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感覺這個人,下一秒就要喊上一聲學長。
“0901,這就是第三個世界的攻略對象,宋沅言,是嗎?”
0901很快做出回答:“沒錯許先生,您在這個世界的主線任務是改變自己的死亡結局,同時圓滿和宋沅言的感情線。”
剛和牧遙分開,又來了一個笑起來和他七分像的宋沅言。
許其琛的心情復雜極了。
不知道是喜是憂。
“你怎的愣住不說話。”宋沅言支起身子,另一隻手伸過來就要摸許其琛的額頭,被許其琛躲了躲,“沒事兒,我不過是凍得有些發蒙。”
“凍得?”他見了風,連連咳了好幾聲,聽見許其琛這樣說,便將被子掀開,拉著許其琛的手就要往被窩裡拽。
許其琛有些吃驚,“不用這樣,我進屋就已經暖過來了。”
對方卻不管不顧的,一把就將他拽進了暖融融的被子裡,臉對著臉,相隔不過兩拳的距離。
“你今日怪怪的。”
許其琛心裡一驚,連忙用笑容掩飾,“沒有啊……”
宋沅言望著許其琛的眼睛,“咱們小時候在一起睡了那麼多年,你怎的現在別扭起來?”
他依然笑著,唇邊的小虎牙惹得許其琛沒法冷靜思考。
“我……沒、沒別扭。”
“那就好,暖和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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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其琛愣愣地點點頭。
“我可是發著燒給你暖床啊。”宋沅言想逗他笑,卻一不小心咳起來,便捂著嘴不住地咳嗽,一咳就停不下來。
許其琛一下子有些手足無措,想著是不是該給他拿藥,手卻被小少爺抓著繞到了他的後背,聽他一邊咳嗽,一邊斷斷續續地說:“替我摸摸背吧。”
貼在他後背的手指有些發僵。
許其琛的心裡說不上是一種什麼感覺。
熟悉又陌生。
一下一下地輕輕摸著他的後背,貼著白色的絲綢裡衣,感覺到他微微凸起的脊梁,磨著自己的掌心。
他的咳嗽終於止住了一些,臉都漲紅了,稍稍往許其琛身邊靠了靠,聲音低沉。
“那些大夫一個個都道自己是華佗在世,說的比唱的好聽,可正兒八經沒幾個能行的,開的藥苦得要命,半點用處也沒有。”他好像有些累了,閉上了眼睛,睫毛輕輕地顫動著,忽然,好像想起些什麼,手伸進枕頭底下,摸出一方小小的紙包,打開來,裡面露出幾個透明的小方塊,他拿起一小塊,喂到許其琛嘴邊。
“吃麼?剛剛我喝藥的時候壓苦用的,可甜了,是美國的方糖呢。”
看著他期待的眼神,許其琛鬼使神差地微微張嘴,吃掉了那顆糖。
宋沅言十分滿足的樣子,嘆了口氣,“要我說,找那麼多大夫幹什麼呢,全是白費。我這條命吶,就拴在你的手裡。”
側臉,望向許其琛的眼睛。
方糖的甜味漸漸從舌尖化開。
“隻有你能救我。”
第52章 少爺今天裝病了嗎(二)
許其琛坐在凳子上, 手裡拿著一截廢掉的毛筆杆,輕輕地撥動著盆裡的炭火。
窗外風雪已停,雪光透過紙糊的窗子, 照得屋內明亮一片。
他原本就十分怕冷, 沒想到這一穿就正巧穿到了冬天。這個時代既沒有地暖也沒有空調,凍得人隻想窩在被子裡睡覺,其餘哪裡也不想去。
可一想到在這個世界會被別人殺掉,許其琛就合不上眼,心裡沒著沒落的。
炭火燒得旺些了,他將手伸出來, 湊到閃爍的火苗上頭,一面烤著手一面理清思緒。
首先是主線任務。
孫霖的死是小說原文的結局,算算時間線也就是這大半年的事。
當初他的母親孫夢蝶在紙廠做工的時候認識了百誠洋行的少爺謝儒鈞,兩人私定終身,這才有了孫霖。可後來事情被撞破,謝老爺極其看重門戶,為了拆散他們, 謊稱將孫夢蝶接到謝家養胎, 逼著謝儒鈞同意去法國留學, 待他走後,立刻趕走了孫夢蝶。
謝儒鈞回來時, 被告知因為難產母子俱亡, 謝老爺還命人帶他看了孫夢蝶的墳頭, 讓他徹底死了心。
所以……孫霖的存在, 隻有參與了這場騙局的人清楚。
炭盆裡一團火星子濺到許其琛的身上,許其琛後退了些,拍了拍長衫,站起來,走到一旁的紅木書案邊坐下。
謝儒鈞因思念過切,心中常年鬱結,病痛纏身,最後在孫霖十八歲生辰前夕一命嗚呼。明媒正娶的妻子也沒能為他誕下一男半女,外人眼裡,謝家的香火就這麼斷了。
今年不就十八歲了嗎?許其琛算了算,心中暗覺不安。
孫霖生於早春時節,算下來時日並不多了。等到這個謝家獨苗一死,看重傳宗接代的謝老爺一定會來宋家尋他回去。
許其琛有些後悔,這本小說當初寫的時候架構鋪得太大,到了後期臨近收尾的時候,自己又生了場大病,住了幾天院,導致小說匆匆結尾,很多伏筆都斷了線,就連結尾究竟是誰殺了孫霖都沒有挑明,當初讀者還在評論區各種分析留言,以為他這是弄了個開放式結局。
自作孽不可活。許其琛覺得,這句話基本可以用作他的人生座右銘了。
“0901,如果說原文的結局沒有明確點出幕後主謀,是不是意味著在這個世界,誰都有殺掉孫霖的可能。”
0901回答:“是的許先生,因為您沒有指定兇手,我們就不會變動您的設定,所以誰都有可能。除此之外,我還需要提醒您一句,您在這個世界做出的劇情改動,也有可能會影響最後真兇的人選。”
許其琛用手撐著額頭,手指插進發絲裡。
知道自己會死,但不確定會被誰殺死。
這太難了。
算了,先不管主線任務了,反正隻要按照原劇情來走,在身世揭曉之前他都不會被殺掉。
那麼副線任務呢?
宋沅言。
一想到他昨天的那副樣子,許其琛就覺得棘手。
如果他真的是孫霖,也就罷了,隻會死心塌地地跟著這個宋小少爺,覺得他是世界上最善良最讓人心疼的人。
可他偏偏是原作者,心裡對這個宋沅言的性格知道得一清二楚。
這家伙看起來是一個體弱多病的嬌貴少爺,其實心機十足,不好對付。
最麻煩的就是他對孫霖的感情了,在原文裡,他一開始對孫霖根本就沒有愛慕之情,隻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習慣跟他待在一起。
小說的後期因為各種原因,宋沅言才明白對孫霖的感情,所以這本小說的感情線一直很弱,快到了結局才戳破。
這樣是不行的,結局部分他都忙著閃避危機好讓自己不被弄死,怎麼還有心思跟他談感情呢?
得讓他早一點喜歡上自己。許其琛糾結了半天,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好難啊……”一想到這個,許其琛就頭疼,趴在桌子上不想起來。
一不小心碰倒了裝著各式毛筆的筆筒,許其琛趕緊將它們收拾好,想到自己小時候還練過一兩年的毛筆字,如今已是幾十年沒有寫過了。
孫霖也不是什麼才子的設定,學習寫字也沒有幾年。
沒有角色設定加成,正好試試,看看手生沒生。
砚臺有些幹了,許其琛拿起石研,打著轉兒磨了幾下,然後挑了一支小狼毫,鋪開一張紙,沾了些墨。
寫什麼好呢?
寫字的人往往最習慣就是寫自己的名字。
執筆,剛落下一個點,手就頓在了半空。
許其琛覺得很不妥,這個名字又不是這個世界的,寫出來太奇怪了,萬一被人發現……
可是言字旁的點都已經點下了,看著怪難受的。
算了。
抱著一種自暴自棄的詭異心態,筆尖挪到了方才那個點的下面。
點、橫勾、橫、豎、撇、捺。
手微微頓了頓,完成了一個還算漂亮的收尾。
許其琛仔細地端詳著那個宋字,頗有些滿意,起碼感覺以前的功底沒全丟了。
不過一開始的點原本是要做偏旁的,寫的太靠左了些,整個布局都亂了。
幹脆把名字寫完好了。
許其琛微微彎腰,又沾了些墨汁,將另外兩個字寫完。
沅言。
正準備擱下筆,好好欣賞一番自己的字跡,門卻突然被打開,嚇得許其琛手沒拿穩,小狼毫直接掉在了地上。
推門而入的不是別人,正是紙上名字的本尊。
宋沅言穿著一身灰色羊毛呢子的大衣,內裡搭的是一條格紋背帶褲,夾棉的白襯衣塞進褲腰,褲腿兒則塞進一雙擦得锃亮的馬靴裡頭,配上他那一張好看的臉,十足的闊少派頭。
“你在做什麼?”
聽見宋沅言的聲音,許其琛這才反應過來,手立刻將桌上的紙揉了起來,不動聲色地藏在身後,“沒什麼啊……”
“你在練字!”宋沅言一副笑模樣,湊到了桌子邊,“給我瞧瞧,寫了什麼?”
許其琛幹笑了兩聲,攥著紙團的手有些發熱,“寫得不好,少爺就別看了。”
宋沅言的眉頭微微皺起,“為何不叫我看,你平日都不會這樣的。”說著嘆口氣,“怕不是有了心上人,偷偷摸摸在房間裡描著她的畫像吧。”
宋沅言的心思太深,許其琛下意識就想揣測著這小少爺話裡的語氣。
“你盯著我做什麼?”宋沅言隔著桌子望向他。
許其琛這才收回眼神,“沒什麼。”
宋沅言摸了摸自己的臉,“是我臉上沾了什麼東西麼?”
許其琛搖搖頭,“沒有。”
宋沅言聽了,勾起嘴角,“那……你是覺得我好看嗎?”
宋沅言雙手撐著桌案,又湊近了些,懟在許其琛的臉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