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扶洲皺了皺眉,捂著胸口道:“臣願領兵出徵。”
吳戰忙道:“不可!天蛛雖然解了,但接二連三的中毒受傷早就傷了大將軍身體的根本。大夫說了,大將軍若想多活幾年,就必須留在京城靜養。”
吳戰口中的大夫,正是顧扶洲的新婚妻子。幾日前,吳戰去將軍府作客,顧大將軍不拘小節,讓新婚妻子與他同桌飲酒。將軍夫人便是在那時向他透露了大將軍的身體情況。
顧扶洲沉聲道:“在國家大義之前,臣願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
“這如何使得!大將軍的生死事關社稷。若此時讓他強行回西北,導致舊疾復發,豈不是更合了西夏賊人的心意!”
皇帝頭疼得受不了。他指望蕭琤出來主持大局,可蕭琤除了回他的話,未再多說一句,也不知在想什麼。
他寄予厚望的太子,怎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主帥一事容後再議,爾等先擬一個暫時之策,好讓趙明威有事可做——退朝。”皇帝心力交瘁地站起身,身形晃了一晃,大臣頓時跪倒一片:“皇上保重龍體。”
散朝後,顧扶洲和吳戰結伴而行。吳戰問他:“大將軍,你為何不讓我去西北啊?”
顧扶洲道:“你本就不適合西北戰場。”去的話就是在給對面送人頭,大可不必。
“可是我不去,大將軍就要去了啊。”吳戰開玩笑道,“難道將軍舍得拋下新婚妻子,去西北那等荒涼之地,一去就是好幾年?”
“自然舍得。”顧扶洲擲地有聲道,“大丈夫志在四方,豈能因為兒女私情被禁錮在一方天地之中。”
吳戰頓時肅然起敬:“大將軍真乃我輩楷模!”
和吳戰分開後,顧扶洲迎面瞧見一個搬著花瓶的太監走來。那花瓶有半人一般高,搬在手中根本瞧不見前面的路。
給顧扶洲領路的太監怕這人擋住顧大將軍的路,開口道:“小松子,你可得慢點。”
“小松子?”顧扶洲問,“可是勤政殿的小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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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松子艱難地從花瓶後探出頭,看到是顧扶洲,忙道:“回大將軍的話,奴才是在勤政殿當差。”
顧扶洲嘴角微揚:“久仰。”
小松子受寵若驚,他一個太監何德何能讓顧大將軍久仰。“大將軍說笑了,是奴才久仰大將軍威名才是。”
“你謙虛了。”顧扶洲轉向為他領路的太監,“就由這位小松子送本將軍出宮罷。”
領路太監從小松子手中接過花瓶退下。顧扶洲道:“我聽夫人提起過你。”
小松子道:“林太醫……不,是將軍夫人以前常為我們這些奴才看病。”
顧扶洲輕一頷首,問:“聖上的頭疾先前不是有所好轉麼,為何今日臉色這麼差。”
小松子不愧是小松子,沒如何遲疑就道:“回大將軍的話,先前皇上確實好了很多。可一入冬突然又嚴重了起來,喝藥施針都沒什麼用,連林院判都束手無策呢。”
顧扶洲回到將軍府,不等他開口詢問,袁寅就道:“夫人現下應該在書房裡。”
顧扶洲把官帽丟給袁寅,徑直朝書房走去。書房的門開著,撩開擋風的門簾,就見林清羽一襲白衣,坐在窗邊一人對弈。他一手拿著一本棋譜,另一手指尖漫不經心地翻轉著一顆黑子。明明有一張明豔的臉,氣質卻清冷如月,仿若不食人間煙火一般。歡瞳在一旁,安靜地往爐子裡添著炭火。
媽的,請讓他被兒女私情禁錮到死。
大丈夫志在四方關他什麼事,他隻想睡到自然醒,然後宅在家中看美人。
林清羽看棋譜看得入神,未察覺有人入內,直到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林清羽——”
林清羽抬眸看來:“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
“你從來不喚我林清羽的。”
顧扶洲故意問道:“那我平時怎麼喚你的?”
“清羽,或者林大夫。”林清羽眉間輕蹙,“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顧扶洲笑得有些惡劣,“這不是歡瞳還在麼,我想著就別太膩歪了。他都沒有成親,看到我們秀恩愛會心酸的。”
歡瞳叫冤:“我才不會!”
林清羽不悅道:“下次別喚我全名,我不習慣。”
顧扶洲咳了兩聲,不想表現得太得意:“我盡量。”
顧扶洲在林清羽對面癱下,隨手拿起一顆白子一拋一接地把玩起來,隨口道:“清羽,你的婚假大概也快結束了。”
林清羽之前對顧扶洲提起過,皇帝治頭風的方子裡有一味金蠶蠱的翅膀。金蠶蠱各個時節形態各異,配藥也要由此變化,其中的奧妙連他父親都不知道。等天再冷些,之前的藥方失效,皇帝若不想再被頭風折磨,隻能來請他回去。
因此他一點不意外:“是麼。”
不多時,花露來叫他們用晚膳。用過晚膳,顧扶洲消食後去校場痛苦舉鐵,林清羽繼續未下完的棋。待夜色漸濃,兩人才回到臥房,一上一下地上床歇下。
半夜,林清羽被渴醒,睜開眼瞧見屋子裡有亮光。是顧扶洲點了燈,在燈下執筆凝思,不知道在寫些什麼。
林清羽見多了顧扶洲不著調的模樣,偶爾見他認真一次,才會想起這個人和他一樣工於心計,隻是大多時候他懶得去想罷了。
林清羽坐起身。顧扶洲聽到動靜,朝他看來:“吵醒你了?”
“我在想西夏那個新任的主帥到底是怎麼用兵的。”顧扶洲低頭看著自己憑借記憶和趙明威奏本上所言還原出的敵軍行軍路線,“有點意思啊。”
林清羽問:“你為何白天不想?”
顧扶洲不假思索道:“因為白天我要玩。”
林清羽下了床,披上鶴氅,給自己倒了杯茶:“這麼說,你是在擔心的西北的戰況?”
“沒有啊,我就是隨便想想。”顧扶洲橫執起筆,“他強任他強,我選家中躺。”
林清羽未雨綢繆地後退了兩步,警惕地看著顧扶洲手中的筆。隻要顧扶洲思考的時候拿著筆,他就有被濺一身墨漬的危險。
顧扶洲動作一頓:“怎麼了?”
林清羽道:“你是不是又想弄髒我?”
顧扶洲愣了愣,確定自己心意後,笑道:“完了,好像是有點想。”
第69章
顧扶洲是真的想了,太不可思議了。
也不是說過去十九年他沒想過。隻要是身心健康的男生,青春期的時候或多或少都想過,他並不例外。十三四歲的時候,他父親鄭重其事地給他上了一堂生理課,並要求他在這方面嚴格自律,尊重他人。
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自我解決後的感覺——就這?他手都快酸死了,就這?
當然,舒服還是舒服的,但性價比真的不高。他雖然懶,但很注重個人的潔淨。即便是自己動手,事前事後都要洗澡,整個過程少說要一個多小時。有這點時間,他多睡點覺不香嗎。
後來,他長到十六七歲,發現周圍的同學,尤其是男生,似乎對這方面的東西非常感興趣。他的兄弟曾給他分享過一些少兒不宜的東西。兄弟興奮得滿臉通紅,他卻心疼男主角。
不停歇地“工作”這麼久,出了那麼多汗,那腰真的不會酸嗎?好累啊,他看著都覺得累。
當他告訴兄弟他的感受時,兄弟大受震撼,斷言他是個性冷淡。他不同意,他不是冷淡,他真的就是懶得動而已。如果他未來的老婆願意多費點力,他還是很樂意做這件事的。
總之,因為太懶,他活成了一副沒有世俗欲望的模樣。即便他有喜歡的人了,他也沒刻意往那方面想過。喜歡一個人,一定會對他有衝動嗎?一定會想睡他嗎?在一起開心不就得了。
直到林清羽突然這麼問他,他才驚覺自己是想睡他的。即便他會累得半死,他也……應該會覺得值吧。
用“睡”這個字眼還算是文雅了,他甚至想說的更粗俗。他想弄髒林清羽,在林清羽身上留下各種痕跡,讓他沾染上自己的味道,甚至想在他耳邊說些不堪入耳的“髒話”。要不是林清羽用了“弄髒”兩個字,他都不會意識到自己居然有這種性癖。
明白自己的心意後,顧扶洲突然覺得自己好油膩,好猥瑣——為什麼他也會有這樣的一面?如果他開始饞林清羽的身子了,那他和蕭琤皇帝之流有什麼不同。
垂死病中驚坐起,曹賊竟是我自己?
不對,林清羽本就是他老婆,他覬覦自己老婆怎麼了。那些覬覦他老婆的人才是曹賊。
可清清冷冷的大美人是用來欣賞的,不是用來褻玩的。
但他真的好想褻玩啊。
有了世俗欲望的顧扶洲不禁好奇——林清羽也是男人,他會不會也有世俗的欲望呢?
林清羽自然不知道顧扶洲那奇奇怪怪的腦袋裡又在想什麼,隻覺得對方看自己的眼神深深暗暗,不再是過去的純粹,像是多了些成熟的東西。
兩人重新回到床上,顧扶洲早就把什麼敵情什麼戰術拋得一幹二淨。他雙手枕在腦後,睜著眼睛道:“清羽,你也快二十歲了。”
“嗯。”
“這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啊,我怎麼從沒見你……你懂我的意思吧?”顧扶洲自覺已經說的很明白,以林清羽的聰慧不可能不懂。
林清羽卻道:“不懂。”
“少來,你肯定懂。”顧扶洲調笑道,“還是說,你對此事也沒什麼興趣?”
“確實沒什麼興趣。不過,你為什麼要用‘也’?”
顧扶洲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林清羽前半句話上:“不是……你又不懶,為什麼沒興趣?”
林清羽想了想,道:“大概是因為,看得多了,也碰得多了。”
男子的身體他不知見過多少,女子的他也見過。婦科他不算精通,亦有涉獵。跟隨恩師雲遊時,他還曾為孕婦接過生。
在他的記憶中,他似乎從來不會因為觸碰到誰的身體而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好像隻有顧扶洲的身體會讓他有“爛手”的感覺,關鍵的部位碰一下就覺得心慌。
顧扶洲哽了哽,道:“學醫真可怕。”
顧扶洲睡得晚了,次日起床又是一場災難。林清羽把顧扶洲從床上拽起來,讓花露端來早膳,守在一旁看他生無可戀地喝著粥。
“清羽,什麼時候才休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