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辰憂的面容依舊安詳,白煙樓甚至仿佛看到他嘴角掛上了一抹微笑。
那一天,白鹽裡雞飛狗跳。
沒人知道他們的老大白煙樓今天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看見一個人就發火。
白煙樓真的是要氣炸了,他的記憶力過人,所以能清楚的記得本子上何辰憂寫的所有內容。
有人和白煙樓打招呼,白煙樓一扭頭,看見他的臉腦子裡就冒出一個:十六。
白煙樓:“……”
那人被白煙樓兇狠的眼神嚇到,道:“白、白老大,你怎麼了?”
白煙樓微笑:“沒事啊。”
那人:“……”
白煙樓:一想到這人被何辰憂看過,就好像把他的那個部位切下來怎麼辦。
那人褲襠一涼——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褲襠一涼,他趕緊顫聲道:“白、白老大,我還有點事,先、先走了。”他說完就溜,趕緊跑了。
白煙樓看著他的背影,眯起了眼睛,他想,何辰憂肯定把這人的屁股也看了……
總而言之,何辰憂留下的那些數據,差點沒把白鹽毀了。
好在這個世界的白煙樓不是原世界線那個偏激的異能者,他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沒有用異能把整個基地全部清洗一遍。
但是雖然沒有這麼做,白煙樓卻也在心中將這件事演練了無數遍,搞了那段時間他看誰都是殺氣騰騰,眾人均都安靜如雞,深怕刺激了他。
白煙樓對著何辰憂說:“你可以啊,連死了都這麼折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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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辰憂面容安詳。
白煙樓說:“我氣的要死。”
何辰憂依舊沉默。
白煙樓說:“又難過的要死。”
他吸了口氣,低低的說:“你回來吧,你回來了,想幹什麼都隨你。”就算你的異能是透視,我也不怪你,你想去哪裡,都可以。
然而何辰憂卻已經去了他最想去的地方,白煙樓到底是沒辦法扭轉生死。
有的人走了,日子卻依舊要過下去。
眾人都察覺了白煙樓的變化,但也都無力改變。
白煙樓依舊理智,他理智的發展著白鹽,理智的操控著一切。
王妍子的孩子六歲了,正是活潑的年齡,近年來基地裡有了不少的新生兒,他們有的有異能,有的卻沒有,但全是白鹽裡最珍貴的資源。
王妍子一支活在內疚之中。她總覺得,如果當時自己對何辰憂關注多一點,那他就不會孤獨的死去了。
王妍子的丈夫勸她,說就算發現了又怎麼樣呢,基因型溶血症是絕症,早晚要走的。
王妍子說:“但是可以晚一些……”
她丈夫說:“可是你確定他想晚一點走麼?”溶血症後期使用的治療方式極為痛苦,有不少人都想放棄。
可若是白煙樓知道了何辰憂的病症,他怎麼會同意讓何辰憂放棄生命。就算過度治療,白煙樓也不會讓何辰憂輕易的離開。
王妍子垂了頭,她說:“我放不下。”
於是丈夫也不勸了,隻是低低嘆氣,摸了摸她的頭。
放不下的,也不止王妍子一個人。
隨著白煙樓的位置越坐越高,給他身邊塞人的也越來越多。
有幾次還塞到他房裡了,但一般這種人,在發現白煙樓的房裡有一具屍體時,整個人都會有點不自在。
白煙樓也不趕這些人走,就點根煙坐在沙發上跟人嘮嗑。
他說:“他走了之後我還是經常夢見他。”
被送來的小男孩臉色有點難看,他強笑著,說:“白先生真是長情。”
白煙樓說:“對啊,他也這麼說的,他昨天晚上還來了,我一睜眼就看見他站在床頭。”
小男孩有點笑不出來了。
白煙樓說:“模樣有點變化,就是臉變白了,也沒有瞳孔,不過還是我喜歡的他。”
小男孩的笑容徹底僵住了,他感覺屋子裡有點涼飕飕的,連帶著眼前本該順眼的白煙樓,也變得有些鬼氣森森。
白煙樓說:“手腳也有點浮腫,指甲掉了……但是沒什麼影響。”他的語氣是那般纏綿,就好像已經親眼看到了自己死去的愛人。
小男孩腿有點軟,甚至不敢往白煙樓的方向看一眼。
白煙樓說:“所以你今天晚上要留下來陪我麼?”
“我就不打擾白先生了。”那小男孩趕緊告辭,說,“再見!”
白煙樓含著煙,看著他匆匆離去,隨後嘲諷一笑。
“何辰憂,你看看,他們都怕你。”白煙樓說,“但我不怕,就算你變成了鬼,也肯定很好欺負。”
“但是我累了。”白煙樓把玻璃打開,在何辰憂的唇上印上一個吻,他說,“我好累啊。”
何辰憂還是他離開時的模樣,面容安詳,神情淡然,好似再過幾日,就會突然醒來。
但白煙樓卻已經清楚,醒來這件事不過是他對何辰憂的錯覺,他的愛人,不會再睜開眼了。
白鹽成立的第十年,成為了全球合法的異能組織。組織裡異能者上萬,但因為有詳細的條約束縛,且數量一直被限制在可控範圍內,不但沒有造成恐慌,反而和民眾相處和諧。
白煙樓開始逐漸移交自己身上的事務,淡出白鹽。
兩年後,白煙樓失蹤了。
當白鹽發現白煙樓失蹤的時候,還掀起了一股恐慌,有人懷疑白鹽會不會因此內亂,但過了一段時間才發現,白煙樓在臨走時,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他給眾人留了封信,信裡隻有一句話:我走了,別找我。
至此,再也沒有人見過白煙樓,他成為了白鹽這個組織裡的一個傳說。
王妍子知道白煙樓走了,她有兩個孩子,今年小的那個剛好四歲。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她的表情很平淡,說他或許早就想走了,隻是沒有放下。
有人問他說沒有放下什麼。
王妍子說:“沒有放下,和何辰憂一起生活過的一切。”
最後從長夢中醒來的不是何辰憂,而是白煙樓。
他終於發現,沒有何辰憂的生活,就是噩夢,現在,他也要從這個夢裡醒來了。
第135章 虛幻的現實(一)
“陳立果,陳立果!”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陳立果,你再不起來我揍你了啊。”聲音繼續在陳立果耳邊響著……
“陳立果,你還給我裝睡,眼睛剛才睜開了這會兒居然又給我閉上!”叫他的人似乎有點惱了,接著,陳立果感到全身一涼,撲面而來的寒氣迫使他不得不睜開了眼睛,一睜眼,便看到了一張陌生女人的臉。
“你還睡,看看幾點了,再睡你今天又要遲到!”女人的模樣看起來三十多歲的模樣,畫著精致的淡妝,此時正皺著眉頭看著陳立果。
陳立果整個人都有點懵,條件反射的按照女人的指示穿衣服,洗漱吃早飯。
吃早飯的時候,餐桌上還坐了個看報紙的男人,這男人的模樣竟是和陳立果有七分相似,看見陳立果來了,道了一句:“果果,你還睡,又被你媽罵了吧。”
陳立果腦子還是亂的,含糊的應了聲。
直到吃完早飯,坐上了車,陳立果腦子才轉過彎來問系統這是怎麼回事。
“就是這麼回事。”系統說,“我把資料輸給你,你就知道了。”
陳立果看著窗外景色,說了聲好。
然後系統就像之前的世界一樣,把資料輸給了陳立果。
陳立果一收到資料,整個人都傻了。
這個世界的陳立果,是他,卻又不是他。他們活在同一個世界,遇到了同樣的人,隻是命運卻是完全相反的。
和原世界的陳立果不同,這個世界的陳立果不是孤兒。
不但不是,還有愛他的父母,他的家境優越,不用為生活費學費發愁,幾乎可以用一路通塗這四個字來形容他的人生。
長得好看,成績好,家境優越,這樣的他,喜歡上了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當看到那個男人的面容時,陳立果的心髒好像被大錘錘了一下,半晌都沒有緩過氣來。
陳立果說:“為什麼會是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世界?!”
系統倒是一貫的冷靜,他說:“陳立果,這是最後一個世界,你要改變的不是其他人的命運,而是你自己的命運。”
陳立果說不出話來。
這個世界的陳立果,並沒能和他喜歡的人在一起。因為大學剛剛畢業,他正欲表白,就遭遇了一場車禍,死於非命。
根據系統提供的一些線索,這場車禍恐怕不是意外而是人禍。
陳立果說:“萬萬沒想到啊,你居然是這種系統,還能這麼玩兒的。”他真是被系統傳輸過來的關於這個世界的資料震驚了。
系統:“有啥想說的。”
陳立果說:“看來無論哪個世界,我的審美都蠻一致的哦。”
系統說:“對啊,死法也挺一致的。”
陳立果:“……”
兩人正說著話,陳立果在這個世界的爸爸就道:“果果,到了,下車。”
陳立果背著他的書包往下走。
他爸在駕駛室裡問他說:“要不要我放學來接你?”
陳立果說:“不用了,今天我和他們約了打球。”
他爸說:“行,那你回家的時候注意安全。”
這個世界的陳立果還是學校籃球隊的主力隊員,一般一周需要訓練個兩三次。
陳立果一邊往學校裡面走一邊對系統說:“我在我的世界和他相遇的時候,也是在籃球場。”
系統說:“打球的時候認識的?”
陳立果說:“對啊,他坐在場邊喝水休息,滿臉都是汗,我就過去找他說話……”
系統說:“你還會搭訕?”
陳立果說:“那可不,我過去之後就對著他說,‘同學,你這個塑料瓶喝完了可以給我嗎?’”
系統:“……”這說話的風格很適合陳立果。
兩人說著便進了教室。
從進學校的時候,就有人和陳立果打招呼,看出他在這個世界的人緣很好。
但事實上若不是系統幫陳立果復習了一遍,陳立果壓根就不記得自己高中同學長啥樣了。
陳立果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仿佛自己又回到了甜蜜的青蔥歲月——這種美好的感覺止於課代表來找他收作業。
“陳立果,你該不會又沒做吧?”那課代表是個可愛的小姑娘,短發,穿著校服,戴著眼鏡,但已經能看出美人坯子的味道,她說,“這次我可幫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