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物喪志,恕不奉陪。”林清羽說完,砰地一聲關上了窗戶。
陸晚丞惋惜道:“你家少爺有時可真無趣。”
歡瞳和陸晚丞玩在一處,心裡頭還是向著自家少爺:“那是因為我們在侯府。在林府的時候,少爺不是這樣的。”
陸晚丞想到林清羽曾經跟隨他的恩師遊學多年,道:“你是對的。”說著,又是一笑,“不過就算是他的無趣,我也覺得……”
話未說話,書房內忽然傳出劇烈的碰撞之聲。眾人連忙推門而入,隻見林清羽靠在書架前,周圍散落著幾本醫書,還有一把倒下的木凳。
歡瞳急道:“少爺你還好嗎?”
林清羽鎮定道:“無事,放書時不慎踏空而已。”他看到門口圍著這麼多人,表情頗不自在,“你們沒事做了?”
陸晚丞扶住他的手臂,笑道:“不用害羞,美人摔落也是美的。”
“沒摔,隻是扭傷。”尖銳的疼痛襲來,林清羽不禁悶哼了一聲,“扶我去臥房,那裡有藥。”
“你這樣還怎麼走路。”陸晚丞道,“我抱你去。”
林清羽驚道:“你……”
陸晚丞怎麼回事?突然對自己孱弱的身體心裡沒數了?
陸晚丞的手滑到他腰側,攔腰將他抱了起來。
這一抱,陸晚丞臉色微變,身形猛地一晃,險些和懷裡的人一並倒下,幸好有歡瞳在一旁替他穩住。
林清羽疼得臉色發白:“我拜託你,別折騰我了。”
陸晚丞從來沒像現在這般不淡定:“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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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吧小侯爺!我力氣大!”
陸晚丞看著歡瞳輕輕松松地背起林清羽,飛快地跑向臥房,忽而低笑一聲,道:“媽的。”
作者有話要說:
抱不動老婆還是男人嗎?[大聲嘲笑.jpg]
第8章
歡瞳把林清羽背進屋,放在軟塌上。林清羽讓他從櫃子裡拿出醫箱,找到專治跌打扭傷的藥。花露在一旁見林清羽疼得冒出了冷汗,憂心忡忡道:“要不要給少君找大夫來看看?”
歡瞳替林清羽脫了鞋,道:“說什麼傻話,我家少爺就是最好的大夫。”
林清羽將藥水倒入手掌心,揉著自己扭傷的部位,清淡的藥香在臥房裡蔓延開。
花露道:“少君,我幫你揉吧?我可會幫人按摩了。”
“不用了。”林清羽忍著疼,“你去打盆井水,將帕子浸入,用完藥我還須冷敷半個時辰。”
林清羽揉著傷處,突然覺得屋子裡過於安靜——那個話最多的人哪去了?
林清羽抬起頭,看到陸晚丞坐在桌邊,臉色沉沉,一副不痛快的模樣。
想到方才陸晚丞差點摔倒,林清羽問他:“你可有碰傷?”
陸晚丞搖搖頭,道:“你的傷還好嗎?”
“問題不大,休養三日便可痊愈。”
陸晚丞笑了笑:“那就好。”
林清羽又淡道:“本來我扭傷隻須養兩日,但被你那麼一摔……”
陸晚丞痛苦掩面:“別說了,我錯了。”
為了彌補自己的過失,陸晚丞大方地把輪椅讓給了林清羽。然而林清羽並不領情,隻讓歡瞳貼身伺候,需要什麼東西就讓歡瞳去拿。實在避免不了走動時,也讓歡瞳扶著他走。
彼時花露正在伺候陸晚丞喝藥,隻見林清羽一襲白衣,在歡瞳的攙扶下,一手扶著桌子緩步行走,長發落肩,眉間微蹙的模樣讓她一個小姑娘都起了憐憫之意。
陸晚丞悠悠問道:“好看嗎?”
花露誠實點頭:“好看!少君受傷了好像和平時不太一樣。”
陸晚丞看著林清羽,一鼓作氣把苦得要命的藥喝完:“這就叫‘戰損美人’。”
入夜後,林清羽照常靠著軟塌看書,屏風後頭的大床上時不時傳來翻身的動靜,吵得他無法安心看書。尋常這個時候,陸晚丞早已睡死過去,今日也不知是抽什麼風。
又聽到一聲喟嘆,林清羽開口問道:“小侯爺淡泊名利,不計得失,究竟是何事能讓你深夜愁眉不展,長籲短嘆?”
一陣沉寂後,屏風上透出陸晚丞緩緩坐起身的身影,悽涼又落寞:“我他媽……居然抱不動你?”
林清羽:“……”陸晚丞竟是為了這種事夜不能寐?
陸晚丞幽幽道:“這簡直比鬼故事還可怕。”
這話勾起了林清羽的好奇心:“你哪來的自信,認為你能抱得動我。”
陸晚丞不能理解:“你腰那麼細,肯定重不到哪去,我怎麼會抱不動呢。”
林清羽懶得顧及陸晚丞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實話實說道:“你現下的身子,走得稍微久了便一步三喘,花露的力氣都比你大。小侯爺,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好氣。”陸晚丞重重一捶床,“連歡瞳都行,我居然不行?”
“歡瞳長年累月幹重活,你和他比什麼。”
陸晚丞氣得下了床,隨手披上狐裘,從屏風後走了出來:“我比他高啊。”
林清羽放下書,朝他看去:“小侯爺。”
“幹嘛。”
林清羽惟妙惟肖地模仿著陸晚丞的語氣:“做人,不要太攀比。”
陸晚丞一時語塞,全然失去了反駁之力,吃癟的表情看得林清羽嘴角情不自禁翹起。
林清羽其實經常笑,但大部分時候是冷笑和譏笑,像這樣莞爾一笑的模樣,陸晚丞還是第一次見。
不甚明亮的光線下,林清羽半躺在軟塌上,青絲垂於胸前,手中捧著一本書,卸下來所有的防備和冷漠,靜靜地看著你笑。
陸晚丞突然明白了,什麼叫做“美人在骨不在皮”。他不禁放輕了聲音,生怕驚擾到林清羽一般:“你還疼嗎?”
林清羽注意力又回到了書上:“還好。”
陸晚丞在軟塌旁坐下,道:“你現在也是病人了,去床上睡罷。”
林清羽以為陸晚丞是要和他交換,他去睡床,陸晚丞來睡軟塌:“不必,你病得比我重。”
陸晚丞理所當然道:“所以我也睡床。”
林清羽指尖一頓,幹脆拒絕:“不。”
“你我都不好男風,怕什麼。”
林清羽淡定翻書:“我怕你壓著我頭發。”
陸晚丞萬萬沒想到林清羽會拿出這個借口拒絕他,不由笑道:“你又沒和我睡過,為什麼覺得我會壓你頭發?”
“因為你睡相太差。”
“那你好歹和我試試啊,試試就知道了。”
“不試。”
“你這就過分了。”陸晚丞指責道,“你不能把你臆想中的我和真正的我混為一體……”
林清羽抬眸看他,故作冷厲:“小侯爺,你再廢話,我能讓你三日說不出一個字來。你信不信?”
“信——怎麼不信。”陸晚丞罵罵咧咧地回到床上躺下,“你可是敢對東宮下手的蛇蠍美人,什麼事做不出來。”
林清羽受傷一事傳進梁氏耳中。梁氏派了個婢女前來問候,算是做了表面的功夫。還有一個面生的丫鬟到藍風閣,給林清羽送了幾貼膏藥,說這是他們姨娘祖傳的秘方,對扭傷有奇效。
林清羽問:“你們姨娘?”
“就是眠月齋的潘姨娘,”丫鬟笑道,“少君想是還沒見過她呢。”
在京中高門中,南安侯的內宅算是人少的了。南安侯除了正妻,也就兩三個侍妾。梁氏管理有方,侍妾安分守己。林清羽雖是少君,到底是個男子。男女有別,除非逢年過年,一般和這些侍妾見不到面。
林清羽聞了聞那藥膏,確是一帖良藥。但他與那潘姨娘素不相識,不想欠下這份人情。
林清羽正要拒絕,陸晚丞從內廳走出,替他把話說了:“藥你放著吧,代我們謝過姨娘。”
有旁人在,林清羽沒說什麼。丫鬟走後,不等林清羽詢問,陸晚丞便道:“潘姨娘沒什麼壞心思,怯懦老實人一個,可以給她點面子,日後說不定會去你的陣營。”
林清羽問:“小侯爺從不過問內宅之事,又怎知孰好孰壞?”
陸晚丞半真半假道:“因為我和大瑜的國師一樣,能夜觀天象,預知未來。”
林清羽:“……”
林清羽嫁入侯門也有段時日了,他知道陸晚丞雖然看著不靠譜,但對他從無惡意。南安侯府上上下下幾百口人,隻有陸晚丞勉強值得他信任。他何嘗不想心平氣和地和陸晚丞相處,但……陸晚丞正經不過三刻,莫名其妙就信口雌黃的毛病什麼時候才能改!
“那你夜觀天象去吧,”林清羽漠然,“莫在我這討嫌。”
陸晚丞隻當沒聽見林清羽的逐客令,擺弄著潘姨娘送來的膏藥,道:“你還記得我曾經想送給你,卻被你無情拒絕的針灸袋麼?那個就是潘姨娘送來的新婚賀禮,還是她親手縫制的。”
林清羽有些意外:“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