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侯眼前一亮:“果真?”
林清羽又道:“但日後,他怕是無法再生兒育女了。”
南安侯如遭雷擊,震聲道:“什麼叫無法再生兒育女?!”
“簡而言之,萎了,送去宮中當太監不用淨身的程度。”林清羽道,“侯爺,還救嗎?”
陸念桃急道:“當然要救!先保住性命再說!”
南安侯閉目長嘆:“救吧。”
一番折騰下來,天都快亮了。林清羽為陸喬松施完針出來,看到陸晚丞還在等他,坐在輪椅上,身上蓋著薄毯,已經等得昏昏欲睡,腦袋一點一點的。
林清羽託起他的臉頰,道:“走罷。”
陸晚丞揉揉眼睛:“完事了?”
“嗯。”
陸晚丞看到林清羽額前出了一層汗,問:“怎麼又想救他了?”
“我改變主意了。”林清羽神色涼薄,“看他豬狗不如地苟活,比看他死有意思。”
陸晚丞笑道:“確實。”
南安侯府的禍事一樁接著一樁。短短數日,南安侯的雙鬢已經長出了白發。他不肯再看陸喬松一眼,隻當沒這個兒子。梁氏醒來後,聽說自己的兒子不能人道了,生生被氣出病來,連床都下不了。而陸喬松本人則成日裡尋死覓活,藥也不喝,精神和身體一並垮了,隻剩下一個陸念桃,強撐著照料母親弟弟。
陸晚丞吃完瓜,道:“清羽,你的助興之藥有點厲害。當日陸喬松都醉成什麼樣了,你還能讓他起來,佩服佩服。”
林清羽道:“他不喝酒還沒什麼,喝了酒反而會激起體內的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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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晚丞問:“這藥是你自己配的?”
“嗯。”
“那你好懂啊。”陸晚丞像是隨口一說,“你之前是不是……”
林清羽瞧著他:“你想問什麼。”
“咳,我聽說,尋常大戶人家的少爺,十五六歲就到了通事的年紀,會有丫鬟在房裡伺候。你是喜歡女孩子的吧,那你……呃……唉。”陸晚丞話說到一半卡住,擺擺手,“算了算了,當我沒說。”
陸晚丞一臉糾結,看得林清羽想笑:“沒有。”
陸晚丞嘴角彎了彎:“沒有?”
“我父親隻有我母親一人,我覺得很好,所以不想自己房中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人。”
陸晚丞肅然起敬,拍著林清羽的肩膀道:“你的思想很超前啊,兄弟保持住,未來可期。”
林清羽反問:“那你呢?”
“我?你看我這具身體,怎麼可能有。”
林清羽點點頭,表情有幾分不自在。
“別害羞嘛清羽,男孩子在一起討論這個很正常。”陸晚丞笑道,“可憐我,要作為一個處男死去了。”
林清羽:“……”
“你說那到底是什麼感覺,”陸晚丞有些好奇,“為什麼他們會那麼喜歡,都不嫌累嗎。”
林清羽漠然:“你問我,我問誰。”
“那你想不想試……”
林清羽冷聲打斷:“不想,滾。”
南安侯已下令,嚴禁家醜外揚,然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陸喬松的“豐功偉績”還是傳了出去,成了京中高門茶餘飯後的談資。有人唏噓,也有人看笑話。南安侯在前朝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誰能想到他的後宅如此烏煙瘴氣,如今更是連個後都留不了,百年之後這偌大的家業竟不知能給誰。
陸家的旁支得知此事,或多或少都起了點心思。按照祖宗家法,南安侯這一脈若斷了,就要從旁支那過繼兒子。
南安侯收到不少從臨安寄來的信,勃然大怒。他兩個兒子還沒死呢,他也還沒死呢,這些親戚如此急不可耐,是真當他絕後了麼!
震怒之後,南安侯叫來潘氏:“有一事,本應梁氏去辦,但梁氏的情況你也知曉,已經不中用了。”
潘氏得了侯爺的命令,猶豫許久,拖了幾日才找到林清羽,先是提了陸家旁支上京省親一事,說是中秋將至,想來過一個團圓節,實則在想什麼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此次上京省親的是侯爺兄長一家,據說要帶不少人來。這個中秋,府上怕是要熱鬧了。”
林清羽道:“待客過節之事,你來操持即可,不用問我。”
“侯爺也這麼說。”潘氏小心翼翼地察言觀色,“他說,他現在什麼都不想管,隻想給陸家留個後。”
林清羽挑了挑眉。潘氏覺得他的神態有幾分像小侯爺,不禁感嘆夫妻常在一處,果然是會越來越有夫妻相。
林清羽目光中透著玩味的深意:“所以你是來向我求坐胎藥的?”
潘氏一怔,隨即羞紅了臉:“少、少君誤會了。”
林清羽不以為意:“這有什麼。你不過三十出頭,侯爺也才四十,好好調養身體,生孩子不難。”
潘氏終於忍不住直言:“少君,老爺的意思是,如今大少爺的身子好了不少,可、可以納個妾了。”
林清羽微微一怔,隨即冷嗤:“恕我直言,與其指望他,不如讓侯爺自己努力,給他添幾個弟弟妹妹。”
第23章
林清羽拒絕得如此果斷,又拿出南安侯說事。潘氏對這個救命恩人之子又敬又怕,不敢多言,連忙揭過此事,說起中秋過節之事。
林清羽聽得有些心不在焉。是他疏忽,沒想到這一層。陸喬松失去了傳宗接代的能力,南安侯自然會把心思放到陸晚丞身上。陸晚丞雖然一直病著,但勉強一下,也不是完全不行。
夜裡,陸晚丞沐完浴回到房中,發現林清羽看他的目光高深莫測,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怎麼了?”
林清羽問:“你近來如何。”
陸晚丞笑道:“你每日替我診脈,我如何你應該比我清楚。”
“我不是問你的病情。”林清羽目光下移,落在某處,揚了揚下頷,“它……還會起來麼。”
說到這個陸晚丞就有些憂鬱,眼中含怨道:“我一直在喝你配的藥,你還好意思問我啊。”
藥的副作用是暫時的,他停幾天藥,或者林清羽給他扎兩針他就能恢復。換言之,他能不能行,全看林清羽讓不讓他行。
一開始,他還覺得自己有被侮辱到,後來居然也躺平接受了。正如林清羽說的,總歸他用不上,不行就不行吧,掙扎也怪累人的。
林清羽點頭:“那你要用的時候再來找我,我施針讓你起來。”
陸晚丞奇怪:“我為什麼會要用?”
林清羽冷冷吐出幾個字:“傳宗接代,延續香火。”
陸晚丞是個聰明人,話說到這份上他應該能明白。果然,陸晚丞了然一笑:“原來如此,我們清羽被談話了啊。”
林清羽沒耐心再同他拐彎抹角,問:“你想納妾嗎?”
陸晚丞看著林清羽一本正經的模樣,“當然不想”四個字到嘴邊又被他惡劣地吞了回去,裝出一副糾結的模樣:“想,又不完全想。”
林清羽眉間微攏:“說人話。”
“實不相瞞,我活了快二十年,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臨死之前,若能體會一下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感覺,似乎也挺好的?”
呵,前幾日還在贊揚他房中無人,未來可期,今日便想著軟玉溫香了。
狗東西。
林清羽正要出言譏諷,不經意瞥見對方嘴角上揚的弧度,心下冷笑。陸晚丞顯然是故意的,認真他就輸了。
林清羽心平氣和地問:“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子。你告訴我,我好替你掌眼。”
陸晚丞還真認真地想了想,給出的答案相當膚淺:“長得美的,脾氣好的,不會對我兇巴巴的。”
“知道了,”林清羽道,“明日我便幫你挑一個,睡吧。”
陸晚丞有點懵:“這就睡了?”
“不然?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陸晚丞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隔著屏風問道:“清羽,你不會是真的想幫我納妾吧?以普遍理性而論,我可是你夫君。”
林清羽戲言:“夫君?我哪來的夫君。我隻有一個異姓兄弟,我是在幫我自己找嫂子。日後你們的孩子,還要喚我一聲‘林叔父’。”
陸晚丞不禁捶胸頓足:“你能不能別再提拜把子的事了?”
“為何不提。”林清羽嗤道,“當時是誰嚷嚷著要和我義結金蘭,稱兄道弟。”
陸晚丞一陣窒息:“那我後悔了嘛。反正我們當時沒歃血,不算行不行。”
“不行,一日為兄,終身為兄。”
“照你這麼說,一夜夫妻還百夜恩呢。”
“確實,”林清羽無情拆穿,“但你當時也沒和我拜堂。”
陸晚丞被堵得說不出話來,抱著枕頭咬牙切齒:“我他媽怎麼就沒早一天來……”
之後,陸晚丞親自去找南安侯。兩人關在書房不知說了什麼,總之南安侯在祠堂待了一夜,白發又多了一大撮。陸晚丞納妾一事就這樣不了了之。
中秋將至,夏日殘暑所剩無幾。院中桂花初放,夏衣已薄卻懶得添衣,仿佛這樣就能將盛夏多留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