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棋眼淚流個不停,他說:“三——不,陛下,陛下承諾我,若是我幫他,他登基時,便幫我脫了奴籍。”
脫奴籍,這件事陳立果的確是幫不上忙,雖然他可以不把樂棋當做奴隸,但就算他撕掉了樂棋的賣身契,可樂棋依舊沒辦法脫離奴籍,隻因樂棋是特殊的官奴,唯有皇帝可釋。
陳立果道:“這我倒也能理解了。”
樂棋跪著往前移了兩步,抓住了陳立果的衣角,哀求道:“大人,大人——我真是鬼迷了心竅,你原諒我吧,不要趕我走。”
陳立果輕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樂棋的腦袋,他說:“你已脫了奴籍,不想去過屬於自己的生活嗎。”
樂棋搖著頭,眼淚流的更兇了。
陳立果溫聲道:“大丈夫生於亂世,當帶三尺劍,立不世之功——這亂世於百姓是災,於英雄是福。”
樂棋聽的懵懂。
陳立果道:“你是定然不能在待在我府中,隻是脫了奴籍之後,你想去哪裡,都可以同我說說,我能幫得上的,都會幫你。”
樂棋道:“大人你真的不怪我嗎?”
陳立果平靜的笑著,他說:“不怪你。”
樂棋又哭了起來,隻是這次的哭聲裡沒了恐慌,全是孩子受了委屈般的悽涼,他道:“大人,事情為何到了這般地步,大人——”
陳立果覺的此時的自己就像是一個佛主,身體四周都在散發著金色的光圈,啊,是誰在裝逼,好刺目。
樂棋從早上哭到了下午,最後哭著哭著睡著了,陳立果看他可憐兮兮的模樣,有難過——他一天都沒有吃東西,就光看著樂棋哭了。
但看著樂棋哭成這模樣,陳立果又覺的把人家叫醒有點不人道。
好在樂棋也沒睡多久,醒來之後整個人都呆呆的,道:“大人,我睡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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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立果道:“……半日了。”
樂棋道:“大、大人怎麼不叫醒我?”
陳立果道:“多睡兒吧,看你累了。”
看著這般體貼的陳立果,樂棋的眼淚又差點出來了,他哽咽一聲,道:“大人,你真好。”
陳立果見他眼淚還在眼眶裡,趕緊道:“我有些餓了,你替我拿些吃的來吧。”
樂棋哎了一聲,起身去了。
陳立果長舒出口氣,對著系統道:“樂棋哪裡都可愛,就是太愛哭了。”
系統:“……”
陳立果道:“你看我多堅強!從來沒哭的這麼慘過。”
系統沉默了一會兒,慢吞吞道:“你哭的比他還慘過。”
陳立果:“啥時候?”
系統:“昨天。”
陳立果:“……”他也迷之沉默了片刻,隨後小心翼翼道,“不是有宿主隱私保護系統嗎,你咋知道的。”
系統:“因為結束了,你還在哭。”
陳立果:“……”這他媽就很尷尬了。
系統:“邊哭邊說不要。”
陳立果:“……”
系統:“呵呵。”
陳立果深深的感覺到了系統的變化,他不知道是什麼讓當初那個什麼都依著他的系統,變成了現在這副嘲諷臉,陳立果失落了:“你變了。”
系統:“這叫進化。”
二人正說著,樂棋端著飯進來了,他進來的時候表情很是小心翼翼,陳立果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什麼事,他太了解這孩子了。
但陳立果太餓了,所以他也沒急著問,喝了口粥,吃了點菜之後,他才不緊不慢的問:“出什麼事了?”
“我、我剛才聽到有人傳消息來……”樂棋更加小心了,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斷斷續續的說:“宮裡有位公主……出事了。”
陳立果喝粥的手微微一頓,他說:“哪位公主?”
樂棋道:“惠歌公主……”
陳立果道:“出什麼事了?”
“公主……公主她……”樂棋她了半天,都沒能說出來。
陳立果心裡有底,所以並不太慌,他道:“說啊,怎麼了?”
樂棋咬牙道:“公主仙逝了。”
陳立果聞言,手裡的碗砰的一聲落了地,他瞪大眼睛,第一次在這個世界表現的如此失態:“你說什麼?”
“據說是染了惡疾。”樂棋小聲道,“一晚上的功夫,人就沒了。”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顯然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所說的話。
陳立果第一時間雖然十分的震驚,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樂棋說的事不可能是真的,因為按照系統的尿性,如果燕之瑤死了,那他絕對會在第一時間被抽離這個世界。
但雖然如此,這突發事件還是讓陳立果有些措手不及。
樂棋見陳立果神色呆滯,自是以為他家大人遭到了嚴重的打擊,他急忙道:“大人,大人,您要撐住啊,惠歌公主定然不願看到您出事的。”
陳立果面無表情:“我知道了,你替我準備馬車,我要進宮。”
樂棋咽了口口水,他看著陳立果平靜的神色,心裡卻慌的要死,他說:“大人……”
陳立果高聲厲呵:“快去!”
樂棋見狀不敢再多說什麼,轉身出去就給陳立果準備入宮的馬車去了。
陳立果道:“怎麼樣,我這演技給幾分!”
系統:“不提供聊天功能。”
陳立果:“哼,你這樣很容易失去我你知道嗎。”
系統:“求之不得。”
陳立果:“……”
樂棋準備的很快,他進來後看見陳立果沉默的坐在床頭,有些擔心的問:“大人,您還好吧?”
陳立果淡淡道:“我好得很。”
樂棋推著陳立果,二人一起上了馬車。
車上,陳立果闲得無聊問了句:“你什麼時候跟的陛下?”
樂棋聽到這話自是覺的陳立果在追究此事,他回答的羞愧極了:“已、已經好幾年了。”
“怪不得。”陳立果說完這句話,便閉了眼睛。
樂棋欲言又止,話到了嘴邊,卻又全都咽了回去。大人知道自己背叛了他,卻沒有怪罪自己,那自己還有什麼資格去說其他的事情呢。
昨天才從宮裡出來,今日又要回去,還是主動的。
陳立果此時的心情十分的復雜,他萬萬沒有想到,燕景衣辦事效率居然這麼高,他昨天提出的要求,今天居然就辦了。
燕景衣也是篤定了陳立果肯定要來,所以提前便同宮人打好了招呼。
陳立果進宮這一路上毫無阻攔,從出門到見到燕景衣不過花了短短半個時辰。
樂棋被留在了門外,他擔心的看著陳立果扶著輪椅進了書房。
“睡了一天,可休息好了?”燕景衣正在看桌子上的折子,聽見陳立果進來,連頭都沒抬。
“陛下。”陳立果道,“我聽聞了惠歌公主之事。”
燕景衣停了筆,抬目:“嗯?”
陳立果道:“……為何是仙逝?”
燕景衣把筆一摔,直言道:“我後悔了不行麼?”
陳立果不語。
燕景衣見陳立果不為所動,笑了:“好吧,其實,是她太不識相了,竟敢頂撞我。”
陳立果疲憊的笑了笑:“然後?”
燕景衣冷冷道:“然後?然後自然是她惹怒了我——新皇登基,死了不痛不痒沒什麼存在感的公主,也沒什麼大事吧。”
陳立果道:“我明白了。”
燕景衣說:“你明白了什麼?”
陳立果輕笑一聲,道:“我明白陛下定然是在同我開玩笑。”
第28章 英俊的斷腿小軍師(十五)
聽到這句說笑,燕景衣倒是真的笑了起來,他冷冷道:“朕倒也好奇,這燕國之中,還能有誰,說朕是在說笑?”
陳立果語氣平平道:“皇上一言九鼎,臣實在是不信,皇上所言都是為了騙臣。”
不過片刻,二人之間沒了你我,隻見君臣。
燕景衣道:“你過來些。”
陳立果抿唇,滑動輪椅到了燕景衣的面前。
燕景衣居高臨下的看著陳立果,他的眼神裡沒什麼溫度,看起來很是薄涼,他冷冷的吐出兩個字:“跪下。”
因為身體的緣故,陳立果向來是免了跪禮,可燕景衣今日卻出口要他跪下。陳立果垂了頭,艱難的用手移動著身體,折騰了許久,才終是用那雙無力的腿,跪倒在了地上。
“嵇大人。”燕景衣說,“朕對你很失望。”
“臣隻想知道,臣到底是讓陛下失望了。”陳立果神色依舊淡漠,不為所動。
“你既是喜歡惠歌,為何不求她嫁給你?反而要讓她被貶為庶人?”燕景衣的語氣中暗含怒火,他覺得自己似乎發現了一個事實,一個非常糟糕的,卻讓他必須接受的事實。
“臣對惠歌公主隻有憐惜,並無愛意。”陳立果道。
“哦?”燕景衣似笑非笑,他說:“既然你們並無男女私情,那這又是什麼?”
他說著,將一枚簪子扔到了陳立果面前。
陳立果定睛一看,才發現那簪子竟是惠歌公主母親的遺物,是他從當鋪裡找回來的物件。他本想在惠歌大婚之日,將此物作為一個驚喜送予她,卻不想竟是被燕景衣發現了。
“是樂棋?”陳立果抬頭問了一句。
燕景衣冷冷道:“不是他,你身邊的探子,比你想象中的多。”言下之意,便是陳立果雖然刻意避開了樂棋,但他每次進宮同惠歌相見,都被燕景衣看在了眼裡。
陳立果為燕之瑤做的一切,在燕景衣的眼裡,便成了讓他無法接受的日久生情。
“陛下到底想說些什麼?”陳立果看出燕景衣氣的不輕,輕嘆一口氣。
“你為何不娶妻。”看見陳立果一副油鹽不進,泰然處之的模樣,燕景衣心裡的火氣更旺了,他勉強忍下,冷冷發問。
“臣身體殘疾,就算成了親,也隻會拖累他人。”無論是神態亦或者語氣,陳立果在說這話的時候都十分平淡,就好像在說著別人的事情。
“原來是這樣。”燕景衣冷冷的笑了笑,他又重復了一遍,“原來是這樣,嵇大人果真是憐香惜玉,舍不得那人bandian。”
還未等陳立果反應過來,卻見他猛地抬手,竟是將桌子上所有的奏折都揮到了地上:“嵇熵,朕居然沒有看出你竟是這樣想的。”
陳立果正難受的跪在地上,便被燕景衣拉住手腕一提,整個人都送入了他的懷中。
“陛下!”陳立果猛地瞪大眼睛,整個人都被燕景衣死死的抱住。
“朕道為什麼你要幫燕之瑤……呵,說來也好笑,我竟是當你要取了貶為庶人的她。”燕景衣說,“朕怎麼就沒想到,你這樣的人,怎麼會趁人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