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坐在老爺椅上看我們拍戲,對白筱滿是贊賞,到了我就各種評頭論足挑剔不滿。
在他第N次冷哼的時候,一輛勞斯萊斯緩緩開進劇組。
車窗降落,男人彈滅了指尖香煙,修長的手搭在車窗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直至車停穩。
「這裡養豬了?」
江徹下車,摘下墨鏡扔給身後的助理,「是誰一直在哼哼哼?」
我沒忍住,笑噴了。
Jack一聽這話,咖啡色的眼睛直接給氣黑了。
可當他轉過頭看見江徹這張臉的時候,整個人好像一下子氣消了。
他難以置信睜大了眼睛,露出花癡般的神色,還做了一個「wow」的口型。
Jack笑開了花,他主動站起來走到江徹面前伸出手:「江影帝,久仰大名。」
江徹沒搭理他,過來給我披了件衣服,握著我的手說:「餓不餓,晚上想吃什麼?
「今晚我請客怎麼樣?」
Jack直接插了過來:「正好我有些朋友也在附近,我們最近在籌備一部新的電影,小徹你有沒有興趣試試鏡啊。」
小徹?
怎麼一下子就成小徹了?
「別誤會,」Jack笑得見牙不見眼,「我這人就喜歡長得美的人,你,是我見過的人中最美的那個,比網上的照片還要好看。有沒有興趣來我的新電影當主角?」
Advertisement
白筱立即過來毛遂自薦,他倆一人一句直接敲定了今晚的飯局。
我一臉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江徹手心的溫度重了幾分,他貼在我耳邊,輕聲說:
「今晚有好戲看了。」
20.
這晚的宴會Jack拉來了不少同行導演,都是很有名氣的那種。
白筱像朵交際花一樣樂此不疲地到處敬酒陪酒,臉都要笑出褶子來了。
我坐在江徹旁邊,偷偷用胳膊肘碰他:「我剛才看著,隔壁間來了很多記者?」
江徹意味深長地笑道:「嗯,有些東西,就是需要在合適的場合向大家澄清。」
酒過三巡,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撞進耳朵,那個導演明顯是有些喝大了,拉著白筱的手說:「真羨慕江徹這艷福啊,冉苒夠好看了,還有個你,你竟然能給他擋車禍,真乃當世之奇女子也!」
白筱含情脈脈地看了江徹一眼:「為阿徹做什麼我都心甘情願,因為我一直都喜歡他,喜歡了很多年了。」
「是麼?」
江徹冷不丁開口了。
他涼涼地看過去:「也是因為喜歡我,所以僱人撞我?」
白筱的臉一下子笑僵住了。
Jack愣了片刻,又驚又怒道:「小徹你在說什麼,誰僱人撞你啊?」
白筱這時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阿徹你喝多了吧?要不我陪你回去休息,這當著這麼多導演——」
她的聲音帶著乞求的意味,可江徹隻是冷笑:
「我說得清楚一點,一手造成我那場車禍的人,就是你和你的表弟陳強。」
「!」白筱的臉色登時變得慘白。
她顫抖著看向我,我笑著向她舉杯示意。
不錯,在我看到陳強的那一眼,我就想起了很多年前,我跟白筱交好時在她家樓下曾經看到過他。
我起了疑心告訴江徹,而現在,我們已經把真相查清楚了。
墻上的屏幕突然播放起監控視頻,事實證明,在車禍發生前夕,是白筱和陳強一起在車上做了手腳。
視頻顯示,在白筱沖過來替江徹擋車之前,她特意計算了一下角度。
從視頻中流出來的聲音來聽,陳強還叫了白筱一聲「表姐」。
而陳強的部分個人信息也已經被呈現在屏幕中,此刻他人正在警局接受調查。
白筱強撐著身體站起來,強顏歡笑道:「胡說,這視頻肯定是有人栽贓陷害惡意編造,你們看,陳強他95年生的,而大家都知道我是98年的,我怎麼可能是他表姐?」
「白筱啊。」我輕嘆道,「你又在自爆了。」
我離開椅子,走到臺上,按動遙控器:「下面就讓我們一起來揭曉白筱女士的真實年齡——哈哈,93年的!想不到吧,我倆還是高中同學呢!」
滿座嘩然。
Jack從一開始看白筱的難以置信,到後來的厭惡,再到連多看她一眼都不肯。
「怎麼可能……我不是都買通人將這一切改了嗎,怎麼可能還有人能找到這些……」白筱癱軟在地,口中卻還不住地念叨著,面如死灰。
包廂的門不知何時開了,外面擠了滿滿的記者,大家都在瘋狂拍攝好回頭搶頭條。
「各位。」江徹朗聲道,「我還想借今天這個機會,向大家澄清一件事。」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就像穿透光陰很多年前我們初次見面時那樣純粹。
「我跟白筱沒有任何過去。我愛的人,自始至終都隻有冉苒一個。
「因為她,我進入娛樂圈。」
他的聲音沉穩,卻帶著無法言說的力量。
「也因為她,我努力攀上巔峰,因為我知道那裡有她的夢。
「我的冉苒,值得這世界上一切最好的東西。
「而我最大的夢想,就是讓她做我的女朋友,」
江徹的眼中像是覆上了一層柔和的月光,「這是我十六歲第一次見到她時就許下的心願。我很幸運,在我二十三歲那年實現了。」
21.
在江徹向我發動世紀深情告白的同時,網上有關於我的黑料也都由那些「受害」當事人出面澄清。
這些都是江徹這段時間為我默默做的。
事實證明,我曾經所謂的「耍大牌」,是見不得導演潛規則女藝人而當場罷錄節目。
所謂的「罵群演」,是因為那個人在拍攝戲份時趁亂向我伸出了鹹豬手。
所謂「帶資進組」,是因為這部戲就是我男朋友江徹為我獨家投資拍的。
而關於「欺負同行」,我罵的都是那些耍脾氣不敬業仗著有背景為所欲為之人……
他不僅給了我實現夢想的機會,還親手將我身上的汙水洗得纖塵不染。
一時間我的風評徹底扭轉,在記者的鏡頭面前,我鄭重地說:
「想要了解一個人最不可取的做法就是道聽途說。諸位何需從旁人口中聽說我,見我一面便可知道。」
「不過,」我莞爾一笑,舉起某人和我十指相扣的手,「我也不在意那些,因為我最重要的人會一直堅定不移地相信我。」
有他在,此生足矣。
【番外】
冉苒高三那年因為父親工作調動而轉學了。
她這個人,看起來很明媚張揚,走哪都有無數人投來愛慕的目光,實際上卻很怕孤獨。
而轉學後新的班級大家早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團體,高三的學生也不像電視劇裡說的那樣,見到班裡有漂亮的女同學就紛紛圍過來搭訕,大家都忙於學習,各自謀劃自己的前程。
所以冉苒落單了。
吃飯,上課,下課,自習,培訓,她都是一個人。
該死的宋澤程也跟啞巴了似的不打電話找她說說話,她也不願意主動開這個口顯得自己很無聊。
不過唯一有點小慶幸的是,她qq列表有一個網名為「燃」的人,會偶爾給她發消息。
她都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有的這個好友,她從來也懶得給人加備注。
「燃」跟她說話的方式很簡單,就問她在新學校過得怎麼樣,畢業想考哪裡。
她心情好就認真回答,心情不好就回個「嗯」,「燃」從來都不生氣。
有天冉苒被班裡的女生抱團欺負了,原因是有個女生的男朋友給冉苒送情書,而冉苒很囂張地當場撕了。
那個女生感覺自己連帶著受了侮辱,就糾集一伙姐妹把冉苒堵在廁所。
剛開始雙方是你一言我一語在爭論,冉苒這個脾氣肯定是不會服軟,所以她們爭執了將近一個小時,直到某個女生開始哭了。
其餘女生受到鼓動立即要對冉苒動手,她們甚至還要拍視頻,要讓冉苒從今天開始徹底沒臉待在學校。
就在冉苒寡不敵眾衣服被撕爛的時候,江徹像是有魔法一般從天而降。
他猛地踢開被堵住的廁所門,帶著驚人的氣勢出現在門口,那一刻,他逆著光走進,那幫女生居然被嚇到一個字不敢說。
冉苒生平第一次看到年級裡出了名隻知道學習的學霸拿了一把水果刀,他黑著臉拿刀指向那些女生,那一刻冉苒在他的眼底真的看到了殺意。
「誰敢動她,」
江徹的聲音十分嘶啞,他說得很慢,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我殺了誰。」
對面的女生忍不住往後縮了幾步。
江徹把水果刀扔到地上,將外套脫下來包在冉苒身上,彎下腰,把脫力的她背起。
冉苒當時是真的很想抱著他哭,可就在他們往外走的時候,冉苒聽到身後有女生小聲嘟囔了一句:
「我認得他,白筱的校草男朋友不是麼。」
……
那天冉苒堅持讓江徹把她放到校門口,江徹拗不過她,用一種有些受傷的眼神看著她對自己冷臉一言不發,半晌,他撓了撓頭,跑進附近的便利店買了一杯熱可可和一個三明治。
可他出來的時候冉苒已經走了。
冉苒回到家裡後,看到自己的手機彈出幾十條消息,都是一個小時前「燃」發來的。
「燃」:
「你沒事吧,以往這時候你該下課了,你都會回我消息的。」
「你在哪裡?」
「能回我一下不,就一個字也成。」
……
後來冉苒從宋澤程口中意外得知江徹放著清北拋來的橄欖枝不接,竟然報考了電影學院。
也行,反正他有顏任性,家裡也有錢有關系。
再後來江徹以驚人的速度橫掃娛樂圈各大獎項,拍戲拼到不要命。
再次遇見,江徹已經是眾星捧月的影帝了,而冉苒隻是個被忽視的小藝人。
然而在那場酒局眾目睽睽之下,江徹一步步走向她。
沒有人知道,這幾步,是江徹盼了多少年、耗了多少心血換來的。
年少時他沒有能力保護好她,那年他因為沒有得到冉苒的回應心亂如麻,立即買票趕到她的學校,從同學口中得知她被人帶走了,在看到冉苒蜷縮在角落的那一刻,他當時,真的動了殺心。
他恨自己不夠強大,恨自己沒有和冉苒始終走在一條路上。
所以這些年他拼命成長,拼命站到冉苒的最前面,就是為了能幫她抵擋所有風浪。
「我們合作吧。」
他凝視著她,用力壓下心中漫卷的情愫,「做我的合約女朋友,你所想要的一切,我都給。」
【小劇場】
高二三班。
宋澤程打遊戲在遊戲途中死了,正好有時間吐槽江徹:「江徹你他丫的是水桶麼?喝水跟吸氧似的猛!」
江徹冷笑一聲不予理會,拿起空空的水壺往教室外走。
他走到教室門口,向左看看,向右看看,哦,她還沒出來呢。
有點沮喪。
於是江徹返回位置,在宋澤程看傻逼的目光中掏出自己的數學作業,推到他面前。
宋澤程驚呼:「臥槽你想幹什麼?別逼我出賣貞操!」
「放心,我口味沒那麼重,」江徹慢悠悠地靠在椅子上,眼神曖昧不明,「老規矩,抄之前,先去隔壁班把你那發小叫出來。」
宋澤程一句「臥槽」如鯁在喉,他滿臉不甘心地放下手中的遊戲機,往外走去。
所以冉苒不知道,其實宋澤程作為一個男生跟她並沒有那麼多話聊。
打遊戲不香麼?作為一個男生哪有那個愛好跟她互道八卦,而且很多八卦都是宋澤程為了拖延時間胡編亂造的。
而宋澤程的所為,不過是讓江徹大少爺能不緊不慢地拿著水壺路過她時看她一眼。
嗯,看她一眼他就滿足了。
年少時期的暗戀是面上的波瀾不驚,卻又藏在心底偷偷燃放了一把烈火,就待你走近我,我便將我所有的一切舉手奉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