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忍冬》, 本章共3095字, 更新于: 2024-11-01 14:25:32

手掌在桌上張開,白璐身體向前,超過平常的堅定,陷入他的故事,陷入執拗的瘋魔。


“躲避和猜測裡永遠找不到自我。”


“他必須面對。”


“如果沒有寬恕,那就讓他帶著確切的恨去死,清清楚楚來世再來!”


時間的光影,映在帶著水珠的玻璃杯上,反出刺眼的光芒。


蔣茹在這漫長的停頓當中,想起一件事來。


“你還記得麼?”


蔣茹輕聲說,“之前你勸我時,曾經說過,我對許輝的感情並不是愛。你說你理解的愛要更濃烈一點。”


要麼救人,要麼殺人。


“我一直不明白你那時說的是什麼意思,現在我好像有點懂了。”


蔣茹抬起頭,原來早已經哭過了。


白璐一顆心放下,“跟我去一次杭州。”


蔣茹擦了擦眼淚,“我可能要準備一下,東西……”


白璐背起包,“現在走。”


蔣茹:“你現在都這樣了,再歇一會吧。而且票還——”


“我不要緊,票已經買完了,下午的飛機,晚上到。”

Advertisement


她拉著她,走到門口,蔣茹問了一句,“為什麼提前買票?你怎麼知道我會跟你去?”


白璐腳步一停,低聲說了句,“猜的。”


她們都知道不可能是猜的,但話題沒有繼續下去。


走在成都慵懶的街頭,白璐在心底默默地回答她。


因為昨晚我憶起,在整個故事的最初,你給我介紹你心愛的忍冬花時,也隻是從地上撿起,而不忍採擷。


你一定會去,因為你的心太軟。


你們的心都太軟。


*


長長的醫院走廊有消毒水的味道。


他被轉移到住院部。


夜裡安靜,孫玉河跟那天一起去醫院的服務生在外面抽煙。


白璐領著蔣茹過去,孫玉河並沒有認出蔣茹。


他們都將彼此遺忘了。


“你……”


白璐看著他,“給我一點時間。”


孫玉河看著她,沒有再問,點點頭,說:“就在裡面第一間,他今早醒了。”


蔣茹又開始緊張,拉著白璐,小聲說:“你不跟我去麼?”


白璐搖搖頭,蔣茹看見白璐的臉,再緊張也忍住了。


隻是聊了一上午,再坐了一次飛機趕到這,蔣茹已經覺得疲憊。


可想白璐現在是什麼樣子。


蔣茹進去病房,白璐就在門口靠著牆壁站著。


她的頭如同灌了鉛,睜眼都覺得費力。


出了太多的汗,出了幹,幹了再出,最後變成一張薄膜一樣,緊纏著她的身體。


難以呼吸。


順著牆壁慢慢蹲下,白璐的頭靠在膝蓋上。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摸摸她的頭,白璐睜開眼,看見面前的蔣茹。


她實在太累了,聽不清她說了什麼,或許她根本什麼都沒有說,隻是靠過來,輕輕抱了抱她。


白璐覺得自己該對她說點什麼,至少要道謝,謝謝她答應她的請求,也謝謝她能對她如此溫柔。


可她憔悴得張不開嘴,她有點急,蔣茹抬手摸了摸她的頭,她的心奇異地安定下來。


蔣茹走後,白璐重新低頭。


再一次睜眼,也是因為意識到了什麼。


許輝穿著淡藍色病號服。人過了生死觀,總會有些不同,可她現在真的沒有力氣分析,隻能看見他的臉依舊蒼白,瘦弱的身體如同枯枝。


他們在彼此的眼中,都萬分狼狽。


許輝靠在對面的牆上,兩人之間,隻有幾步之遙。


“白璐……”就這麼一句,他就沒法再開口,所有的話,都湧在黑而清澈的眼裡。


你能聽懂麼?


白璐點頭,她能。


他無聲地道歉。


在他崩潰前夕,他下意識地尋找可以發泄的人。


他懦弱、迷茫、痛苦……


又心有不甘。


可此時此境,他又後悔拉著別人一同承受。


許輝太虛弱了,他靠在牆壁上,慢慢坐了下來。


我昨晚做了一個夢。


夢見什麼了。


我夢見小恆了。


然後呢?


許輝瘦長的手指插在發梢之中,擋住了自己的臉。


剛剛蔣茹來,你猜她最後對我說了什麼。


我不知道。


她哭了,她跟我說對不起,說大家都有錯。


緊緊抓著頭發,漆黑的發間,許輝瘦白的手指關節突出。


白璐靜靜看著。


是不是你弟弟,也跟你說了同樣的話。


她聽不見他的回答。


微微刺鼻的廊道裡,有他壓抑著的哭聲。


白璐默然。


她找蔣茹,隻是一時衝動,她不想讓他這樣不明不白地逃避下去,並沒有想過其他。


她以為蔣茹或許會對他說句她不怪他,卻沒有想到她會對他道歉。


但仔細想想,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


畢竟她,他們,都曾那樣愛他。


白璐抓緊雙臂。


她忽然體會到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藐視。


她被這種不需要思考和計算的、人世間最簡單的善震懾心扉。


我真心愛過你。


所以隻要有機會,我一定願意幫你。


不管是現實,還是夢裡。


兩個人都埋著頭。


他們一樣脆弱,一樣沉默,一樣精疲力竭。


似乎碰一下,就會灰飛煙滅。


兩隻雛鳥抽出羽翼,掙扎著破開堅硬的蛋殼。


直面五彩斑斓,又鮮血淋漓的世界。


廊道安安靜靜,老天也對新生抱有慈悲。


世上本來就沒有真正的原諒,所有的路,踩過都會留痕。


可我依舊感恩。


因為在人生最難的路段上,善拖著惡在走,愛背著罪前行。


等跨過這片荊棘林,回頭看時,真假善惡皆是我心。


章節目錄 第四十四五章


白璐大病一場。


事實上她從醫院回宿舍的時候已經意識模糊了,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也沒爬起來。


宿舍門打開,另外三隻上完了課回來。


在門口的時候還嘰嘰喳喳,一進屋聲音都直覺地放輕了,空氣裡彌漫著豆腐湯年糕的味道。


皮姐打頭陣,來到白璐鋪下面,踮起腳。


與頭腦昏沉的白璐看個正著。


“室長,醒啦?”皮姐扒著欄杆上來,“好點沒?”


白璐想張嘴,喉嚨幹澀,說不出話。


“行了,你別讓她說了。”老三在後面道。


老幺接了一杯水,皮姐給白璐遞過來。“你先喝口水潤潤嗓子。”


白璐沙啞地問:“……怎麼回事?”


“你看。”皮姐一拍手,衝後面兩人說,“我就跟你們說,她昨晚就肉身飛回來了,魂不知道哪去了。”


白璐腦袋轉得有點慢,又問一遍,“怎麼回事?”


皮姐回頭,拍著自己的胸口認真地說:“是這樣,你昨晚靈魂出竅了,是我們做法給你拉回來的。”


白璐:“……”


老三從下面路過,照著皮姐屁股就來了一下。


“她都這樣了你還在這扯淡!”


下面又吵起來,白璐頭疼鼻塞地轉回來。


過了幾分鍾,皮姐的爪子又身上來。


“來,先把藥吃了。”


在白璐吃藥的時候,皮姐嘖嘖兩聲,摸了摸白璐的頭,感嘆道:“瞅瞅這兩天折騰成什麼樣了,你好好養著。”


白璐把水杯遞過去,皮姐又說:“假條那邊我們已經給你開好了,你老老實實養病。”


“……好。”


好。


什麼都不用想了。


白璐翻過身,看著天花板。


渾身乏力,嬌小的身體像是被抽幹了一樣。


理智告訴自己不用再想了,可記憶還是不受控地湧進腦海。


躺了半天睡不著,白璐掙扎著坐起,蓬頭垢面地喊皮姐遞來手機。


昨天她險些累暈過去,還不知道蔣茹去哪了。


有沒有回四川?


給蔣茹打電話,電話裡吵吵嚷嚷。


白璐頓了頓,謹慎地問:“蔣茹?”


“璐璐!”


“你那怎麼了?”


“喂喂?!”蔣茹那邊的聲音太雜,聽不清楚。


白璐精神反射性地緊張起來,“你在哪?身邊有誰?”


蔣茹這回勉強聽清,大聲吼著說:“我在市區呢!”


“你去市區幹什麼?”


“我想去西湖看看!”


“……”


蔣茹還在喊:“我讓同學幫我請了兩天假!正好明天周末,我好不容易來杭州一趟的,之前都沒來過!”


白璐深吸一口氣,看了看表,剛好中午十二點多。


白璐問蔣茹:“你現在已經在西湖了?”


“沒!我在找地鐵!”


“……”白璐掀開薄薄的被子,說,“哪站,你等著我,我帶你去。”


“你要上哪去?”皮姐瞬間回頭,“你老實點行不行?你看你腿都直哆嗦,怎麼最近改屬猴了?”


“我朋友來杭州了,我去陪她玩一下。”


“你都這樣了怎麼玩。”


“沒事。”


白璐衝了個澡,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雖然憔悴,但精神很好。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無事一身輕。


換好衣服,白璐看著窗外,自言自語地說:“怎麼突然晴了?”


“哦,昨晚下大雨了。”皮姐回答她,“……可算是下了,憋了一周多,老天爺也不怕腎壞了。”


豔陽高照,晴空萬裡。


一起緊著的,也都一起松了。


回想幾天前的狀態,恍然如夢。


白璐扎起頭發,換了件薄薄的短袖襯衫出門。


與蔣茹在武林廣場碰頭,蔣茹拿著杭州地圖,曬得滿頭大汗還興致勃勃。


白璐帶著蔣茹來到西湖邊上的外婆家吃飯。白璐在病中,蔣茹食量也不大,排了半個多小時的號,結果十幾分鍾就吃完了。


“太甜了……”蔣茹捂著肚子,“完了我又要胖了。”


白璐扶著她,“杭幫菜就這樣,習慣就好了。”


走在西湖邊上,蔣茹眺望著遠處,“西湖看著也很普通嘛。”

潛力新作

  • 原味三分甜

    仙貝有嚴重的社交恐懼,沒辦法看著人說話。   可她暗戀一個男人。   一咬牙一跺腳,仙貝轉過身,我我我喜喜……了好半天,臉爆紅,滿頭汗。   而他已經從背後抱住她,輕聲道:“我也是。”   ——我嘗過萬千口味,卻獨愛你這一杯。

    替身是男朋友他哥

    為了京圈太子爺,我從 1 變 0。 相戀兩年,我才發現,原來我是 3。 但實在忘不了那張好臉,我拿著京圈太子爺每月給的零花錢找了個長得與他八九分相似的替身。 直到有一天,太子爺看到我和替身衣衫不整的模樣,紅著眼咬牙切齒地開口:「你對我哥做了什麼?」

    網詐情緣

    我被網詐了,反應過來後,大半夜凌晨帶著兩個舍友直奔警察局。 被騙光家底的我坐在派出所裡哭爹喊娘,負責給我錄筆錄的帥氣警察不斷給我遞紙,嘴角抿直,但眼裡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雖然說看帥哥的笑很賞心悅目,但一想到他為什麼笑,我就哭得更大聲了,勢必今夜水漫派出所。

    狼人是個戀愛腦

    我撿到一隻受傷的狼人。閑暇時,最喜歡趴在他柔軟的毛裡睡覺。 後來,他傷好了變回人形,眸光兇狠地警告我: 「狼人一生隻會有一個伴侶,我已經有喜歡的狼,絕對不會接受你。」 說完他就跑了。 而我呆愣地站在原地,不明白。 他在說什麼? 我一直把他當狗養,和伴侶有什麼關系?

  • 小狗請撥開陰霾

    嫁給池逆三年。    直到他死後,我才從日記中發現了他對我病態偏執的渴望。  「好羨慕大小姐的狗,我也想被大小姐套上項圈。  「夢見大小姐,醒來……又濕了,我有罪。」 帶著日記,我重生到了十年前。

    將軍夫人要擺爛

    "夫君帶回來一個「真愛」,堅決要納她為妾。 我感動得熱淚盈眶,拉住真愛的手不放: 「怎麼能讓你做妾呢?我這個正室位子讓給你!」 「不如今日和離、娶親一條龍!」 不急不行啊! 抄家的聖旨已經在路上了! 「夫人!不好了!姑爺帶了個姑娘回來!」"

    豪門女配不想破產

    佟雨霧活到二十五歲,最滿意的除了自己的外貌以外,就是跟燕京最高不可攀的傅禮衡結婚了。 她生性驕縱奢靡,直到有一天,被迫得知自己活在一本小說中,一年後傅禮衡會跟她離婚,她會淨身出戶,隻能拿到幾百萬的安撫費! 系統:完成任務①一個星期所有開支在一千塊以內,一年後帳戶上多出五十萬! 佟雨霧:……nmsl 有一天傅禮衡發現他太太辭退了保姆阿姨,親自去菜市場買菜做了一頓飯,他望著一桌的飯菜,陷入了沉思中。

    oi!這個體育生我先談

    沈家小少爺把我掰彎後,我才得知這是他和兄弟無聊玩的「直男大冒險」遊戲。 【玩脫了。】 【他真喜歡男人,惡心。】 我識相滾蛋。 撞見他死對頭。 男生高揚眉峰,懶懶地笑問我: 「要不,你換個男人談談?」 我談了。不可一世的沈小少爺卻發瘋了。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