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治郎在這樣的目光中微微曲手,忽然有些難以言喻的緊張。他心跳登時加快了不少,連帶著臉上都升騰起些許熱度。
在鈴蘭答應之後,他原本高興極了,現在卻有點想在鈴蘭的視線下落荒而逃了。
他匆忙下移視線,花魁的手正輕撫著禰豆子的臉頰,在她銜著竹節的嘴唇上輕輕一點,少年立即感到幾分燥熱。
這、這樣是不禮貌的。
如果被鈴蘭花魁誤以為是猶豫或後悔的話,就不好了。
炭治郎望了回去,不知為何,有點無法拾起剛才坦坦蕩蕩的心情了。
奇怪,明明什麽也沒做什麽也沒想,隻是被鈴蘭花魁這樣笑看著,就感覺掌心有些兒發癢。
……是,什麽鬼的血鬼術嗎?
少年強大的腦回路將他帶到了別處。
鈴蘭對他的想法渾然不知,隻是確認了——炭治郎並非對她無意。
好歹浸泡在花街多年,對男人察言觀色可是新造和花魁的必修課。她輕輕松松地看出這一點,往日因為炭治郎毫不逾距的舉止而茫然失落的心都一點點泛起了高興的氣泡、
有什麽,比你中意的少年同樣對你有意更令人心神蕩漾的事嗎?
有什麽,比你中意的少年願意為你贖身娶你為妻更令人歡喜的事嗎?
——沒錯,結婚!
(我們花魁被贖身後是要嫁人的。)
就像鯉夏花魁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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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鈴蘭對自己未來夫婿的要求,也隻有“溫和可靠”、“嘴甜會哄她開心”、“家人溫柔可愛最好有個妹妹或姐姐”這三點了。
現在看來,炭治郎完全滿足,或者說就是為炭治郎量身定做的。
溫和可靠自不用說。
炭治郎為人沉穩,工作盡職,能力高,短短數月就升了不少。……不過,因為那是一份和危險打交道的工作,鈴蘭替他開心之餘也很擔心他。
更重要的是,他對花魁的職業沒有一絲一毫的偏見,從始至終都將時任屋的大家當作普通的女孩子,盡心盡力地對待,始終散發著那份純粹的善意。
漂亮的妹妹也不用提。
鈴蘭低頭看著膝蓋上的禰豆子,炭治郎驕傲地說禰豆子是他們村最好看的女孩子,這樣清麗標誌的容貌就算是在花街也排的上號。
而且性格隨哥哥一般可愛,會攤開雙手任由鈴蘭擺布換裝,也會在鈴蘭彈琴畫畫後彎起眉眼鼓掌“嗯嗯嗯”,還主動擋在鈴蘭身前“兇巴巴”地擊退過其他心懷不軌的客人,簡直妙不可言!
至於嘴甜會哄鈴蘭,
——炭治郎完全是鈴蘭的取向狙擊。
最早送禮物時三句話離不開鈴蘭,明面上送給大家的禮物,但每一樣的挑選理由都是為了鈴蘭。
今天贖身時也是大膽地打出直球:“因為,這是鈴蘭花魁一直以來的願望。我想讓鈴蘭花魁自由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全中!)
鈴蘭高興極了。
如果她有尾巴、且媽媽桑不在的話,一定從和服下鑽出來搖起來了。
她同樣鄭重地收下零錢,沒有去清點其中的數目。
這是一定不夠的,但是沒關系,鈴蘭一開始也不是打著讓炭治郎為自己贖身的主意,隻要他有這個想法並有實際行動就算是通過考核了!
鈴蘭的小金庫裏放著進入花街以來積攢的錢。
她因為容貌出色,在振袖新造時就已經是時任屋知名的藝伎,從小到大被當作未來的花魁培養,在才情教養容貌上都是準花魁一流水準——還不用和其他新造一樣安排接客。
在這期間的出場費已是一筆不菲的價錢,成為花魁後更是每場都收千金。
因此,小金庫的錢用來替自己贖身還是勉勉強強夠用的。
她不會讓炭治郎為難。
炭治郎贈送自己的這筆錢,要在結婚後再使用。
(那麽,讓我來給炭治郎回報吧。)
鈴蘭想著,請炭治郎喝了茶吃了點心。最後的時候,才擡起手,朝炭治郎招了招手,彎起眉眼,聲音也輕輕柔柔的:“炭治郎大人,我很高興。”
她認真道:“所以,我想提前給你獎勵。”
“……?”
炭治郎雖有不解,但他無法拒絕鈴蘭的要求,遵照本心地挪了一步過去。
“請……再過來一點。”
炭治郎便挨的近了些,膝蓋對著膝蓋,但仍舊留出了一段稱得上安全的距離。但現在的距離近的足以聞見少女身上的清香。那股貼身用的燻香,禰豆子也曾用過類似的,但此刻的感覺和聞妹妹的自然而然截然不同,空氣濃濃鬱鬱的,讓人微醺。
他幹澀地咽了咽,抓住膝蓋上的衣袖,無措又茫然地擡起頭:“……”
花魁小姐彎唇輕輕一笑,那股淡淡的馨香便和她本人一起落了下來。
迄今為止殺過不少鬼,在鬼殺隊的任務鍛煉下身體素質條件都超出常人一截的炭治郎卻仿佛失去了行動能力。他眼睜睜地看著鈴蘭倒下來,有柔軟的東西觸上唇畔,驚的他腦海中炸起煙花,立即就僵住了。
炭治郎:0_0
直到鈴蘭移開這個吻,拉開些許距離,那雙墨色瞳仁笑意盈盈地看著他,炭治郎還維持著豆豆眼呆滯的狀態。
但是,不用伸手去摸也能感受到臉上的熱度。
他張了張唇,突然失去了言語。
為、為什麽?!
剛才發生了什麽?!
這樣的展開——?!
這樣的反應,卻被鈴蘭誤以為是“不夠”的意思。
少女一眨也不眨地注視著他,有些驚訝他的想法。但想了想,又覺得不是不能理解。
既然炭治郎也對她有意,那麽親吻就是兩人都心悅的事情。
會覺得剛才那樣的淺嘗輒止遠遠不夠也是可以理解的!
畢竟雖然是少年,但也是個男人嘛!
鈴蘭最懂男人了。
(我越來越高興了!)
(不過,炭治郎之前有沒有和女孩子接吻的經驗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鈴蘭心知肚明,在寫信的這段時間裏,炭治郎對她毫無保留,除了禰豆子之外,也沒有比和鈴蘭更要好的女性了。
(沒關系,那就讓我來教他……嗯!)
鈴蘭·什麽都會·花魁又覆身過來,衣擺落在膝蓋上小睡的禰豆子臉上,驚醒的女孩子不適地動了動,“唔姆”地睜開眼。
帶著香氣的唇落下來的瞬間,炭治郎覺得自己應該推拒的——剛才失去的所有力量在冷卻時間裏回來了不少,但不知為何,他的手卻落在了禰豆子的眼睛上。
女孩子細長的睫羽撲稜稜扇動著,對哥哥正在做的事一無所知。
掌心酥癢一片,炭治郎隻覺得四肢百骸都發麻發癢,從頭到腳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隻有在少女探進來時,他被激的一哆嗦,才仿佛找回了半點清明。
誒,誒——?
第四章:
04
——總覺得,全身都變得奇怪起來了。
花魁小姐纖細的手指落在炭治郎的肩膀,輕輕扶著,幾縷發絲隨風吹拂在臉頰一側,從接觸的地方蔓延到全身的熱度一寸寸升高,竈門炭治郎大腦一片空白。
“……”
鈴蘭花魁……
鈴蘭花魁,是炭治郎見過的最最最好看的女孩子——和禰豆子並列。
她性格溫柔親和,和鯉夏花魁一樣從來不端著架子,總是笑吟吟的,如嬌花一般明豔。鈴蘭在時任屋人氣頗高,底層的禿們也更願意在她和鯉夏花魁身旁做事。
但在所有人都以為的溫和端莊背後,鈴蘭也有著嬌氣活潑的另一面。
這一面,看著她出落成亭亭玉立的美人、拿他當妹妹寵愛的鯉夏花魁知道,和她從小一起長大姐妹情深的新造小葵知道。
發現她怕蟲子怕黑所以做了許多事,因此得到鈴蘭信任依賴的炭治郎也知道。
她會拉著他跑去鯉夏花魁的房間嚇人——然後被突然來訪的媽媽桑逼得躲進衣櫥裏;還會央求炭治郎陪她去摘果子——人前端莊如月的新造擼起袖子爬上扶梯,坐在枝頭笑,不經意間踩岔落下來。
那時候。
和鈴蘭花魁藏身於狹小黑暗的櫥櫃中,以及慌忙接住鈴蘭花魁的瞬間,心跳好像也和現在一樣快。
炭治郎朦朦朧朧地意識到。
這是和其他女孩子相處時從未有過的、心動——近乎於心悸的感覺。
糟糕了呀。
……
一如鈴蘭所想,炭治郎完~全不會接吻。
他是個不會在接吻時換氣的笨蛋。
面對這樣青澀的反應,技巧稱得上嫺熟的鈴蘭快要親不下去了。
所以,當炭治郎顫抖地做了一個推開的動作時,她就順勢放開了對方。
少年整張臉紅的滴血,著急地縮回手,跪坐著低頭——明明是他自己放開的鈴蘭,現在卻有點空蕩蕩的悵然若失感。
但這抹少年懵懵懂懂的情緒很快就被他拋在了腦後,炭治郎大聲道:“對不起,是我冒犯了鈴蘭花魁。”
(誒?誒?這種反應……)
明明是她強吻少年的鈴蘭拍拍炭治郎的手,假裝生氣道:“炭治郎大人,這種時候不應該道歉的呀。”
“誒。”
“那,應該說什麽——”
竟然乖乖問了。
鈴蘭垂下眼瞼,漂亮的瞳仁注視著炭治郎。
僅僅被這樣簡單地注視著,炭治郎就有種心慌的悸動。
花魁小姐在眼神勾人這方面可以說是爐火純青。
她一寸寸地靠近了,曖昧地吐息在身前,帶著周圍的熱度一寸寸升高。
炭治郎如同當機一般看著花魁小姐親吻過後紅的有些誘人的唇,遲鈍地感受到她將碰過自己唇的指尖壓在了自己唇上,然後微微一笑。
什,什麽,所以——
難道說是想繼續那個吻嗎?!
炭治郎:“——?!!”
他驚的反射性後仰了一下,又不好意思做的太明顯傷了鈴蘭的心:“鈴、鈴蘭花魁……”
在他人面前端莊如月的花魁小姐鼓起了臉:“誒?誒,為什麽嘛?炭治郎大人不喜歡嗎?”
(明明,明明剛剛雖然很笨拙卻也接受了我的說——)
這直白的問題太令人害臊了。
“……不,不。”
炭治郎幹巴巴地,下意識地遵從本心道,看見鈴蘭黯淡下的眸光後,著急解釋:“不是鈴蘭花魁想的意思……我很……,隻是,隻是,為什麽?!”
“誒?”
“那個,為什麽,為什麽鈴蘭花魁要突然……我?”
炭治郎在這一方面雖然青澀,卻也知道,接吻、擁抱,是互相喜歡的人之間做的事。
他雖然對鈴蘭花魁有幾分朦朧的好感,但總覺得——今天至今發生的一切都輕飄飄的像泡沫,他就像是撈到了水中的月亮一般,這必然不可能是現實。
禰豆子聽著哥哥和鈴蘭的話,不解地眨眨眼,摸摸哥哥的手。
手心癢極了,炭治郎的臉更紅了。
啊,對了,是因為他提出了要替鈴蘭花魁贖身。
所以,所以鈴蘭花魁才會說給他“獎勵”。
炭治郎依舊保持著跪坐的姿勢,擡起頭的眸光真誠真摯:“我明白了。但是,我想幫鈴蘭花魁贖身,但我對鈴蘭花魁絕無非分之想,隻是想讓鈴蘭花魁開心。”
“禰豆子也是,因為知道鈴蘭花魁會高興,所以她也很開心。”
(……什麽居然沒有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