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隻有他們能聽到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地輕聲笑道。
“別來無恙啊,我的前男友。”
第18章 有緣
“……”
——“寧微塵, 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
——“嗯,認識。下次見面,我告訴你我們以前什麼關系。如果有下次的話。”
“別來無恙啊, 我的前男友。”
“…………”
葉笙抬頭, 終於露出來到這場鴻門宴後唯一一個可以稱之為裂開的表情。
他鋒冷的杏眼回視寧微塵, 薄唇緊抿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跟他平時面無表情一樣, 可是稍微渙散瞪大的瞳孔還是泄露了主人公此時並不平靜的心情。
葉笙滿腦子,“這tm是什麼玩意兒?”
前男友?他上次分析得出結論自己記憶模糊的隻有五歲之前。
所以, 五歲之前他還能蹦出來一個男朋友來?
他怎麼都不知道自己那麼了不起。
寧微塵好整以暇地欣賞了下葉笙難得的“失控”, 隨後站直起身子,朝葉笙露出一個善意燦爛的笑容來,出聲道:“好巧, 沒想到真有下次再見的時候。”
他身形颀長,嗓音清澈含笑, 黑色西裝襯出腿長肩寬,渾身上下的氣質都是介於青年少年間的明淨瀟灑,一雙眼睛看人時好似還蘊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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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我們很有緣啊。”
葉笙依舊處於被他“前男友”那三個字砸懵的狀態, 跟見鬼了一樣不說話。
不光是他現在“見鬼”, 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有種“見鬼”的錯覺。
尤其是他旁邊的謝家一行人,在寧微塵靠近俯身和葉笙做出那般親昵動作的時候,就已經懵了。一句好似故友重逢的話說出口,更是讓黃怡月本來就沒什麼血色的臉愈發蒼白。
秦流霜和秦思遠也反應過來, 跟著走過來, 站到寧微塵旁邊。
看著坐於位置上這個樣貌出色冰冷的少年, 秦流霜出聲問道:“微塵, 你們認識?”
寧微塵點頭:“嗯,小姨,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想要認識的人。”
秦流霜更震驚了,“他是你在國外的朋友嗎。”
寧微塵搖頭:“不是,他是我在火車上遇到的,”他勾唇,想了想,眨眼說:“一個很有意思的人。”
很有意思的人。秦思遠的視線也難掩驚駭地看向葉笙,可是看著少年滿臉寒霜依舊不掩冶豔的臉,又將所有的話吞了回去。
葉笙深呼口氣,平復下去心情,把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收回去,決定當寧微塵前面的話是在放屁。開始想著再次見到寧微塵的好處——對,好歹他的魚鱗項鏈可以拿回來了。
整個謝家都寂靜無聲。謝文慈臉色發青發白,唇瓣顫抖。
黃怡月這時候回過神,顫巍巍地道:“笙笙。”
葉笙沒有理她,抬頭看向寧微塵,語調冷漠說:“是啊,好久不見。”
寧微塵似笑非笑看著他。
葉笙繼續道:“寧微塵,上次分開時,我好像有樣東西忘在你身上了。”
寧微塵挑了下眉。
葉笙還想開口時,秦流霜已經說話了。
她眼眸對葉笙流露善意笑意,溫和地說道:“既然是微塵的朋友,也是我們秦家的貴客了,等下你們兩個就坐一塊兒吧。”
葉笙沒說話。
寧微塵輕笑一聲,搖頭拒絕道:“謝謝小姨。但我現在可能更需要一點單獨的空間,和我的這位朋友聊聊。”
“走吧,我們私下談。”
他朝葉笙伸出手,薄紅唇角勾起。在流光璀璨的宴會廳裡,眼眸卻隻專注看向葉笙。仿佛在萬眾矚目中進行一個隻有他們之間知曉的約會。
葉笙沒有去籤他的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和寧微塵的事,確實需要私下處理。
“去哪兒?”
葉笙的聲音很淡。
寧微塵說:“湖邊吧。”
“好。”
葉笙並不是一個習慣被人注視的人。他從小到大的生活環境裡,被人“盯”上並不是件好事。陌生人的視線往往是在物色羔羊,緊隨其後的隻會是盜竊、搶劫和行兇。
這讓他非常反感被人打量。
於是他走得很快,也不去管在別人眼中這是不是一種沒有禮貌沒有教養的行為。反正今晚之後,他和這裡的人一個都不會見面。
對比起葉笙冷著臉的不告而別。
寧微塵倒是宛如名利場的熟客,轉身風度翩翩,清聲笑著說:“我先失陪一下。”
秦流霜愣愣地點了下頭,臉色困惑,有點匪夷所思地看著這一幕。她是寧微塵的小姨,也是整個淮城跟他接觸的最多的人,她知道這個外甥骨子裡有多難以接近。但是現在的這一幕,又完全顛覆她的認知。
此刻家屬賓客侍應生都集中在宴會廳,外面的花園安靜得空無一人。葉笙穿著一身銀白色的西裝,低下頭手指把玩著耳塞,月色照耀下他整個人好似籠罩在一層薄霜冷霧裡。
寧微塵快步跟上,對於這次重逢看起來心情很不錯,甚至還在後面笑著喊了句:“哥哥,湖邊已經到了。”
葉笙:“……”
靠!
葉笙暗罵一聲髒話,走到湖邊的紫藤花架前,忍無可忍回過身去,剛好對上寧微塵一雙噙笑的眼眸。
列車到站那日那個危險、曖昧、冷酷的瘋子,好像都不見了。站在他面前的是第一次見面,幹淨純澈腦子有病的富家公子。
葉笙服了,扯動嘴角,煩躁說:“你有病嗎?還裝個屁。”
寧微塵含笑說:“我有沒有病,你不清楚?至於我在不在裝,回答這個問題前,我想先問說一件事。”
葉笙掀眸看他。湖面波光粼粼,花架上細粉的小花纏上綠藤,有一朵被夜風吹落,落到了他的發絲上。
寧微塵湊過來,乖乖地幫他把那朵小花從發絲上取下,眼眸一彎,小聲道:“葉笙,你覺得我們這樣背著眾人偷偷離開,像不像在偷情?”
第19章 意外
葉笙想著剛剛萬眾矚目的離席, 難以置信說:“你覺得我們這算是背著他們偷偷離開?”
“不算嗎?”寧微塵笑了聲,不以為意:“哦,那我們就是光明正大地偷情。”
葉笙:“……”
偷個屁。
葉笙恢復面無表情, 伸出手:“我的魚鱗項鏈。”
寧微塵站在花架前,低頭看著他攤開的潔白掌心一會兒, 笑著把叢葉笙發上拿下來的那朵花, 輕輕放到了他的手裡:“你想對我說的就隻有這句話嗎?”
“除此之外沒什麼好說的。”葉笙也沒想真把魚鱗項鏈要回來, 畢竟是自己在列車上送出去的東西, 他想了想,坦率誠實道:“我現在很需要用那條項鏈打開一樣東西,借用一下, 事後馬上還給你。”
寧微塵被他逗笑了:“你真以為我是喜歡那條項鏈?”
葉笙:“……”這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寧微塵說:“我隻是喜歡你給我的東西罷了,重點是你給的。”
葉笙言簡意赅:“你還不還?”
寧微塵說:“我沒把它帶身上。它現在在酒店,你要跟我去酒店嗎?”
葉笙:“走。”
湖面上的嫋嫋水汽浮散到二人中間,身後的繁華燈火好似都模糊在溶溶月色裡。寧微塵桃花眼看著他一會兒, 輕笑說:“我需不需要提醒你一下, 跟前男友去酒店, 很像是一種暗示。”
葉笙一愣,皺眉:“什麼?”
寧微塵聳肩說:“你要跟我舊情復燃的暗示。”
葉笙:“……”
葉笙忍無可忍:“寧微塵,我現在十七歲。十七年沒出過陰山, 隻在很小的時候沒有具體記憶。你是想說你和五歲的我談過一場戀愛?你是變態?”
寧微塵想了想, 認真跟他講道理:“葉笙,我比你還小幾個月啊。如果真的那時候談戀愛, 你應該比我更變態。”
“……”
靠。葉笙感覺和寧微塵待在一起的時候, 他身上屬於正常人的情緒就會格外強烈。十有八九是氣的。
寧微塵對於人際交往非常擅長, 分寸感和距離的把控從來恰到好處。雖然一般情況下是他給別人距離感, 讓別人保持分寸。不過面對葉笙的時候, 那種遊刃有餘的完美人設好像就不再需要了。
寧微塵笑出了聲,隨即馬上收斂。
“對不起,我就開個玩笑。”他眨眼討好說:“你當然不會是變態,我是。”
葉笙對於自己變不變態不想評價。他在陰山聽到過的關於自己的負/面/評價多了去了,怪胎惡/種變/態雜碎,早就懶得去爭辯什麼。至於寧微塵變不變態,他覺得1444火車上,他也了解得很透徹了。
“我答應了秦流霜要留下來,提前離場並不禮貌。”寧微塵解釋完,又低頭看了眼腕上的手表,笑著說:“宴會結束後我會帶你去酒店,把項鏈還給你。隻是現在,你是要回宴會廳還是跟我在湖邊走走?”
他哪個都不想選。
葉笙說:“有沒有第三個選項?”
寧微塵抬眸看了他一眼,忽然意味不明笑了:“葉笙,你總說我在你面前偽裝。可是現在不是你在裝嗎?”
他語氣輕微冷淡:“你明明對我們之前的關系很感興趣,為什麼裝作不在乎,壓著不問。”
葉笙抿唇,漆黑的眼眸亮如寒星,靜靜看向他,不作回答。
寧微塵卻是展顏一笑,雲淡風輕地就換了個話題:“大學生活還愉快嗎?”
也許是這靜夜的風太溫柔,讓人的思緒變得安寧下來。寧微塵的聲音不帶笑時就跟寒泉清溪一樣,仿佛能淨化治愈人心。葉笙之前對盒子的煩躁,對傻逼的戾氣,對黃怡月的厭惡都慢慢地消散。
葉笙把那朵塞到自己手中的花丟到湖裡,沉默很久,才漠然開口:“愉快。”
寧微塵說:“那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你明明不喜歡這裡的一切。”
他的語氣含笑卻毫不留情面:“我想,你給自己安排的大學生活裡,應該不包含這些東西吧?”
葉笙早就認清了自己演技不好的事實。尤其在寧微塵這種影帝面前,什麼偽裝也不會作數,他也就懶得裝了,直言道:“過來看看,我的親生母親到底想把我推進什麼火坑。”
他在車上已經知道了打開盒子的方法,也知道從黃怡月嘴裡聽到的外婆遺言隻會七分假三分真。其實從性格上來說,葉笙就不會是一個會去緬懷惦念死者遺言的人。
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強迫他過來,會答應這場宴會,說到底隻是為了給一個自己報復黃怡月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