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常跟父母交流,但是似乎也並不叛逆,小學、初中、高中……到現在馬上要高考,她的步調不快不慢,一切都按部就班。
可做父母的畢竟了解孩子,他們隱約感覺自己的小孩並不是那種隻會學習的書呆子,可初中時期翻來覆去地觀察,也沒有發現什麼出格徵兆。
後來白璐中考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做父母的也就不在細察了。
吃過飯,白璐爸爸給她拿了三百塊錢。
白璐說“用不了這麼多。”平時隻給兩百,一周一百元的零花錢。
“拿著吧,現在學習生活太累,你平時買點好吃的給自己補一補。”
白璐把錢收好,“嗯。”
白璐去廚房,幫著媽媽洗碗,期間媽媽好幾次想跟白璐進行一下深入的母女交流,可說著說著,話題就莫名其妙的斷了。
廚房收拾好,白璐跟媽媽往客廳走,路上媽媽忍不住說了一句。
“璐璐,有時候媽媽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
她說得聲音很小,也不知道白璐聽見沒有,兩人進屋跟爸爸一同吃水果休息。
陪著爸爸看電視的時候,白璐的手機震了一下。
周末她的手機放在褲兜裡,震動之後,白璐站起身,低聲說:“去趟廁所。”
繞過父母,白璐來到洗手間,把門關好。
屏幕上是忍冬二字,許輝發來一條短信。
“昨晚我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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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璐看著這句話,回復一句。
“你剛剛睡醒。”
她用的是肯定句。
許輝的消息很快傳過來。
“嗯。”
白璐沒有急著打字,過了一陣,許輝又發來一條。
“晚上有空麼。”
白璐:“幹什麼?”
許輝:“吃飯。”
沒等白璐再回復,許輝又發來一條。
“我請。”
白璐看了一眼時間,她一般周末會在家待到八點多,到校正好趕上宿舍門禁。
現在不到六點。
白璐想了想,回復他一個字。
“好。”
電話在下一秒打進來,白璐接通,聲音壓低。“許輝?”
許輝聲音帶著宿醉,昏昏噩噩。
“幾點到?”
“你想幾點吃飯?”
“現在。”
“……現在不行,我家裡有事沒有做完。”
許輝聲音嘶啞低沉,“你家哪兒那麼多事。”
“……”
“算了,八點,帶兩瓶水過來。”他嘀嘀咕咕,“屋裡沒有水了……”白璐覺得他還有點迷糊,說著說著就掛斷了電話。
白璐回到客廳,跟父母說有朋友找,想提前回去。
“哪裡的朋友?”
“學校的。”
白璐父母從來沒有懷疑過白璐,他們都知道白璐的朋友很少,自從蔣茹離開,她很久都沒有在家裡提到什麼朋友,今天說了一個,父母都沒有細問,直接表示支持。
“跟朋友好好相處。”媽媽說。
白璐背上書包,若有所思。
“會好好相處的。”
趕到許輝家的時候正好八點,白璐路上買了兩瓶礦泉水。
一開門,白璐聞到了濃濃的酒氣,嗆得刺鼻,還沒邁入,人不由得往後退了半步。
“進來。”許輝眼睛裡有血絲,頭發亂蓬蓬,是完全沒有休息好的樣子。
白璐進屋,看見茶幾上又兩個大塑料袋。
“你叫外賣了。”
“嗯。”許輝打了個哈欠,“隨便叫的,你看看想不想吃,不想吃再點別的。”
白璐把水放好,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小聲說:“我吃什麼都行。”
許輝揉揉臉,“看都不看就吃什麼都行。”
他隨手拆開袋子,裡面是一個高級刺身龍船。
東星斑、冰山蚌、牡丹蝦、帆立貝、鮮章魚……
刺身切割規整,擺盤考究,龍船下面一層鋪著碎冰,刺身上還擺著花和竹葉作為裝飾。
白璐看了一眼塑料袋上的牌子,認出這是六中對面一個高檔日料餐廳。
旁邊一袋裡還有特色壽司和小菜甜點,色彩清新,香氣四溢。
許輝點了根煙,“吃東西啊。”
白璐抿抿嘴,說實話,她還沒吃過這麼高級的日本菜。
許輝看她不動,說:“不好意思?”
許輝看著幹坐的白璐,疲憊的臉上難得有了笑意。
“哦,還真的不好意思。”他活動了一下筋骨,因為沒有休息好,關節嘎嘣地響。“沒見過你這麼呆的……”
許輝咬著煙,伸把外賣盒都打開,調料放到碟子裡,筷子也拆了,端到白璐面前。
白璐沒拿。
許輝側著頭看她,“還得怎麼伺候?白大小姐。”
白璐耳根有點紅了。
許輝把筷子塞到白璐手裡,自己去彈煙。
白璐:“你不吃麼?”
“等會吃。”
白璐放下筷子,輕聲說:“那我也等會吃。”
許輝轉眼凝視白璐。
疲倦讓他看起來格外地安靜。
龍船散發著涼氣,許輝看著看著,慢慢探身過來。
他伸手,去摘白璐的眼鏡,依舊被白璐攔了下來。
這次白璐握著他的手腕。
他關節幹淨,年輕的肌膚帶著幾分男孩獨有的細膩。
許輝低聲說:“摘一下都不行?”
白璐搖頭。
許輝語氣冷靜,沒有感情。“你不是喜歡我麼。”
白璐還是搖頭。
許輝冷笑一聲,“你長得一般,心倒是挺細,亂七八糟的做得不讓人討厭,不過也差不多就行了,再多就不討人喜歡了。”
白璐靜靜地望著他,夜晚也給了女人力量。
許輝表情不變,“還不承認?做這麼多不是喜歡我,你當我是傻的?”
這時,白璐忽然開口了,聲音平淡輕盈。
“是啊。”
許輝默然,白璐看著他,正正經經地說:
“我就是當你是傻的。”
章節目錄 第十三章
許輝被白璐定義傻子之後,足有半分鍾時間過去了。
最後他泄氣似地垂下頭,嗯嗯了兩聲,嘀咕道:“傻的,我是傻的……”
白璐聞到了酒味,他還迷糊著。
許輝退回去,打個了轉,躺倒。
他個子高,手長腳長,要蜷縮一點才能窩進沙發裡。
人側著身體,面朝沙發,昏昏欲睡的樣子。
白璐拿著筷子,看著他,問:“許輝,你累了麼?”
許輝沒動靜,白璐坐了一會,發現他還是一動不動,慢慢站起身,來到他身邊,彎腰再問:“許輝,你是不是累了?”
沙發是黑色的,許輝的臉在沙發之間顯得有些蒼白。
白璐抿抿嘴,小聲說:“那我先回去了……”
說著,真的轉了身。
剛走一步,手腕被拉住,白璐被扯了回去。
“哎……”白璐怕不穩,下意識地要扶身邊的東西,可手邊就是刺身船,筷子都還沒動過,白璐實在不想拿手按上去。
就猶豫了一秒,白璐絆倒在沙發邊上。
坐在地上,白璐臉皺在一起。
“許輝!”她一手捂著自己的屁股,一手掙開許輝的手,朝他肩膀上打了一下。
“喲,知道動手了。”許輝懶洋洋轉過身,白璐忽然發現他們離得很近很近。
白璐往後退,許輝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沒費什麼力氣就拉了過來。
“躲什麼?”嘴裡帶著熱氣,許輝的手指用力,又察覺到什麼,前後捏了捏。“肩膀好薄……”自己小聲說,“你是紙片做的麼。”
白璐脫掉他的手,從地上站起來,回到旁邊的沙發坐好。
許輝像一條水生動物,在沙發上翻了個身,枕在靠墊上看著她。
比起白璐,許輝姿態放松,不論目光還是呼吸,都遊刃有餘。
白璐握著筷子,有點僵硬地說:“吃不吃飯,不吃我走了。”
許輝無奈嘆氣,慢吞吞地從沙發裡坐起來,拿起一雙筷子。
“你急著走?”
白璐說:“晚上還有事。”
許輝夾了一塊刺身放到嘴裡,“你總有事。”
白璐:“幫家裡做事。”
“父母做什麼的?”
“很普通的……我平時有時間會打打工。”
許輝很自然地問:“缺錢?”
白璐想都沒想就搖頭,許輝說:“不缺錢打什麼工。”
白璐看著他,許輝放下筷子,與其四目相對,似乎在等著她說些什麼。
白璐目光安寧,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平靜地開口。“我有一個妹妹,前些日子受傷,做了一個手術。”
許輝哦了一聲,“得病了?你幫她攢錢?”
白璐低下頭,輕不可聞地說:“算是得病了吧。”
“什麼叫算是。”
白璐夾起一塊壽司,放到嘴裡。
許輝盯著她的臉看,半晌有點嫌棄地說了句:“說話慢,吃東西也慢。”
白璐咽下最後一口壽司,說:“我要走了。”
許輝眉頭皺起,看了看時間,“這才幾點?”
“九點多了。”
許輝撇撇嘴,“算了,走吧。”
白璐:“謝謝你請我吃東西。”
許輝聳聳肩,不甚在意。
許輝跟著白璐走到門口,看她穿鞋,低頭問:“送送你?”
“不用。”
白璐臨走前看了許輝一眼,他還抱著胳膊懶散地靠在門口,白璐隱隱覺得他有些話想問,但他們最終誰也沒有說什麼。
走在回校的路上,白璐心想,他應該是記得的。
記得那天自己大半夜喝多,打電話給她,跟她講了那些零零碎碎的話,講到最後哭著睡著。
雖然他們誰都不曾提起。
白璐覺得從那頓飯起,她與許輝之間的來往走到了另外一個階段。
許輝很少找她了,她也不再每周繁復地設計花樣。
好像最初的新鮮感過去,他們都開始淡化。
可還是沒有斷了聯系。
偶爾的一些夜晚,在白璐做著習題,或者回到宿舍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時候,許輝會發幾條短信。
問她在幹什麼,打工忙不忙。
短信總是聊著聊著就有始無終。
就這樣,時間一晃來到九月。
學校正式開學了。
“看著新生總覺得自己老了啊。”高三的考生們紛紛感慨。
天氣也更熱了。
下午的體育課已經很少有人出門,大家寧願留在屋子裡發呆,也不願意出去曬太陽。
幾個女生去食堂買了份冷飲,回班級裡吃,一邊吃一邊笑著聊天。
她們的聲音很小,因為屋裡有許多睡覺的同學。
白璐是其中之一。