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管了。”許其琛催促著他起床,卻被宋沅言拽進了懷裡,“還沒睡夠呢。”許其琛瞪了他一眼,將他昨日的襯衫扔到他頭上,“快穿衣服。”
宋沅言懶懶地嗯了一聲,起身的時候扯到了脖子,倒吸了一口涼氣。
“好疼……”
許其琛抬眼看過去,隻見他的側頸有一個很深的齒印,有些不好意思,“等會兒你圍上我的圍巾,遮一遮。”
宋沅言湊近了些,沒臉沒皮笑道,“你有幾條圍巾啊?”
“一條。”
“那可就不夠了。”
話音剛落,宋沅言就抱住許其琛,趁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在他的脖子狠狠地嘬了一口,留下一個鮮紅的吻痕。
“唉,我是下不去口咬你的。”宋沅言松開許其琛,故作愁容,“怎麼辦,先生的圍巾是給我,還是自己留著遮呢?”
這流氓勁兒上來就下不去了,許其琛推了一把宋沅言,拿了圍巾一圈一圈繞在自己的脖子上,“狼心狗肺,若是有人問起,你就自己編說辭吧。”
“編什麼說辭,我自然是要照實說的。”宋沅言一面穿著衣服,一面笑嘻嘻道,“我家那位性子烈了些,一時情難自禁,就……”
還沒說完,一本書就砸到他身上,宋沅言仍舊笑著,望著有些氣急的許其琛,覺得有意思極了,“你看,我說的都是實話,性子就是很烈嘛,不愧是吃辣長大的。”
調笑間已然穿好了衣服,下了床將仍舊氣鼓鼓的許其琛摟在懷裡,“好了,我不鬧了。”說完親了一口許其琛的額頭,“你有沒有發現,你的脾氣越來越外露了。”
許其琛正要反駁,忽然停了下來。
隱隱約約,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孫霖的個性原本就是內斂沉靜的,現下跟他這樣發脾氣,他這句話說得也沒有什麼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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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扣子扣串了。”宋沅言沒有注意到許其琛的變化,“我給你重新扣一下。”說罷將他錯亂的扣子一顆顆解開,然後彎腰仔仔細細地扣好。
是他多心了吧。
兩人收拾了一陣,宋沅言便帶著許其琛走到了教堂門口,拉開了車門。車子剛開出不遠,宋沅言手握著方向盤開口,“這一趟回去,我就要跟大哥攤牌了。”
許其琛一愣,側目看向他,“你說什麼?”
他沒有想到,一向說話九曲十八彎的宋沅言竟然這樣開誠布公地告訴自己他的打算。
宋沅言目視著前方,“我知道,這麼些年在宋家,他花了不少的心思在我身上,念在兄弟情分上,我始終不願意將這些事戳破。”他看了一眼許其琛,“當年那場車禍,我一直覺得對不住你,若不是我當年貪玩,同你換了衣服逃了學,當初撞傷的那個人就不會是你了。”
宋沅言的聲音微微顫抖,許其琛沒有多說話,隻是將自己的手掌輕輕地覆上了他的膝蓋。
“這麼些年,我每每看見你的腿,都恨不得使出最毒辣的手段同他作對,搶奪他的一切,讓他身敗名裂,悔恨終身。”說著,宋沅言自嘲地笑了笑,“可是我不敢,並不是因為我怕他,而是我不想變成同他一樣的人。”
他側過臉,衝許其琛笑了笑,“畢竟,你這麼好,這麼善良溫和。”
我不希望自己變成無法與你相稱的人。
許其琛低頭笑了笑,“所以你現在,不想忍下去了嗎?”
他想到了宋沅言原本的結局,在許其琛被人毒害之後,心灰意冷地離開了江衢,再也沒有人找到他。
“嗯。”宋沅言深吸了一口氣,“我不想跟他爭了,所有他想要的,都給他吧,我隻要有你就夠了。”
他騰出一隻手握住許其琛的手,“斯蒂文先生之前向我提出了邀請,他非常認可我的能力,希望我能夠去英國發展。我想了很久,覺得這是一個可行的辦法。”
“我想要脫離這個家庭,擺脫這麼多年的束縛,真正做我自己。”
宋沅言將手指嵌入到許其琛的指間。
“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國外嗎?可能一開始會吃些苦頭,也過不了現在這樣衣食無憂的生活,但是我會努力讓你生活得很好,努力給你一個溫暖的家。”
他的承諾縈繞在許其琛耳邊。
這是他第一次被給予了這樣鄭重的承諾。
要給他一個家。
許其琛的另一隻手掐著自己的虎口,好讓他在這一刻能夠清醒一些。他反復地提醒著自己,這是在做任務,這裡是一個虛構的世界,身邊的這個人也不過是一個虛擬的角色。
這種承諾,似乎已經超出了他這顆心髒可承受之重。
“你……不願意嗎?”
宋沅言話語裡透著遲疑,他再一次深吸一口氣,努力地笑著,“……沒關系的,我知道,這些都太倉促了,我隻是覺得我們的關系已經……沒事,你再考慮幾天,不用這麼快回復我。”
看著他失望的神情,許其琛卻下意識反握住他的手。
“我願意。”
宋沅言愣了一下,錯愕讓他一不小心踩上了剎車,車子猛地停下,“你、你說……是真的嗎?”
許其琛再一次開口,“帶我走吧。”
他看見宋沅言有些手足無措,幾乎是欣喜若狂,他慌亂地重新開著車,一時間竟然想不到合適的話。
許其琛陷入了一種迷茫,他不知道自己給出的答案,究竟是為了能夠順利地完成任務,還是真的想要和這個人一起遠走高飛,廝守一生。
這種困惑在之前的世界都不曾有過,或許在兩個世界,他從來沒有考慮過歸宿的問題,也從沒有得到過這樣慎重的諾言。
家這個字眼,對他來說太難了。
承諾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他讓你在狂喜之餘,意識到自己在這副皮囊之下的本心。
他不是你想要的人。
你也不是他想要的人。
錯位了。
腦子亂作一團,各種思緒湧了進來。這一刻,他是愛宋沅言的,可他根本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愛他,還是愛他背後的那個影子。
就這樣下了車,隨他回到那個華麗無比的宋公館。
當他看見宋沅言認真無比的神情,和眼底無盡的溫柔。許其琛決定拋開一切,不再去思考這種折磨自己的問題。
無論初衷是什麼,這一刻的自己真的很希望和宋沅言永遠在一起,這就夠了。
“回來了?”還沒踏進前廳的大門,宋太太的聲音變傳了出來。
宋沅言還有些奇怪,怎麼今日母親竟沒有詢問他在外面過夜的問題。
“阿霖也回來了?”宋太太站了起來,“正好,快過來。”
許其琛走了進來,看見一臉熱絡的宋太太,還有坐在一邊的宋老爺,這場景,似乎過於隆重了。
直到他看見了沙發上正襟危坐的另一個人。
“快,阿霖,見過謝老爺。”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這果真是句真理。
第60章 少爺今天裝病了嗎(十)
許其琛想也知道自己躲不過這一遭。
剛才差點被幸福衝昏了頭腦,以為答應和宋沅言出國就能夠順順利利的he, 可是即便已經離開了這裡, 憑謝家的勢力,最後結果一樣是被押回來。
不可能這麼簡單就完成任務。
謝老爺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走近了兩步,手拄著拐杖打量著許其琛,蒼老卻堅毅的臉上露出些許言說不清的情感。
“你……你就是孫霖?”
許其琛上前兩步, 微微低垂著頭, 一副十分順從的模樣,“是的,謝老爺。”
謝老爺點了點頭,“嗯,眉眼同儒鈞的確十分相像, 隻是這腿怎麼……”
不等許其琛說話,一旁的宋太太便解釋道:“前些年,阿霖在街上的時候被一輛汽車撞了, 做了手術, 可還是……實在是可惜了,模樣生得這樣好。”
謝老爺握住了許其琛的手, “無妨,無妨,人沒事就好。”言語間另一隻手也覆了上來, 輕輕地拍了拍, “孩子, 這些年你受苦了。”
這樣失散多年回歸本家的深情戲碼,本應該十分動容才是,可許其琛現在腦子飛快地轉著,隻是想著該如何才能化險為夷,如何才能改變孫霖的結局,根本沒有功夫去陪著這些虛情假意的人做戲。
見許其琛不說話,宋太太便出來打了圓場,笑著對謝老爺說,“阿霖這孩子從小就十分文靜,不好說話,謝老爺莫要見怪。”
謝老爺卻笑笑,“不妨事,他爹便是如此,父子相像再正常不過了。”
這話倒是提醒了許其琛。說起來,不知道現下謝家大少是個什麼情況,是死是活。若是死了,當有讣告才是,沒有一丁點消息,怕是還有一口氣。
許其琛想著,這個謝老爺這麼早早地便來了,比原劇情早了一個多月,應該是劇情變動的緣故。
難道說是上次宴會撞破劉家母子的事,讓他們加大了毒害謝儒鈞的劑量,加速了謝儒鈞的死亡嗎?
“今日便跟我回謝公館吧,也該見一見你父親。”謝老爺的聲音微微有些哽咽,“他這些年一直以為你也不在了,病了許久。”
這樣的說法讓許其琛覺得有些惺惺作態了,他也隻是抬頭,平淡地應了一聲。
站直了身子,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宋沅言,隻見他捏著拳頭,低垂著眼,什麼話也沒說。
許其琛不知道應該怎麼跟他解釋,他隻覺得心裡堵得慌。其實根本也不能解釋吧,如果是孫霖的話,此刻也是十分震驚無所適從才對,哪裡還能對宋沅言說什麼呢。
“母親,我有些累,先上樓歇息了。”
就扔下這樣一句話,宋沅言離開了這個毫無溫情可言的認親現場。
宋太太的臉上有些尷尬,“這孩子……他自小和阿霖一同長大,跟親兄弟沒分別的。”說著便幹笑了兩聲,“許是舍不得了。”
謝老爺點點頭,“這我是知道的。宋家也算是這孩子的半個本家,就算跟我回去,還是可以時常走動的。”
聽了這話,一直坐在沙發上沒有吭聲的宋家老爺也放下了手中的煙,沉聲對許其琛說到,“阿霖,還不快叫一聲祖父。”
許其琛此刻算是明白了,宋家這招玩的是借花獻佛。借著他的關系在拉攏謝家,畢竟都是生意人,一直水火不容隻能兩敗俱傷,倒不如借此機會結成商業聯盟。
我替你養了這麼多年的孩子,你謝家不會不賣我這個面子。宋老爺打得就是這樣的算盤。
許其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張稱得上十分誠懇的笑臉。
“祖父。”
謝家的作風比宋家更加誇張,在原文中,孫霖是在謝儒鈞死後進的謝家,身上帶有重孝,並不適宜大操大辦,所以隻是在報紙上刊登了一則公告,宣布其謝家嫡子的身份。
但現在劇情發生了變動,謝儒鈞還沒有死,他的回歸更像是一種衝喜,謝家內部的紛爭恩怨早就成為了外人眼中的談資,城裡也早已流傳出“長江長,黃河寬,江衢謝家香火斷。”的童謠,連三四歲的小孩兒嘴裡都能念叨上兩句,這對謝家老爺來說無疑是一種恥辱。
因而這一次孫霖回歸本家,注定是要大操大辦,讓整個江衢城都知曉了。
謝公館從三日前便開始著手於宴會的布置,許其琛在宋家呆習慣了,根本受不了所有人圍著他轉的生活模式。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許其琛恍惚地看見了宋沅言的影子,一回頭,偌大的房間裡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