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的構造和白羅羅那個世界有相似也有不同,比如很多地名他都不曾聽說過,還有官方對於風水學說的態度的差別也很大。
和之前為家宅看風水不同,這次接待他們的是個官員,白羅羅觀察周圍人的反應,猜測這人應該職位不低,但他對林晝眠的態度卻隻能用畢恭畢敬四個字來形容。
“林大師,林大師。”那人一上來情緒激動,但他似乎知道林晝眠不喜歡同人有身體上的接觸,所以隻是語氣激烈了一些,他道,“好久不見啊,沒想到這次能請到你,真是太好了。”
“嗯,這位是黃局長。”林晝眠語氣淡淡的同白羅羅他們三個介紹,說,“記得多看多學,這次還有其他的風水師在,不要給我丟了面子。”
身後四人點頭稱好。
黃局長似乎有點怕林晝眠誤會,趕緊道:“林大師,您不要介意,我是覺得您一人就夠了,但是上面說規定就一定得兩人……”
林晝眠道:“無事,規矩就是規矩。”
官方的建築物,隻要設風水之局,就會要求至少兩個風水師在場,起到相互監督的作用。這些大型建築是不能出錯的,就算出了點小問題,也可能形成大事故。當然,由於這個原因,性子稍微獨一點的風水師都不願意接政府的工程,但是林晝眠並不忌諱這個,所以根本不在意。
去工地的路上,林晝眠語氣平淡的同白羅羅說了幾個政府建築沒有修好的例子,說L城有一座高樓,修之前就有人說著樓的朝向和形狀不對,正常房屋都是坐北朝南,它偏偏要坐南朝北,不但如此,還修出個橢圓形的廣場,搭配著那高樓正好像是一塊墓地。然而修的人偏不信邪,硬是頂著壓力修好了。
結果修好當晚,樓裡就起了一場大火,還沒來得及撤離的工人死了幾十個傷者更是無數,按照人數和財產損失來看這已經算得上大型意外事故。
最神奇的地方在於,這樓剛修好助燃物並不多,但偏偏那火卻借著邪風足足燒了十層。而據當時被救下來的幸存者說,他們本來是有應急通道的,但是應急通道的門居然打不開了,一群人被關在裡面差點全軍覆沒。最後還是消防員破門而入,才救下裡面剩下的幾人。
林晝眠說的輕描淡寫,旁邊的黃局長聽的滿頭大汗,他道:“對對對,我知道這事情,不是後來調查結果,說是粉塵爆炸……”其實官方說的這結果大家都不信,都已經停工了哪裡來的粉塵,但沒人敢對此提出質疑。
“那後來那樓怎麼樣了?”白羅羅忍不住好奇。
“還能如何,自然是繼續修了。”吳推三也知道這個事情的,他道,“不信邪的人去請了風水師,改了底下廣場的形狀,又在黑色的樓外層重新刷了其他顏色的塗層,還在樓裡面埋了不少法器,這事情才算過去,不過我聽說,這樓裡不是還鬧鬼麼。”
白羅羅還沒說話,林晝眠就道:“世上哪裡有鬼,不過是陰氣讓人引起的幻覺罷了。”
白羅羅沒忍住,道:“沒有鬼麼?那當初秦家秦水用的筊杯又是什麼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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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後如果有怨念,就會形成磁場。”林晝眠說,“這樣的磁場就是影響筊杯結果的原因。”他說的斬釘截鐵,卻聽沉默了一車的人。
白羅羅有點莫名其妙的對系統說:“我怎麼覺得林晝眠對鬼這個字特別敏感啊。”
系統說:“……錯覺吧。”
白羅羅沉默片刻哦了一聲。
黃局長道:“林大師,今天天晚了,您不如先去休息,明天早上我再派人來接您。”
林晝眠思忖片刻,道:“不,借著天色,我們先去現場看一看,再回酒店吧。”
聽到林晝眠這麼說,黃局長其實是求之不得。他最怕和這些風水師打交道的原因就是這些風水師一個兩個傲氣的不行很多事情根本不願意配合,連看人都是用下巴看的。
在林晝眠來之前,黃局長就聽說了他的大名,還在心裡想著這麼大的風水師那得多大的排場啊。哪知道林晝眠帶著幾個徒弟就來了,而且言語之態之間並沒有傲慢之意,雖然態度言語有些冷淡,但還是讓黃局長松了很大一口氣。
在林晝眠的要求下,黃局長還是帶著幾人去工地溜了一圈。此時剛選好地址,還在打地基,工地的周圍圍著簡單的圍欄,防止行人誤入其內。
林晝眠在門口站了片刻,然後左手輕輕的滑動右手手腕上的鏈子,看起來正在演算什麼。
其他幾人都不敢吭聲,林晝眠卻道了句:“怎麼選了個這樣的地方。”
黃局長道:“唉,這地方風水是不好,但是現在城市規劃圖出來之後,卻是位於核心地帶,若是浪費了那肯定不行的。”
林晝眠說:“陰氣如此重,之前這裡做過牢房?”
黃局長點點頭,道:“嗯,不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好像是還沒開國的時候做過牢房,關的還全都是死刑犯……”
林晝眠蹙眉,道:“不該啊。”
黃局長道:“什麼不該?”
林晝眠道:“如果是死刑犯,那重的不該是陰氣,而是煞氣。”死刑犯都是罪大惡極之人,這種人反而不會被陰氣所擾,不但如此,煞氣還有驅逐陰氣的功效,如果黃局長所言屬實,那這塊地方還真是有些奇怪。
林晝眠閉著眼睛道:“建國之後呢?”
黃局長想了想道:“建國之後好像這裡就是貧民窟了,一般人忌諱監獄,不願在這裡買地。”市政規劃把這裡規劃成中心還有一個重要因素就是這裡地價便宜,給點錢那些人就把房子全都給賣了,很少產生糾紛。
林晝眠聞言若有所思。
白羅羅卻注意到林晝眠和黃局長說話的時候,手上的動作一直沒有停。林晝眠手指修長白皙,滑過黑色的鏈子,更是襯的他手指很是漂亮,白羅羅看著看著,就有點出神,心想這人去當手模應該也挺賺錢的……
吳推三見白羅羅這幅模樣,在後面小小的拍了他一下,道:“想什麼呢,想的眼睛都發直了。”
白羅羅摸摸臉,不好意思道:“沒,想著先生怎麼一直摸他的手鏈。”
吳推三道:“你不知道麼?那可不是什麼普通的手鏈,那是先生的羅盤。”
“啊?”白羅羅懵了。
吳推三道:“覺得奇怪了吧,我剛才的時候也覺得奇怪呢。”羅盤又被稱為經盤、地盤,可算星宿五行,天幹地支,一般羅盤都需要一個載體,再在上面補上磁針,才可使用。
吳推三道:“先生說過,再厲害些的風水師羅盤都可以不用,腦子裡就有一個放在那兒,不過他還沒有到達那種境界……我也算見識廣了,不過想來,不用羅盤的風水師古往今來恐怕一隻手都數的清吧。”
白羅羅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兩人說話時,林晝眠卻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道:“回去吧。”
黃局長說好。
回去路上,林晝眠都像是在思考什麼,大家也不敢打擾他,於是一路上車裡的氣氛都非常安靜。直到到了酒店,大家準備回房睡覺時,氣氛才好了點。
林晝眠果然被黃局長奉為上賓,黃局長那邊給定的所有東西都是最好的,無論是酒店還是吃喝,不敢有一點馬虎。也對,克扣風水師錢,隻怕有命拿錢沒命花。
白羅羅和吳推三一間房,兩人進屋之後也沒怎麼聊天,洗漱完畢後躺在床上就睡。
第二天,白羅羅醒來之後吳推三已經起床,正在廁所裡洗臉刷牙,他打了個哈欠,慢吞吞的走到吳推三身邊問了聲早。
“早啊。”吳推三說,“昨天晚上你說夢話了。”
白羅羅心中一驚,但臉上還是漫不經心道:“我說什麼了?”
吳推三頗有深意的看了白羅羅一眼,他道:“你說……”
白羅羅有點緊張,輕輕的咽了口口水。
吳推三說:“你說餃子還是豬肉白菜的好吃。”他說完就大笑了起來,顯然是白羅羅這緊張的樣子取悅了他,白羅羅也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反正捏著牙刷刷牙的力度很是重了幾分。
搞定完衛生問題,兩人下樓吃早飯。白羅羅先下去,他一下去就看到了坐在桌邊的林晝眠,開口正欲打招呼,卻發現氣氛好像有點不對勁。
隻見離林晝眠不遠的地方,坐了個高個子男人,這人的模樣看起來相當的冷硬,面無表情的端著茶杯喝茶的樣子,簡直就像一塊被風吹的稜角分明的巨大巖石。而林晝眠的氣質,卻好像從竹林中潺潺而下的雪山之水,你看它是柔的,如果要伸出手碰,卻會讓人疼的刺骨。說白了,看起來兩人都不是好惹。
黃局長也在旁邊坐著,表情很是尷尬,他道:“啊……原來兩位已經認識了啊。”
“林家最有前途的風水師誰不認識?”高個子男人冷冷道,“你要是早說我同他工事,我還來當什麼綠葉?”
黃局長幹笑兩聲,道:“陳仙師……”
“別叫我仙師。”他道,“我可當不起這兩個字。”
面對這人的挑釁,林晝眠倒像是涵養非常好似得完全沒有要回口的意思,不過他的這種溫和,顯然隻是一種假象。隻見他慢條斯理的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慢慢的擦了擦嘴,然後說:“侄兒,你就是這麼和你叔叔說話的?”
陳仙師怒道:“林晝眠你——”
“難不成我不是你叔叔?”林晝眠微微揚了揚下巴,淡淡道,“你說話可是要想清楚,陳遇淺。”
被叫做陳遇淺的風水先生氣的直接砸了東西走人,林晝眠還在後面說:“不要耍小性子,要好好工作啊,過年叔叔給你包個大紅包。”
圍觀全程的白羅羅聽的差點沒笑出聲。
吳推三也在憋笑,他說:“這人的父親和師父好像是平輩的,我也見過那麼一次。”
白羅羅道:“先生的輩分到底有多大啊?”
吳推三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就沒有輩分和他一樣大的,幾乎都要小上一些。”其實現代社會已經不像古時候那麼講究輩分,可偏偏風水師這個行業例外,家族輩分排行那可是要分的清清楚楚,一點也不能差了。要是失了禮,會被其他風水師嘲笑的。
林晝眠也喝了口說,道:“笑夠了沒,笑夠了過來吃飯,做事了。”
白羅羅和吳推三過去開始吃東西,緊接著吳沒五和吳阻四也下來了,吳阻四在桌子上非常不滿的抱怨說吳沒五晚上打呼嚕他都沒睡著。
吳沒五也不反駁,繼續保持他慣有的憨厚笑容。
雖然陳遇淺嘴上說著不來了,但身體卻還是很誠實的坐進了車裡,當然不是和林晝眠一輛車。
幾人去工地的路上,林晝眠忽的道:“周致知,我布陣的這幾日,你暫時就不要去工地了,等陣法布好你再過來。”
白羅羅道:“好……”他本來想問為什麼,卻又憋住了,畢竟他在名義上,甚至還算不上林晝眠的外門弟子。白羅羅正在傷感此時,哪知道下一刻林晝眠就主動解釋了,他道:“你體陰,在陰氣重的地方待太久會折損壽元。”
原來如此,林晝眠讓自己別去,居然是在關心自己。白羅羅聽完了林晝眠的解釋,隻覺得心裡高興了許多,連帶著臉上的笑容重新掛上。
驅車到了工地,黃局長帶著一行人走了進去。
這片工地位於各種現代建築中間,既無山也無水,除了用蜃樓的手法,根本不可能做出山水相託的風水格局。
陳遇淺還不知道林晝眠要做什麼,他簡單的觀察了一下情況,也說了和林晝眠一樣的話:此地陰氣頗重,如果不壓制住,建起來的建築恐怕會出事故。
雖然陳遇淺對林晝眠很不待見,但他還是分得清楚輕重緩急,在工作面前沒有甩臉色。
黃局長總算是松了口氣了,他就怕正事兒的時候陳遇淺給林晝眠使絆子。
幾人在工地看了一圈之後,陳遇淺露出胸有成足模樣,還不等其他人說什麼,他便道:“林仙師,您可是已經有法子了?”
林晝眠倒也沒有強迫陳遇淺叫他叔叔,不過他顯然在使壞,本來已經定好了蜃樓之法的他狀似苦惱的搖搖頭,道:“我倒是有個法子,隻是還沒有形成完整的想法,難不成你已經有了關於此局的想法?
“一點不成熟的想法罷了。”陳遇淺雖然在自謙,但是語氣卻是十分的驕傲。
“那你先說說看?”林晝眠很配合的露出好奇之色。
再旁邊看著的白羅羅覺得林晝眠這人真是蔫壞蔫壞的。
“這裡陰氣重,最適宜用陽氣鎮壓。”陳遇淺道,“不如以符代火,再用截路分房和穿宮法將樓建為陽性,以此鎮陰。”截路分房和穿宮都是風水手法,截路分房是指將屋子劃分成獨立的宅院,再以穿宮九星的法子對宅院進行規劃設計。而穿宮九星簡單來說,就是一種計算方法,哪裡放門,哪裡放窗,哪裡是陽臺,全部要進行計算,然後再一層層的排上去。這樣的樓可以讓整棟樓都屬陽性,自然可以鎮壓住陰氣。但是這樣的法子卻有一個缺陷,就是樓層的形狀可能會有點奇怪,而且建樓速度也會變慢。
“不錯的法子。”林晝眠贊道,“能這麼短時間裡想出來,當得起我侄子。”
陳遇淺表情有點不爽,道:“那你呢,林仙師?可有什麼高見?”
林晝眠沒有回答,轉頭問白羅羅道:“周致知,你說,如果是你,你會用什麼法子。”
白羅羅本來在旁邊看戲,結果莫名其妙的就被林晝眠拉到了舞臺上,他幾乎是瞬間明白了林晝眠想使什麼壞,他無奈的隻能配合道:“先生,如果可以,要破了這裡的陰氣,自然是……蜃樓之法了。”
陳遇淺聽到蜃樓之法就冷哼一聲,他道:“我還當什麼法子呢,蜃樓之法你也說得出口,這種古往今來沒幾個人能做到的東西,你給我做一個看看?當真以為說了就說了,不用自己動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