現實,那種心跳急到卡喉的密閉感再次來襲。
蒲桃攥緊辛甜小臂,央求:“陪我。”
辛甜知道她性情,雖嫌棄,但還是答應:“知道了,陪——你。”
畢竟她也好奇雲間宿本尊如何。
兩人趕往目標地點。
蒲桃已分不清是自己心跳更急,還是腳步更急。
遠遠就能望見啟程2的展區,排場很大,佈置相當豪華,其他展區在其襯託下,隻能算參天古木腳邊上不起眼的小野花。
展區內看客攢頭,人聲鼎沸。
一是因為CV見面會開場在即,二事因為遊戲本身就有著相當龐大的玩家群體。
辛甜是參展老人了,對這邊輕車熟路,領著她繞道去視野較好的位置。
蒲桃心砰砰直跳,呼吸都變得緊促。
兩人終於停下。
臺上是身穿遊戲角色服飾的萌妹們在群舞,宅男們興奮揮手,順著節奏伴唱。
辛甜突然撇開蒲桃的手:“你至於嗎,手心全是汗。”
後者吞吞吐吐,搓了搓,掩飾著灼熱的慌張:“熱、熱的啊。”
等跳舞的女孩兒們下去,主持人上臺故作玄虛地宣佈,CV見面會馬上就要開始。
話音剛落,臺下女聲尖叫完全蓋過宅男。
蒲桃聽見人群中有女生在高喊“雲間宿”的名字,聲嘶力竭,幾乎破音。
她耳膜發癢,心更是難耐,有千百個小爪在抓撓。
她交握著手,指節互絞,難以鎮定。
主持人退場。
大螢幕上,開始播放年初出圈的那個堪比西幻大片的遊戲CG視頻,裏面邀請了許多知名CV為角色配音,卡司極強。
開場是奶甜奶甜的蘿莉音。
大屏上,一個身披葉衫手執法杖的矮個自蘿莉滾倒在草野,花瓣飛濺。
與此同時,一個女人拿著麥克風從幕布後走出,她身形高挑,鳳眼上挑,與這音色極有反差。
臺下叫聲起伏。
辛甜也激動起來:“啊啊啊是月見女神!這聲音絕了!!!我戀愛了!!”
……
伴隨著一個接一個CV出場,耳畔齊嘯一波高過一波。
蒲桃捏緊了手,她提前預習過這個視頻。
雲間宿在裏面為一位祭祀配音,是同樣使用法杖的優雅長衫男性。
如果她沒記錯,就是下一個。
包裹過來的整齊吶喊聲證實她猜想,女生們都扯著嗓子瘋狂嘶喊,“雲間宿!雲間宿!”
“我靠我靠我靠要出來了注意看啊!”辛甜猛拍她胳膊,在她的倉亂上添磚蓋瓦。
蒲桃人已至沸點,意識都跟著淩亂散架。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男人的聲線,被麥克風擴大,多了些穿透性、空靈感,在燥熱的場館裏布下一片清涼綠蔭。
臺下躁動的小動物們瞬間就安分下來,這就是雲間宿的魔力。
是他。
每一個夜晚,每一個清晨,都會出現在她枕畔的聲音。
而這個聲音,就快有實體。
蒲桃心率遽地快到站不直身體。
她猛低下腦袋,完全不敢再看。
粉絲們的尖叫再度彌漫開來,能將她淹沒殆盡。
蒲桃立於其間,近乎溺斃。
她聽見辛甜哇唔的驚歎,再難按捺,下意識仰起臉來。
下一刻,她的世界,聲潮盡褪,唯剩怦然。
蒲桃控制不住地熱淚盈眶,天啊,他為什麼這麼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先放一章上來
還有一章
我繼續寫
因為已經想好了,所以想寫完
第15章 第十五句話
出生迄今,蒲桃的擇偶觀是完全模糊的,即便是影視作品裏那些外形卓絕的男星,她也不會為之癲狂,對他們產生幻想。最多隻是跟著朋友一起花癡尖叫,但這些尖叫都流於虛表,很淡很淺,像孑孓浮過水面,是可以一滑而過的網頁。
但此時此刻,她心底有了具體的形象。
這種感受很奇妙,她一瞬間理解了大明宮詞裏的小太平。
男人卸去面具,她的宇宙不再縹緲無涯,忽而變得清晰狹窄,隻有一粒星的輝光。
這顆星就是臺上的雲間宿。
他穿得很簡單,卻完全令人移不開目光。
蒲桃對周遭那些誇張反應感同身受。
誰能想像到他竟然這麼好看。
看到這種長相,你一點都不會意外他能擁有這種聲音。
或者說,聽見這種聲音,你會發現他的長相也完全相匹。
——因為造物主的偏心。
立於高處的男人,高挑,修長,面容清俊,在與主持人講話。
他微微傾身,唇畔有淡笑,有令人舒適的禮貌。
但他架著一副薄薄的無框眼鏡,又讓他顯出幾分寡情疏離。
蒲桃近乎木訥地望著他。
主持人在跟他打趣,盛讚了他長相,並說他一直不露面是不是怕大家對他的討論度以後會轉到外貌上,再也不會在意他聲音。
雲間宿偏著頭,笑著承下他所有梗。
臺下又是一陣尖叫。
蒲桃不自覺跟著傻憨憨揚起唇角。
男人側臉線條好到辛甜罵髒話:“操,什麼身高,什麼眉骨,什麼鼻樑,什麼下頜線,仙男下凡?”
是的,他有種感知範圍以外的好看。
如在大街上遇見,會移不開眼,卻不敢奢求與他有故事。
蒲桃恍惚想著。
男人的出場,是空氣裏灑下的一包迷/幻藥,能讓在場所有人傻掉。
主持人寒暄套近乎:“我們宿男神是近視嗎?”
雲間宿點了下頭:“嗯,一百多度,平時一般不戴,今天怕看不清臺下。”
啊——
所有女孩在叫。
他的回答似乎別有用心,蒲桃臉忽然就燙到不行,知覺也重新回到身體裏。
短暫的互動後,雲間宿回了後臺。
辛甜比她還動容:“蒲桃,快啊,馬上聯繫他啊!雲間宿千裏送,今晚就趕緊本壘拿下好嗎!”
蒲桃不能言語,一種情緒在肆無忌憚地翻湧,蒲桃知道那是什麼。
自卑,來勢洶洶且翻倍暴漲的自卑,填滿了她。
她,這個一無是處的她,沒有任何佔據上風有能抓他眼球的地方。
連今天要穿什麼都在瞻前顧後,化妝也手生晦澀,最後能展現出來的,隻能是最普通也最平凡的她。
辛甜還在為她激動:“你們商量好了穿情侶裝的?”
蒲桃回神:“嗯?”
辛甜一指她上衣:“都是白襯衣九分褲。”
蒲桃完全沒意識到:“有嗎?”
“對啊,快打電話給他啊,我求求你!”辛甜恨她還慢慢悠悠完全不心急。
蒲桃被她推著走,輕“哦”了聲,摸到挎包裏手機,卻遲遲未動。
辛甜拱她胳膊,“發什麼愣呢。”
蒲桃回魂,剛要象徵性地把手機拉出來,掌心震動一下。
她心跟著打抖,把它取出,是一條微信提醒。
蒲桃已經有所預見,她咽了下口水,點開。
雲間宿:見面嗎?
他言簡意賅,蒲桃卻像被起搏器用力一拽,又哐一下跌回去,周身震盪,不知怎麼回答。
她完全沒辦法面對他,因為他那麼完美無瑕。
也是因為他的完美無暇,她反而更想落荒而逃。
不知如何描述,這種躑躅,這種瞻顧。
蒲桃垂下手,也把這個舉世難題擺到心臟中央,好像自己是不得體的祭品那樣羞於呈上。
她渾渾噩噩跟著辛甜回到聲息工作室的攤位,心神不定地拿起手機又放下。
辛甜保守著這個秘密,隻是不一會就來問她怎麼還不走。
她隻能說還沒到時候。
蒲桃也不想錯失良機,但她真的太普通了,那個人,一定會失望透頂吧。
她不敢冷雲間宿太久,可自己暫時也下不了決定,隻能拿起手機回復:我能再考慮下嗎?
雲間宿回的很快:好,我下午兩點會離開展館。
他足夠尊重,給她一個最後期限。
審判日來臨前,她也並不痛快,被看不見的刑具桎梏,快要絞死她心臟。
蒲桃糾結到岔氣,腹部隱痛,仿佛連跑一千米。
她握著發燙的手機,坐在一旁,降低存在感,以防辛甜又來攛掇她主動聯絡。
就這麼猶疑到正午,辛甜叫她出去用餐。
蒲桃這才如臨大赦,從凳子上起身,結伴走出場館。
天氣很好,天色一碧如洗。
聲息工作室在附近餐廳訂了個包廂,已經有一批社員先行過去,辛甜跟其他幾個斷後。
一行人迎著日頭,到達餐廳。
來到二樓,還未進包廂,就聽見裏面的談笑聲。
蒲桃心不在焉地跟著辛甜進門,她思緒纏身,騰不出工夫細掃桌上人,逕自在朋友身側空位落座。
辛甜正在跟人打招呼。
蒲桃瞥了瞥手機,而後微掀起眼皮,看到滿桌菜餚,色香味俱佳,而她卻提不起一絲胃口。
蒲桃完全揚眸,終於開始注意周圍都坐了哪些人。
僅一眼。
蒲桃宛若被扼住喉頭。
剛剛隻在臺上見到的男人,此刻就坐在她正對面。
一張圓桌,他們是一百八十度的起始與末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