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昨天在我家睡的,”司念看著沈蔚玨的臉色刷白,立刻補充,“是睡沙發,他長途回來太累了,就睡在我家沙發上了。菜快糊了……”
沈蔚玨揮舞著木質鍋鏟:“一會兒再教育你。”
說完,就又縮回了身子,繼續劈裏啪啦炒菜。
她對著電腦發了會兒呆,覺得沒什麼不妥,立刻又開始刷網頁。
今天是上海電影節,她一早就拿到了票,可那種地方,要不然你就是萬眾矚目的電視明星,去走個紅地毯增加曝光率,要不然就是純觀眾,樂呵呵圍觀。
像這種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編劇,還是在家看看現場照片,挺好。
沈蔚玨擺了一桌子菜,才過來拍了拍她的肩:“我敢打賭,你肯定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司念抬頭看她,疑惑了三秒:“好像,不會是你生日吧?”
沈蔚玨齜牙,表示憤慨:“認識你這麼多年了,沒一次記得我生日。”
她立刻狗腿地合上電腦,抱起可樂:“可樂,對阿姨說生日快樂。”
“滾。”
“……你知道我數學不好,記不住所有人生日,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可樂莫名所以,眼睛溜溜圓的看著沈蔚玨,沈蔚玨不忍遷怒它,摸了摸毛茸茸的貓頭:“是智商問題,我就不信你記不住任何生日,你那個初戀的,記得嗎?”
11月11日……
完全因為太好記了。
司念抵死不認:“早忘了,不是說了嗎?是初中的事,都青史成灰了。”
兩人有模有樣吃了一頓燭光中餐,沈蔚玨才想起了上海電影節。
Advertisement
她打開電視,隨手調到鳳凰衛視:“來,繼續。女人都念舊,又容易幻想,人家一個眼神動作明明很普通,你卻很容易當作暗示。要冷靜,時刻提醒自己,‘我不是萬人迷’。”
司念哭笑不得:“我不是萬人迷,這點兒我很清楚。我怎麼覺得,你做的不是法制節目,是婚戀紀實……”
“他現在有女朋友嗎?你不知道吧?或者人家早就結婚了呢?”
司念喝了口水:“我怎麼知道?”
沈蔚玨歎氣,“說不定你已經是第三者了,好在還隻是個苗頭,懸崖勒馬吧。”
“……”
司念啞口無言。
沈蔚玨一貫理性。也就是這種理性,讓她從前男友被好友搶走後,就始終單身著。
她擺出了一副聆聽教誨的姿態,拉過麻辣小龍蝦的盤子,開始耐心剝起蝦殼。
“是程晨啊,”沈蔚玨忽然盯著電視說,“《情迷》真不錯,難得出來一個片子,導演比男主角還搶手。你不知道我們臺小姑娘採訪完他,回來就滿玻璃牆都是他的照片,天天都是說如何如何好……”
她莫名心跳的快了些,側頭看電視。
果真是程晨和《情迷》的女主角王依然。兩個人正走過紅毯,被主持人請到了露天採訪點。程晨很自然地握住王依然的手,從自己臂彎中牽出來,扶著她站在了自己身旁,不同於昨日的風塵僕僕,今天還真是……道貌岸然。
主持人開始例行公事,寒暄,奉承,問下一檔新戲計畫……
司念一個小龍蝦剝了足足兩分鐘,直到鏡頭轉到下一組明星時,沈蔚玨還意猶未盡地評價:“那個王依然穿那麼高鞋幹什麼,都快掛他身上了。”
她把蝦肉扔進嘴裏,忽然就聽見手機震起來,忙對可樂使了個眼色,可樂立刻叼起沙發上的手機,跑到她面前。
沈蔚玨嘖嘖感歎:“真是什麼人養什麼貓,也就你這種懶人,能把貓訓成和狗一樣。”
她擦乾淨手,剛想還嘴,就看到了手機上的名字……
程晨?
他不是剛走完紅毯嗎?
她心虛看了眼沈蔚玨,接起電話,很正常地‘喂’了聲。
電話那裏有些吵,有人笑著寒暄,有人低聲打著招呼,似乎是已經進場了。程晨清了清嗓子,也不知是對誰低聲說了句抱歉,才對電話說:“雪碧一整天沒吃東西。”
……
一個人在電影節內場,身邊坐著一堆美女帥哥,名導製片,然後打電話來說‘我的狗一天沒吃東西’……司念覺得自己已經夠不會擺姿態了,沒想到還有個比自己隨便的。
她不知道說什麼,隻好胡亂推測:“是不是感冒還沒好?沒胃口?”
他慢條斯理地駁回:“不會,它一生病胃口最好,是不是你給它吃了什麼,讓它養成了習慣?”
司念順著他的思路,努力思考。
貓狗的口味最容易被養刁,可自己喂的都是他給的狗糧啊。
啊,對了,奶。
“是奶,我每天早晚都會喂可樂奶,它也會跟著喝,”她一瞬有種做壞事的愧疚,可想想又不對,明明是盡心照料,吃好喝好,有什麼好愧疚的……
那話那邊安靜了會兒,似乎是王依然在說什麼,程晨捂住電話回了兩句,才繼續對她道:“應該不會,我每天也會喂它牛奶。”
好吧……問題就在這裏。
司念長出口氣:“是這樣的,這幾年國內乳製品不好,可樂喝的都是奶粉……”電話那邊沒出聲,她索性一鼓作氣交待完,“是德國原產的喜寶奶粉,含益生菌的,吃了絕對不過敏不上火,也不會虛胖……我都是讓有孩子的朋友幫我帶的,如果你需要,我送你兩盒。”
她承認她是太寵可樂了……可是貓才十五年壽命,吃些奶粉也不算過分。
電話那頭長久的沉默後,程晨終於無奈地笑了:“等回去再說。”
第六章 可樂and雪碧(3)
關於奶粉事件,司念自知理虧,特意給程晨快遞了四盒奶粉,附帶了淘寶代購地址。
程晨隻回了條短信,三個字‘好,謝謝’。
她抱著手機,站在地鐵口發呆了三秒,覺得沈蔚玨說的對。或許他早就有了女朋友,又或者就是和他合作過的那些女藝人之一,所以,要避嫌了。
忽然又跳出條短信:編劇,你到哪兒了?
是劉助理。
司念撐開傘,很快回了條:雨太大了,打不到車,剛從地鐵出來。
鋪天蓋地的雨落下來,濺起的水成功打濕了小腿。
劉助理很快發回來:導演和老闆都到了,香港廣場一樓咖啡廳。
結果她繞著香港廣場足足轉了十分鐘,裏邊轉了一圈沒找到,隻能打著傘繞著整幢大廈走,哪兒有什麼咖啡廳……正找的頭昏腦脹時,忽然看見很熟的一個人影,就站在Apple門店前。
來往的吵鬧人群中,他就那麼安靜看著馬路方向,像是在等著什麼人。
這也太巧了吧?
他忽然動了下,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司念下意識把傘壓低了下。權衡著,決定避嫌。
豈料剛才轉過身,手機就響起來。
她清了清嗓子,接起來,還沒發出聲音,程晨就直接道:“你在哪?”
就在你附近……
可萬一這麼說了,豈不是又要見面?
她從傘邊沿瞄了眼程晨的位置,不動聲色閃到了玻璃門裏:“我啊,剛睡醒,”雨聲太大,她隻好接著編,“在陽臺晾衣服。”
很多人站在這裏躲雨,她因為接電話,沒來得及收傘,被身側人狠狠橫了眼。
“你等下,”她不好意思收起傘,才說,“有事嗎?”
這個位置,僅能看到他的背影。
電話那邊默了會兒,才很是清淡地說了句:“聽說你約了我談劇本,剛才李曉清的助理說你已經快到了。”
和他?談劇本?
司念張了張口,這下糗大了。
程晨似乎不大在意她剛才的小謊話,直截了當問:“到哪裡了?”
“……快到了。”
“香港廣場分南北兩座,你在馬路南面,還是北面?”
玻璃門前密密麻麻站滿了人,她站在裏面,怎麼知道自己在路南還是路北?
司念努力判斷著,還沒下結論,程晨又追問了句:“算了,告訴我,你身邊是Apple門店,還是Tiffany門店?”話裏攙雜了些許的笑音,似乎猜到了她對方向沒概念。
“Apple。”她放棄了最後掙扎,老實說出了位置。
最後的事實證明,她真的是分錯了南北。程晨和她坐下時,李曉清才笑吟吟看著司念說:“程導說出去抽煙,沒想到就碰到你了。”
司念笑了笑,接過單子,一行行看著咖啡名。
李曉清公司偏愛都市劇,司念則是專攻古裝,兩個人早認識,卻始終沒有合作。這次李曉清特意賣了個關子說要搞一部古裝電影,找了名導做噓頭,司念沒多想就接了,卻沒想到……導演竟然是程晨。
她從咖啡單中抬頭,看到程晨在拿紙巾擦著身上的雨水。
她的傘太小,剛才兩個人從馬路上過來,他幾乎被淋了個濕透。一張紙巾,沒擦幾下就扔到了桌上,他卻不覺得自己有多狼狽,又抽出了一張紙巾。
“不過程導,”李曉清頗有深意看程晨,“你站在門外抽煙,怎麼身上都被淋濕了?”
程晨笑了笑:“剛才看見司念在對面,估計她分錯了南北廣場,就過去接她了。”
水滴順著他的下巴流下來,李曉清也抽出張紙巾,替他擦著臉。
很微妙的動作,司念不動聲色移開視線。
李曉清貌似是剛離婚?該不會……
她正亂七八糟想著,就聽到程晨清了清嗓子:“小阿姨術後恢復怎麼樣?”
小阿姨?
司念默念了一遍。李曉清笑了聲,道:“我媽一直念叨你,你要真想著她,就去醫院看看。好了,我們開始吧。”
司念回過頭,看到程晨還在擦身上的雨水,若有似無看了她一眼,仿佛看穿了她剛才天馬行空的想法。
她心虛地笑了笑,也不能怪我啊,誰讓你們剛才動作那麼曖昧。
誰能想到李曉清是你表姐……
這兩年她避開了數次和程晨合作的機會,卻總聽人說他很敬業,潛臺詞就是非常折騰人。上次拍廣告已初見端倪,這次一開始談劇本,她就發現他真的很難搞。
資料是前天才發過來的,她都翻過一遍,可也隻是匆匆掃了一眼。
程晨卻仿佛看了很多遍,每每說的她啞口無言,到最後李曉清都看不下去了,笑著拍了拍手心:“好了好了,合同還沒簽呢,你別把我的編劇嚇跑了。”
“她一直這樣,”程晨淡看了司念一眼,總結道,“不逼她,給她三年也看不完資料。”
這回連李曉清的助理都眼神曖昧了。
到最後離開時,李曉清和程晨去後期公司,地址恰好就在司念家附近。李曉清儼然一副程晨肯定會同意的架勢,直接拉著司念去搭程晨的便車,兩個人到了車庫,跟著程晨走到輛車後,李曉清立刻笑了聲:“程導,你終於想開了?換車了?”
司念認真看了眼這車,確實夠讓人驚歎的。
上次見他,還是很內斂的車,換得真快。
導演就是導演。
她很是自怨自艾了一下,為什麼導演和編劇就差的這麼遠呢?
因為是下班時間,又是暴雨,車開的不是很順暢。
李曉清從冰箱裏拿出罐兩罐可樂,遞給了司念一罐:“我記得二十幾歲時候,我和我老公窮的不行,連房租都快交不起了,他卻總想著以後買車要如何如何。每次騎自行車帶著我,都會假模假樣地問‘你老公這輛寶馬如何?’,我隻好配合著喊‘加速加速,超車超車’,要多傻有多傻,”李曉清說完,笑著看了眼程晨:“沒有男人是不喜歡車的。”
程晨微微笑了下,打著方向盤,直接上了高架橋。
李曉清忽然想到什麼,很是八卦地回過頭,看坐在後邊的司念:“我想起來了,晨晨曾經講過他的初戀很喜歡車。”
……我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