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放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不、不是,我剛剛開玩笑的,咱們小太陽多招人疼啊,你說說,從小到大,上到老師家長,下到同學朋友,誰不喜歡你啊,要不是哥們兒我內心強大甘當綠葉,早就自慚形穢跟你絕交了。”
夏知許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
誰不喜歡他?
許其琛啊。
兩個人不知不覺走到了公交站,陳放側著腦袋看著夏知許,見他也沒有因為自己的安慰有所好轉,於是決定還是提供些有建設性的建議,“你不就是想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嗎?你回想一下,從什麼時候開始小許同志跟你斷絕革命友誼的?那天你都做了些什麼事?”
夏知許皺著眉仔細回想,卻被陳放拍了拍肩膀,“你要坐的車來了。”
“哦。”夏知許跟陳放道別,自己上了車。
陳放跨上自己的自行車,突然覺得哪裡不對勁。
這家伙的狀態怎麼這麼熟悉呢?
騎了幾十米,他忽然想到,這不就跟前些天小黑把他女朋友惹毛了之後的狀態一毛一樣嗎?
夏知許這朋友交的,簡直魔障了。
一個人坐在公交車上,夏知許仍舊皺著眉,思緒亂七八糟,忽然想到了那天晚上他在車裡對許其琛說起發帶的事。
可第二天他也好好的啊。
好像就是從第二天的下午開始的……
夏媽媽準備了一大桌子菜,一聽見鑰匙開門的聲音就喊道:“知許回來了?快點去洗手,媽媽今天燒了好多你愛吃的菜。”說著從廚房裡走出來,摸了摸夏知許的臉,“哦喲我的寶貝兒子又是籃球賽又是奧數,都累瘦了。”
誰知道夏知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把書包裡的發帶抽了出來,扔在茶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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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這是?”夏媽媽拿起老大的發帶,“前兩天還吵吵著讓我給你找,怎麼又不要了。”
夏知許抬頭,“媽媽,哥哥現在的女朋友是他上初中時候就追的那個嗎?”
莫名其妙被兒子問了一通,夏媽媽愣了一會兒,“好像是……追了……”她伸出手指頭掰了掰,“嗬,八年了。”
夏知許絕望地歪倒在沙發上,“這個發帶有毒,我以後再也不帶了。”
“你在胡說什麼啊?”
夏知許沒吭氣,在他的心裡,他已經十分篤定,這個發帶絕對沾了哥哥的晦氣,所以自己一戴上就出現人際交往上的大危機。
哥哥當年也是靜儉的風雲人物,如果不是點背,怎麼可能追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追八年呢,這太不科學了。
想了這麼半天,在沒有其他的理由可以解釋了。已經是非正常狀態的夏知許自暴自棄地在心中肯定著這個似乎更加不科學的答案。
更可怕的是,他對自己將“追女孩”和“討好許其琛”這兩件事直接劃等號這種偷換概念的做法毫無認知。
不管怎麼說,這個發帶以後是不能戴了,眼睛被汗迷瞎了都不能戴。
下午一點的時候,夏知許就急匆匆出門,一個人坐在站臺等了快半小時,終於看到許其琛從拐角處走過來。許其琛一看見他就要躲,夏知許豁出去了,直接上前抓住許其琛的胳膊,死活不讓他走。
夏知許不知道的是,許其琛躲他不完全是因為那條沒送出去的發帶。
實際上,發帶隻是導·火·索,真正讓他想要逃離的,是自己異樣的心情。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情緒被眼前這個人的一舉一動所操控,這種感覺對他來說既陌生又可怕。
甚至會因為他的一句無心之言,自作主張跑去買了一條發帶想要送給他。
明明他說的是“你說我要不要買”,而不是“你可不可以給我買”。
為什麼自己會這麼主動?
夏知許是一個可怕的人,會讓遇到他的人都喜歡上他。
許其琛開始害怕了。
“你不許走!”夏知許緊緊地抓住許其琛的胳膊,十一月的天氣有些冷,他不知道等了多久,鼻子尖都有些紅。
許其琛愣愣地看著他,眼睛睜得大大的,像一隻受了驚的兔子。
夏知許意識到自己可能太用力了,手指放松了些,語氣也輕柔起來,“我的意思是……你別走嘛。”
撒嬌的意味太明顯了。
許其琛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半天也不說話。
729來了。夏知許害怕許其琛跑掉,抓著他的手臂把他一起拽上了車,直接用自己的公交卡刷了兩次。隔著校服外套和厚厚的羊毛衫,他小臂的觸感軟軟的。
等了半小時的夏知許一下子就不冷了。
路修了兩個月還沒修好,車廂裡滿滿當當,沒有給許其琛半點拉開距離的機會。
兩個人隻要上了一輛車,就隻能緊緊挨在一塊。這就是許其琛這些天不願意和他一起坐車的原因。
他的手臂仍舊被夏知許緊緊地抓著,手心的溫度似乎可以從厚厚的布料傳導到他的皮膚,讓他覺得灼熱。
這麼多人站在一起,夏知許想說的話也沒辦法說出口,隻能這麼靜靜地抓著他,不讓他躲開。一直到他們倆下了車,許其琛覺得不太合適,才開口說:“你松開我。”
“那你別跑。”
“我不跑。”
夏知許這才稍稍松開了些,許其琛雖然沒跑,但是也站得離他遠了一點。讓他覺得怪委屈的,自己難不成是什麼殺傷力很大的傳染病病毒嗎,為什麼許其琛這麼避之不及。
下午的第一節 課是數學,數學老師講著新課,夏知許對著許其琛的背影發呆,心裡還是很難受。
踢他的凳子他也不會回頭了。
瞟了一眼同桌的桌子,看見了一個便利貼,夏知許忽然想到了一個辦法。
“把你這個借我用一下。”
他將便利貼反了過來,拔了筆蓋就要寫,同桌提醒道,“反了,這面是要粘上去的。”
“我知道。”夏知許把頭埋得低低的,自顧自地寫完了一張,然後翻過來,貼在了許其琛的後脖子上。
感覺自己的脖子上被貼了個什麼東西,許其琛原本不想理會,可是這樣也不好看,萬一被路過的主任看見了更是麻煩。他隻好將手伸到後面,撕下了那張便利貼。
[理我一下嘛。]
許其琛飛快地將便利貼貼在了桌面上,空白的部分朝外,假裝什麼都看不見。
又是一張,輕輕地貼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錯了,都是我的錯。]
你錯什麼了啊。許其琛無奈地想著,他根本沒有做錯什麼事,無聲嘆了口氣,將這張紙貼在了剛剛那張的上面。
第三張。
[雖然我現在還不是很清楚我做錯了什麼,但是沒關系!隻要你不開心,都是我的錯。]
看到這一張,許其琛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都什麼跟什麼啊,這個奇奇怪怪的家伙。
還沒等他把手上這張貼到桌面上,脖子上又多了一張。
奇怪,有點重。
許其琛在地理老師的眼皮底下悄悄把便利貼撕下,拿到面前一看。
上面沒有寫字,隻畫了一個笑臉,還有一個衝下的箭頭。
箭頭指向的,是他用透明膠粘的一顆很小的糖,琉璃糖紙在秋日的陽光下閃著彩色的光。
抿著嘴唇,抑制住想笑的心情。
自己的情緒就是被他控制了,許其琛現在百分之一百確信。
“一張五塊錢。”同桌將手伸到夏知許的面前,“拿錢來。”
“你也太黑了。”夏知許把剩下的便利貼扔到她手裡,“我不用了。”
“嘖嘖嘖……”同桌搖了搖頭,“可惜了,咱們班最好看的兩個小伙兒。”
夏知許皺著眉頭,“可惜什麼?”
同桌瞥了他一眼,無聲地做了個口型。
Gay裡gay氣。
新課講完了,數學老師推了推眼鏡,“把你們月考的卷子拿出來。你們自己說,多少題是我之前講過的,啊,一到了考試還是一錯錯一大片。”
夏知許剛剛完成了一件大事,心情愉悅地轉著筆。
“班上就一個滿分,給你們看看別人的卷面和答題過程,夏知許,”數學老師喊了他一聲,“把你的卷子拿上來。”
筆啪的一下從手中脫落,掉在桌子上。
都……揉成團了……
夏知許從抽屜裡翻到了那個紙團,尷尬地把它一點點展開,努力地捋平,可還是皺得要命。
數學老師下了講臺,走到他的跟前,“快點啊。”
夏知許悻悻地將皺巴巴的卷子遞給老師,眼睛都不敢看他。
“你!你這是怎麼回事?”
“不小心,把它當廢紙了……”
全班同學都跟著笑起來,許其琛也忍不住低下頭偷笑。
下午最後一節課是班會,也是13班和7班的籃球比賽,班上籃球隊的人早早地就被叫下去,剩下班上的其他同學,無聊地做著作業,聽著班長說最近學校裡的一些重大活動,還有班主任交代的需要傳達的事。
“……除了剛剛說的那些之外,很快是咱們學校的六十周年校慶了,每個班都必須出一個節目,咱們班有才藝的同學可以過來找我報名。就這些了。”班長合上了手裡的小本子,看著死氣沉沉的同學們,補了一句,“大家收拾一下,下去看比賽吧,我已經跟張老師申請了。”
“耶!!”大家聽了這話,一瞬間活了過來,班長立刻坐了噤聲的手勢,“大家下樓的時候小點聲,不要打擾到別班。”
啦啦隊浩浩蕩蕩地衝進體育場時,籃球賽還沒有開始,女生們都特別踴躍地站在最前面,喊得一個比一個大聲。
許其琛站在後頭看過去。
奇怪,夏知許怎麼沒有戴發帶?不怕影響發揮嗎。
“13班加油!13班加油!”
更奇怪的是,許其琛發現身後又湧上來一堆女生,看起來都很面生,好像是外班的。
八成都是來看夏知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